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 94 章(2 / 2)

不知怎麼的,跟隨寧時亭埋伏在暗中的小狼覺得這話聽起來酸不溜丟的。

孫鳳笑了一聲:“話說再多也沒有益處,我提的條件,你們答應麼?我如果死在這裡,晴王殿下那邊會立刻有所行動。你們賭不起——雖然我還不知道你們要乾什麼,但如今以你們的勢力,什麼都乾不了。”

“這倒是。”顧聽霜說,“可我有辦法讓你活著走出去,再給出我想要你說的那些話。想試試麼?”

“什麼……”孫鳳詫異了一下,卻突然見到眼前少年人眼裡燃起了金色的光芒!

那一刹那,他感到自己的神識被掠奪了,意識一寸寸的沉淪。

被支配的感覺是如此強烈,孫鳳感覺到了顧聽霜意識的來到,與此同時,麵前輪椅上的少年低聲笑道:“我還真不想看這麼多,你穿開襠褲的記憶我都有了,讓我看看,嘖——你原來是因為貪墨被仙帝貶斥的啊,嘖,在我爹這邊又貪了不少。

“去年春,你瞞著我爹私吞了一筆餉銀,你知道我爹知道,同年四月,又忍不住拿了一筆,因為你覺得我爹看重你的能力和經曆,不會管什麼。但是到秋天的時候你慌了……你發現我爹他不再重用你了,他身邊有個叫秦燈的年輕人,比你更得力,不止這件事,西洲王府裡還有一尾毒鮫,聽說武智雙絕……”

“從雲端跌下來的滋味不好受吧?”顧聽霜低聲笑,“一朝為天子之師,一朝成了哪邊都不敢用的人,你一蹶不振,而且肉眼可見的,這樣的蹉跎會持續一生……我爹不可能重用你了,他從不回頭用廢子。”

孫鳳渾身顫抖,目眥欲裂,卻因為靈識的控製而無法動身:“你……”

“你現在比起憤怒,更驚訝你現在遇到的事情,因為你已經失去了憤怒的能力,你隻想知道我對你用了什麼法術,畢竟這種能力,仙洲聞所未聞。”顧聽霜收回靈識,手指輕輕一握。

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卻仿佛攫住了某個人的心臟一樣,孫鳳猛地跪在了地上,大口喘氣。

但緊跟著他又被提了起來——被闖入的靈識控製著身體,一寸一寸地往前拜倒。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殿——下——”

“平身。”顧聽霜笑著再度收回靈識,讓孫鳳喘了一口氣,仿佛把玩著一個提線木偶一樣任意拿捏。

他隨後垂下眼:“所以你明白,我不在乎你是不是能活著從我這裡走出去。傀儡好用,但我希望傀儡聽話一點。”

孫鳳牙關咯咯噠作響,無言的恐懼席卷了他全身:“你要我……”

“你快六十了,靈法不精,也就隻能活常人的歲數。年紀大了,沒人用你,你的報複無人能視線。你自詡一身才華無處施展……畢竟你的人生,毫無挑戰性,但這份自負和貪婪,也是你如今淪落至此的原因。”

顧聽霜說,“我父親老了,仙帝位置坐得太穩,你——難道就不想,再和你曾經的學生會晤王城,送另一個學生坐上王座麼?讓你那個翅膀硬了就把你逐出王城的學生長點教訓,你不想麼?”

他的聲音低啞,卻字字句句擊中人心,孫鳳眼底陡然湧上了一些微光。

寧時亭一直在後邊沒說話。

良久之後,孫鳳跪倒在地:“我……臣……臣知道了,殿下。”

“臣知道怎麼做了,回去之後,我會稟報晴王殿下,世子資質平平,亦不認真刻苦,寧公子為此十分心焦。”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再起身,跪下磕頭。

三跪九叩,寒冷的冬夜中,年長的人對著輪椅上的少年行此大禮,代表他從此堅定的追隨。

怎敢不跪?

能奪人意識,看人過往,在讀心者麵前,萬物都無所遁形。如此下棋布局,必是國手。

仙鶴車駕碌碌而行,載著離去的人飛向天邊。

顧聽霜看著天邊微光,問身邊人:“你是怎麼料到有今晚的?”

寧時亭說:“隻是臣沉浮官場多年的經驗罷了。”

“今日若我不來呢?”

“殿下不來,臣也會來,孫鳳踏出此院一步,即被臣毒殺當場。”寧時亭說。“如今平安踏出此院落,臣也在他身上種下了三家姓蠱,一旦背叛主人,即刻毒發。三家姓為呂布的典故,聽說這種蠱毒是董卓之後研製出來的,臣借孫大人試試。”

顧聽霜喃喃:“你還真是……我知道了,你就是嫌我不聰明吧?”

他轉過頭去。

也是此時此刻,顧聽霜終於有了一點直視他的勇氣。時隔一個月,他再度看見寧時亭的臉。

雪夜,夜色下,寧時亭穿著一身正裝,素淨沉穩,安靜得像一片雪花,上浮的呼吸熱氣中,眸光很亮。

顧聽霜心臟狂跳起來。

這種跳動,他以前從未經曆,也無法理解。但是他如今理解了其中的一部分——或許是一小部分,因為他隻要看到寧時亭一次,那個夜晚中讓他困惑的、逼近骨髓的熱度會重新翻湧上來。

他曾以為那是需要讓寧時亭死去才能終止的感覺。

為什麼會這樣?

寧時亭對他笑:“臣沒有。”

顧聽霜推動輪椅逼上前去,伸手握住寧時亭指尖——寧時亭第一反應是躲了躲,想起自己戴了洛水霧後才重新將手交給他。

他歪頭問:“沒有?那‘殿下像個小孩子似的很煩人,十分風流,管不住,讓臣頭疼……’這些話不是你說的?”

寧時亭:“……”

顧聽霜又進了一步:“有點傻,性子直楞,性格頑劣……嗯?寧時亭,你要不要解釋一下?”

寧時亭把他往回推了推,垂下眼,看上去很乖地說:“殿下也知道,臣那是逢場作戲……”

有點淡,有點赧然,像是急著脫身一樣,顧聽霜甚至還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幾分撒嬌的意味——他覺得自己想得沒錯,鮫人絕對是在撒嬌!

他真的生氣他一個月沒理他的事情!

顧聽霜一時間有點暗爽,他咳嗽了兩聲:“那個,我一個月沒理你,也是……”

寧時亭迅速領會了他的意思:“殿下是指,把臣丟到一邊,不管也不理,還把臣兩次摔下池塘的事麼?”

顧聽霜有點慌張:“你聽我解釋……我那是……”

“逢場作戲,臣明白。”寧時亭笑吟吟地看著他,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清麗好看。

他伸出手,輕輕拂去顧聽霜眉間一枚雪花。“殿下早些休息吧。今日又亂用靈識,萬一有出岔子,怎麼好?”

顧聽霜說:“多玩了玩而已,更何況那老頭子的意識油膩不看,我就算靈識回不來,也不至於在這種人身上回不來。”

寧時亭卻沒有多說,直接俯下身,為他按揉太陽穴。

顧聽霜覺得自己的心臟猛跳起來簡直沒完沒了,這一刹那又覺得心臟快要停止了。

鮫人的手指怎麼能這麼軟?

寧時亭的呼吸怎麼能這麼香?一條魚怎麼可以這麼香?

……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顧聽霜都遲遲沒有從院子裡的狀態中回過神來。

解衣睡下,顧聽霜才發現後背黏了一張紙片,上書二字“笨王”。

他稍稍回想了一會兒,好像剛剛走神的時候,小狼往他背上跳過。但是他這會子已經沒工夫揍狼了,他依然走著神,睡前滿腦子都是寧時亭。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