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三夏(二)(2 / 2)

白天一天風都很可人,也朝一個方向刮。若是傍晚時分也這樣,就太美了。然而好天一打場,傍晚必刹風,打下的麥子沒法揚糠,人便急了:“這一到晚上就沒風,真他媽的跟人找彆扭。揚揚清清拉家裡該多好!像這,晚上還得在外露營,守著等風來。”

李勃回憶起來,1984、1985年的時候,年年的麥子家家都吃不完,舊糧和新糧交疊著放,想賣給糧管所還要求人批條,人家才收你的。沒門路的,隻好把麥子都堆在家裡。那時人們沒有怕丟糧食的,成場的麥子堆在場裡,也不用人夜間看護,

這幾年人口多起來,地越來越少,糊口又成問題了,偷糧食的事時有發生,人們不得不格外謹慎起來。打好揚不出去的麥子也怕被人偷走,隻得在場邊樹下,天當房、地當床地露宿看護。

李勃這幾天,從早到晚,都是一個生活模式。

早上貪睡,家裡有人喊,才會起床吃飯,飯碗一扔就馬上到麥場上去。先用大掃帚把場漫掃一遍,或者把早晨父親揚場時集聚在場上的麥糠推到場邊上。清理完畢,就開始用抓鉤摟麥垛,用木扠推到場邊,依次撒開。一場麥攤好就是一個多小時。

攤好場,來不及休息,就要套牲口,軋場。這時才能夠歇息一會兒。

而他父親根全趕牲口轉場,卻休息不得,隻有喝水時才讓五弟人寶牽牛繩轉一會場。

軋三遍翻兩次,接著就是收場,把麥粒推到場邊堆起來,重新再攤一場,就到下午兩點多鐘,該吃中午飯了。

吃過午飯,又得上場,重演上午的一幕。

打場這七八天,就像把人拴在了場上一樣,解手隻用麥秸垛擋一擋,根本就沒有人跑到村邊的廁所去解小手。

下午收完場,如果再揚乾淨,拉回家,就9點鐘了。隨便吃過晚飯,準過10點,

一天下來,疲乏得很,有好電視節目也懶得看,隻想去睡覺了。

在地頭臨時糙的打麥場,待麥子打完,還要犁地翻起來,恢複成耕地。因為錯過了播種季節,農民們便在這塊複墾的田地裡種生長快的綠豆、豇豆等植物,或者等一段時間種蘿卜、白菜等蔬菜類植物。有的人為保證與臨近的玉米大田保持一致,就把剔的玉米苗移栽過來,到秋收時也能和大田的玉米一起收獲。

勞動人民的創造力是無窮的,農民愛土地的深情是無限的,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是無止境的。

一夜的甘露,使剛長到五六片真葉的玉米嫩綠可愛。東升的旭日,更是讓葉片上的露珠晶瑩剔透。

四野廣闊,萬裡無雲,碧藍的天空如同剛剛洗過一般。人們奔走相告,見麵都微笑著點頭示意,匆匆忙忙相遇,急急忙忙離開,沒有空閒時間聊天,得趁這麼好的天氣倒倉曬麥。

李勃家裡今年收了50多袋小麥,今天一下拉出40多袋去曬。可以說,這攤開的一場麥就是一家人全年的白麵饃、命根子。

有人開玩笑說,中午12點有突如其來的雷暴雨。李勃真想罵他一句:“討人嫌!”

22天的假期就要結束,即將返回工作崗位。李勃臨行前,專門去看望了在家養傷的堂哥銀遠。

銀遠有些傷感的地說:“兄弟,你可以回去上班了,恁哥我還不知道要再養多長時間啊!”

一旁的嫂子也抱怨:“本來50天的假,這都快歇倆月了,光靠吃死工資,一家人咋過呀?”

李勃本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看銀遠行動艱難的樣子,竟然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幫父親最後乾了一次活,就是撈麥糠,又收獲了10多斤麥子。

晚上風大,人寶送李勃趕火車,騎車到東風橋,恰巧趕上一輛去火車站的機動三輪車。李勃趕緊讓人寶先回家,自己就坐這輛機三去趕火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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