第二百八十二章 離彆前的一場細雨(1 / 2)

卻道尋常 三兩才氣 8971 字 5個月前

清晨的長安城很好看,尤其是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照在城頭之時,那便更好。

李休騎在大黑馬上,目視著這一副景象,覺得這天的第一束光亮和最後一束光亮都是極美的瞬間。

初生和結束的刹那總會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

像是開始和遺忘。

徐盈秀站在城門口。

李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徐盈秀邁步走了過來,一雙大長腿若隱若現,她走到了大黑馬的身前停了下來,抬手牽住了馬繩。

“荒州遙遠,少爺此行若要去,我自當在側隨行。”

她抬頭看著李休,笑著說道。

先前她與醉春風剛剛離開鎖天塔便聽說了蕭泊如一事,但因為醉春風的緣故徐盈秀留在了長安。

沒有前去陳留本就可惜,若是不能同去荒州,那就更可惜。

城門口響起了齊聲呐喊,守城軍士的聲音遙遙傳來,跟著有馬蹄聲逼近。

李休沒有回頭,知曉一定是梁小刀趕了過來,他看著徐盈秀,目光溫和,他自小生長在聽雪樓,徐盈秀對他來說完全就像是姐姐一般,甚至可以說放眼天下他最怕的就是徐盈秀。

“荒州路途遙遠,你還是留在大唐的好。”

李休輕聲道。

徐盈秀臉上的笑容消失,麵色也是冷了下來。

梁小刀從身後騎馬走過,見到這幅場麵也不說話,隻是站在一側靜靜等著。

李休苦笑一聲,道:“荒州對我來說隻是遠一些,算不得危險,最多多留一些時日,算不得什麼,但對你不同,時間對你來說很重要,何況你總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能一輩子總圍著我。”

徐盈秀柳眉一豎:“不過是數年時光有何不妥,何況我都陪了你十幾年了,陪你一生又如何?”

李休歎了口氣,無奈道:“你總是要嫁人的。”

徐盈秀突然沉默了下來,柳眉彎彎如絮,那雙眉眼在瞬間變了模樣,片刻後方才輕聲道:“他未必願意娶我。”

話雖如此說,她的手卻是鬆了下來。

李休彎腰拿過韁繩,說道:“王知唯想入世卻又不敢入世,空有絕頂的天資卻無處用力,我一直不明白他哪裡勝得過醉春風,隻是因為你喜歡,那就很重要。”

徐盈秀沒有說話。

她算不得天下少有的女子,也不是什麼溫婉可人的姑娘,但對於醉春風來說就是極難得。

也許對於王知唯來說也是如此。

“走了。”

李休對著她笑了笑,而後用手輕輕的拍了拍大黑馬的後背。

肥碩的大黑馬搖晃了一下腦袋,吭哧吭哧的跑了起來。

原本要陪李休去荒州的乃是東宮太子打小培養出來的絕世好馬,但許是它今天倒黴,一大早躺在書院門口偷吃被李休正巧看到了,於是便不由分說的騎上了它。

這千萬裡的路程跑起來,想不瘦都難。

徐盈秀站在城門前抬頭看著李休二人遠去的背影,臉上的冷意漸漸化作平淡。

她輕輕地擺了擺手,從城內走出了一名聽雪樓弟子,牽著一匹好馬停在了她的身前。

徐盈秀翻身上馬深深地看了李休的背影,而後調轉馬頭向著武當山的方向疾馳而去。

既然你王知唯想入世卻又不敢入世太深,那我倒要看看,此去若到武當山,這萬丈紅塵,你入是不入。

荒州在長安以西,若要前去則必經陳留,四九城,極西之地,過百萬裡綠海,方可抵達。

“痛快。”

一黑一白兩匹大馬在官道上縱情飛奔,兩側入眼之處的景色瘋狂的往後倒退,前一秒還在眼前的道旁驛站下一秒就被甩出了千米之外,強風迎麵而來,吹動著二人頭上的長發往後飄飛。

梁小刀卻是不顧直奔口鼻的如刀冷風,仰頭大笑數聲,高喊著痛快。

李休雖未說話,但眼中的神情也是略起波瀾,自從他破除三劫踏上修行一道以後,這還是第一次如此縱情而馳,這感覺不錯。

的確算得上是痛快。

太陽越升越高,二人的速度卻是沒有半點減慢的跡象。

梁小刀的笑聲慢慢平息,說道:“醉春風去虛境之前可是讓你看著徐盈秀,眼下倒好,大好的機會你卻非讓她去尋王知唯,這不是老母雞給黃鼠狼拜年,自投羅網嗎?”

李休說道:“王知唯太過無能,自以為武當行走,想要學陳臨辭一般救扶天下,但不入天下又怎麼能救天下?明明喜歡徐盈秀卻非要口口聲聲說什麼不沾情愛不染世俗,他以為他算什麼東西?”

“就連無量寺的不戒小和尚都敢號稱不戒,他一個臭道士卻總是拿捏的緊,滿嘴的天下蒼生卻連一件屁大的事都做不成,虛偽極了。”

梁小刀楞了一下,隨後砸了咂嘴覺得有趣極了,李休像是此番模樣的譏諷辱罵,就連他也是頭一次見到。

“怎麼聽他都比醉春風差遠了,徐盈秀這啥眼光啊?”

他伸手揉了揉下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李休歎了口氣,說道:“情愛這東西,哪裡還能用道理去講明白?”

梁小刀聞言點了點頭,回想著昨夜的難忘時光,心中對這句話讚同極了。

情愛的確是這全天下最沒道理的事情。

浣熊仍舊掛在李休的腰上,對於二人之間的談話並不表態,心道人類這東西真是麻煩,哪像我們妖族,看上喜歡的直接就打暈帶走,把生米煮成熟飯,哪管你願不願意,願意更好,不願意咱也不虧。

輕輕地蹭了蹭腦袋,熊胖歎了一口氣,徐盈秀跟不跟來對它來說倒是有一些影響,畢竟趴在女人的胸口總比掛在男人的腰上要舒服很多。

二人許久沒有好好聚在一起過,再加上梁小刀本就是浪蕩的性子,一路之上各種各樣的話題自然不會少。

但這條路太長,時間太久,再多的話題也會有說完的時候。

十日之後,二人來到了陳留城,並未去青角司,而是隨意的尋了家館子,也不在乎門麵大小,能開飯館的,味道再差又能差到哪裡去?

吃了頓飯,飯菜簡單,隻有他們兩個人也不需鋪張浪費,隨便點了二十來個菜也就算了。

酒足飯飽之後在陳留城住了一夜,並未去拜訪陳落或是鄭修元,翌日天色剛剛亮起二人便騎馬離開了陳留。

除夕夜早就過去,年味也已經消散,但四九城的夜晚偶爾還是能夠看到煙花亮起。

兩個人勒馬在四九城外停了半個時辰,看完了一整場煙花之後方才繼續行走。

日出而行,日落而眠,如此這般過了月餘二人方才來到了極西之地。

大黑馬已經瘦了一圈,模樣看起來神駿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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