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1 / 2)

孫鳳在世子府的待遇變好了,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一點。

一個是顧聽霜又把原來伺候孫鳳的人給分撥了回去,第二個是,顧聽霜居然好好地回去上課了。

這可以說是轟動整個晴王府的驚天消息。眾所周知,顧聽霜從五歲起就沒跟過教書先生了,因為沒人能教他,他更多地是靠書本自學和王妃教導,十歲之後更不可能有人來教他。老實講,雖然靈根儘廢,但是顧聽霜的才思和腦力依然是一流水準,當年他能睥睨九州同齡人,如今依然可以。

葫蘆每每給顧聽霜奉茶,看見他認認真真聽孫鳳說話時,總覺得世界發生了某種崩塌。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居然發生了。

寧時亭對此沒有任何表示,聽聞這件事之後,隻是說了一聲:“既然這樣,以後茶點也給孫先生準備一份,殿下是什麼禮數,我們就是什麼禮數。”

聽書戰戰兢兢地問:“那還要跟著折騰公子您麼?現下我們不折騰他了,如果也跟著不折騰您,是不是太明顯了?”

寧時亭哂笑著說:“你們這些小手段,當孫先生真的信麼?曾為帝師三年,儘管看上去好欺負,說話也直,但不是這麼好糊弄的。”

聽書漲紅了臉,寧時亭摸了摸他的頭,說:“近來應當沒我什麼事了,你不如也去殿下那裡蹭幾節課聽聽。”

聽書說:“我不要!為什麼不是公子給我上課?”

寧時亭說:“聽我講課,隻能學到調香,有焚綠一人聽就可以了。”

聽書死活不願意,磨著他要聽課。這隻小冰蜉蝣也是沒怎麼念過書的,隻有被寧時亭撿回來後,隻能抽空讓他念念書,進度總是落下。

寧時亭想到自己最近總之也沒什麼事,乾脆也就應了下來,每天教焚綠調香之餘,也會讓聽書過來,再單獨給兩人講上一些基礎、淺薄的東西。

小狼也蹲在一邊聽,它最近打定了主意不要理它的頭狼,並且從聽書那裡學會了叼著毛筆寫“笨王”兩個字,打算學會之後把字帖叼去給顧聽霜看。本來聽書教它這兩個字是想使壞,但是小狼聽懂解釋之後覺得這兩個字非常符合它的心意,它的頭狼顯然就是一隻笨狼。

顧聽霜在獲悉寧時亭也開了個教學班之後,有點疑惑:“鮫人他搞什麼?”

這幾天他一直沒見寧時亭,偶爾見到了都提前跟兔子一樣竄走了。寧時亭也一直沒有找他,好像在香閣安心住下了一樣。

鮫人會不會以為自己收納新臣子入麾下,因為這個吃醋了吧?

他顧聽霜從來不是喜新厭舊的人,寧時亭如果這麼想,那就非常沒有道理了。

顧聽霜覺得這個問題非常嚴重,安撫臣下的心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雖然說不能專寵,不能偏私,但是他現在擔心寧時亭,也屬於正常範圍內,他根本還沒有很寵寧時亭。

顧聽霜這天從書房回來,在香閣外邊徘徊輾轉了很久,不知道為什麼,硬生生地凍了大半宿都沒敢進去。

最後寫了張字條,讓葫蘆菱角帶進去給寧時亭看。

寧時亭隨手接過來,看見一行遒勁有力的字:你每天什麼時候上下課?我在孫先生那邊學完了就過來找你。

聽書湊過來看:“殿下也要跟我們一起聽課嘛?”

寧時亭想了想,說:“這好像不太合適,一個是你和焚綠的進度是一致的,我隻教教你們認字學詩,殿下早不用學這些了。再就是,如今殿下跟著帝師在學,如果放課後還來我們這兒,對陛下也算是一種大不敬,就這麼給殿下回話吧。”

葫蘆就這麼回話了。

顧聽霜躺在床上聽他轉述,問道:“那寧時亭這幾天生氣了嗎?”

葫蘆一頭霧水:“生氣?生什麼氣?”

顧聽霜翻過身去:“算了,沒什麼,你退下吧。”

如此過了大半個月,顧聽霜每天跟在孫鳳身邊學,當中竟然一次都沒有跟寧時亭正麵見過。

顧聽霜琢磨著,自己這樣明顯的躲避,寧時亭是發現了,還是沒發現呢?

如果發現了,他作為他現在的君上,是不是得哄哄?要是沒發現……

他想了一下這個可能性,不由得覺得有幾分鬱卒。要是沒發現,總顯得寧時亭這條魚對他沒那麼上心的樣子。

孫鳳之前給他列出的學習方向,那些他沒有接觸過的古籍知識,上百本典藏,顧聽霜隻花三天時間就學完了。學完之後,他求知若渴一樣地找孫鳳加課,逼得孫鳳連夜給他找書,講學。講到後麵,連每天的課考都沒查驗過了,因為顧聽霜的記憶力好得驚人,考他從來沒有出過錯,隻是徒自浪費時間。

最後逼得孫鳳也不得不向他投降:“殿下……臣畢生所學,都在這裡了,老臣教不了您了,隻有回去向晴王殿下複命。”

顧聽霜同時鬆了一口氣:“那也好。”

他對讀書實在也是不怎麼感興趣,壓了一個月沒修九重靈絕,他也很鬱卒。

傅慷知道孫鳳要走的消息的時候,震驚了:“我和百裡聽書出主意整了他那麼久,沒把人送走,他現在就準備這麼走了?”

“聽說是殿下一個月學完了孫大人畢生所學,教無可教,雖然以前就曾經領教過,但天靈根真是可怕。”韋絕說。“那麼多書卷,給我一個月,我什麼事都不乾,要我翻閱,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傅慷:“……我知道了,你說的‘可怕’一定是‘怎麼辦殿下又英俊又有才學冠絕天下舉世無雙不知道他缺不缺王妃呢——’”他故意拖長了音調,被韋絕跳起來捶打。

深夜。

孫鳳在自己房裡收拾東西。

房裡燈火晃動,孫鳳低頭封好一封信,念了個召來青鳥的法決,準備送信,順手就把包裹也背上了。

青鳥來去,剛銜走他手中的信件飛出去,就驟然淒厲嘶鳴了一聲,外邊傳來沉重落地的聲響。

孫鳳打開門想出去看情況,剛一出門,冷風襲來,緊跟著就是比冰雪更冷的劍尖!

顧聽霜正對他房門,手中劍刃直接指向他喉頭,隨著開門湧出的殺氣在那一刹讓人魂飛魄散。

孫鳳直接被嚇得一抖,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結巴著問道:“你,殿下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老師要走,當學生的得來孫鳳。”顧聽霜抬起眼,寒芒畢露,他吹了聲口哨,有什麼血淋淋的東西直接被扔了過來。

是孫鳳剛剛請來的青鳥,已經被咬了脖子斷了氣。血腥味刺人眼睛。

這個時候孫鳳才發現,顧聽霜身後的陰影中,似乎還潛藏著什麼巨獸呼吸的聲音!

顧聽霜手指一轉,那封信就到了他手上,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來:“世子天資聰穎近神,前途不可限量,然性純良,易欺,可儘早鏟除。”

“老師裝得真像,有時候學生也看不清楚,您是真的坦率莽撞呢,還是假意蒙蔽我?”顧聽霜說。

孫鳳看見他出現在門口的那一刹那,就明白了他的來意,整個人的氣質直接發生了改變。

脊背挺直,麵容緊繃,眼神也暗沉下來。儘管看上去還是一個不修邊幅的圓胖老頭,但整個人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莽撞、說話不過腦、脾氣好是最容易的偽裝,也更容易讓敵人放下戒備。

對方不過是一個不滿十六的少年人。

“看來是我輕敵了。”孫鳳說,“是你想到的,還是——你背後那個人想到的?”

顧聽霜一愣。

寧時亭的聲音清清淡淡地在他背後響起:“孫大人既然見識過殿下的本事,便不該懷疑殿下的能力。我一個月沒有見到殿下,對於此事懵然無知,但我相信殿下的英明。”

他的出現完全在顧聽霜的意料之外,他差點就想回頭問一聲:“你這個時候不是該睡了嗎?”

“你果然有叛心麼,寧時亭?”孫鳳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今天放我一條生路,我回去後非但不會向晴王稟報世子殿下的真實情況,還會助你們消除戒心。如果我沒猜錯,上回靈獸觀的事情並不是你有意設計,而根本就是殿下掌控了某種控製靈物的能力吧?”

藏在深夜裡的獸類他看不清楚,但是這很好猜。

顧聽霜說:“我不與虎謀皮。我爹這步棋下得妙,你是曾經的帝師,我若禮貌待你,露出真才實學,他也就會知道他想知道的,明白我對他的威脅。若我不以禮待你,那就是輕蔑帝師之罪,在陛下那裡落不了什麼好話。如果對你不管不顧,你會一直待下去,時間越長,破綻越多,最終也會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我爹對我這麼上心麼?”顧聽霜話鋒一轉,聲音冷冷的,“還是惦念著,我身後的那尾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