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三夏(二)(1 / 2)

這老天爺是不怕詬罵的,也許是耳聾眼花,聽不見,看不清,對人們的詬罵也就不當一回事了,還是意氣用事。心情高興就笑一笑,不高興就陰沉著臉,傷心就落淚,憤怒就刮急風、閃雷電、下暴雨、落冰雹,愛怎麼著就怎麼著。

這幾天可能就是玉皇大帝心裡悶悶不樂,一直陰沉個臉。到11點鐘以後,不知被哪位姬妾逗了逗,才勉強笑一笑,但笑得極不自然,陰雲未散,不長時間就又陰下來。

今天一大早,可能是遇上傷心事,眼裡噙滿淚水,臉色極為難看,陰的嚇人,喘著粗氣。水汪汪的一上午就過去了,到中午以後臉麵輕鬆了一下,接著就又繃緊了。

晚上,沒有了月光,隻有慘白的夜空和蕭蕭的夜風,吹在人身上,感覺極涼,讓人感覺到了有點暮秋的涼意。可是今天才是6月12號,剛好處於初夏,這種感覺就不大對勁了。

老天爺手下的司雨神是謊報了人間的旱情,還是受了水族的賄賂?

一整天,雨幾乎就沒有停,真成了“爛場雨”。秋種的活已經乾完,麥還沒有打下來,人們也沒有辦法,難道就等著垛在場邊的麥子發芽嗎?

連著晴了兩天,麥場也曬乾了地皮。終於可以攤場打麥了,村裡人都難得有了笑顏。

李勃的大哥李金家的小麥,前期天好時已經打過一場,剩下的全部攤開,也沒攤滿一場,也不能算厚,如果用牲口拉石滾碾,到下午6點也可以打完。

李金心急,一上午就跟著打場的手扶拖拉機跑,好不容易才排上號。

機手是個十八歲的年輕孩,鄰村匡莊的,技術不熟練,軋場時埏不住石滾,幾場麥都打得不利索,每場都會出現幾綹沒有碾碎的麥稈子。但市場緊俏,能找到機手和手扶拖拉機已經很不容易了,根本沒得挑,也隻能硬著頭皮用了。

令人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中午打頭遍時,就軋壞了一杆木扠,下午打麥時,不知怎麼搞的,把在場裡幫助乾活的銀遠推倒,車輪又從左腿上軋了過去。

銀遠被保金用架子車拉倒鄉衛生院,經醫生檢查,幸好沒傷著骨頭,也沒破皮出血,隻是肌肉損傷,不能行走了。拿了幾塊錢的西藥回來,不能乾活了,隻能在家養傷了。

因為三夏大忙,鄉衛生院的醫生護士等醫務人員大都是“一頭沉”,家裡有地,大都回家收麥、種秋去了。留下值班的隻有兩個人,一位坐診,一位負責抓藥。值班的醫生也是敷衍了事,把病人打發走了事。

昨天在鄉衛生院,值班醫生也隻是把銀遠受傷的小腿骨和腳麵捏了捏,說沒有傷到骨頭,拿點藥養養就會好了。還說如果不相信,明天你們可以到縣醫院拍x光片,再檢查檢查。

過了一晚,銀遠的傷情未見好轉,家裡人不放心,保金要拉著銀遠去縣醫院。匡莊的手扶拖拉機的主人想對付過去,銀遠也是圖省事的人,怕麻煩,也不想去檢查。保金堅持不妥協,機主也害怕事情鬨大,才同意拍片檢查。

拍片結果出來,發現銀遠的小腿骨有一道裂縫,但並不很嚴重,總共花了20多塊錢,拿了幾瓶接骨丹之類的藥回家服用。

與此相聯係也出現一係列的問題。銀遠急著回平頂山的礦上上班,可是不能下床走路,還如何能上班?不上班就要被扣錢,誤工收入就是一大項。生活起居需要人照顧,給家庭也帶來負擔。兩村村挨村,鄉裡鄉親的,開口要錢不合適,又怕得罪他們,將來西北地裡的莊稼就會吃虧。

為此,家裡人憂心忡忡。

李金和銀遠家的麥都打過一遍,輪到李勃家了。保金說啥也不願意讓匡莊的這家打了。

剛好大李樓有個機手也在村裡打過幾家的麥,技術令人稱道,一看就是一個老玩家。手扶車上一坐,把不用扶,自然就轉得很圓,一滾挨一滾,軋得乾淨,麥秸也碎。名師出高徒,他帶的一個十七八的徒弟軋場也一樣好。

看天又想變陰,太陽久不露麵,保金決定連打兩場,一下子把所有麥子的頭遍都打完了。

付打麥的錢時,機手客氣了一番,留了15塊錢,比鄰村那位機手一場要15元還嫌少,實在便宜多了。

時代在變化,觀念在更新。

過去村裡是老年人當家,不願接受新事物,也不舍得花錢。現在基本都讓權了,如根全這樣種田的行家裡手也讓賢了,不管不問自享清福去了。

年輕人有了施展才能的機會,也使得許多事務進展順利多了。用機器打麥,在過去很少見,年輕人一提,老年人就吹胡子瞪眼:“慌個啥!這牛喂就白喂了,不讓它乾一點活?”現在年輕人當家,話就改變了:“也是這個理,麥收宜早,花點錢沒啥,一場雨來,一年的白蒸饃就會變成黑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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