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2(1 / 2)

清的反應倒像是理所當然。

“我為什麼要變老?”他抬起頭,用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的白色狐狸麵具半蓋在臉上,遮擋熾熱得過分的夕陽暖色的光芒。銀白睫羽被染上一抹淺淡的金,若不是那透露著狡猾的狐狸麵具,他此時應該彰顯著神聖的氣息。

他就好像會發光一樣,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將他捧在高處,在黑暗的人世裡作為一盞明燈照耀前路。他說出的話再如何荒謬,人們也會不自覺地去信以為真。

“仔細一看,我似乎想起你是誰了。”清把短刀放在腿邊的木板上,不緩不慢地揭露對方的身份。“埃莉諾·卡特,曾經是在愛德華茲城堡的女仆,過世的大公主的教母。”

黛西心中一驚。

她並不好奇清為什麼知道皇室這些不為人知的秘辛,清對很多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黛西是驚訝於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如那個中年女人,也就是埃莉諾·卡特所說,清的外貌一直沒有變化過。而埃莉諾如果真是那個倒黴公主的教母,那起碼也得是十四年前的事情了。得是什麼人,才能十四年的時光打磨下不變老?

而先皇後是皇帝特拉維斯的摯愛,公主又是特拉維斯一直在懷念的寶貝女兒。那麼,皇帝陛下又為什麼要讓一名女仆成為公主的教母?

清打斷了她的神遊:“黛西,彆磨蹭,繼續趕路。你不想要你的手臂了嗎?”

黛西隻好回過頭,牽起韁繩讓駱駝再次跑起來。

她其實想說左手截肢也沒什麼不好,沒了印記,她就再也不會是魔女了。不過那朵花型印記也很神奇,不管用什麼粉都蓋不住它,幻術無法藏起它。黛西曾經也將左手腕上的肉剝掉過,但重新生長回的皮肉上仍然有著印記。

搞不好胳膊斷掉了,這朵花就會跑到身上彆的地方去了。萬一長到了臉上,她總不能蒙麵生活吧?

埃莉諾·卡特似乎是想說些什麼的,但她卻發現自己不能開口,整個身體都不能動彈分毫。

清對著一臉驚慌的埃莉諾比了個不要出聲的手勢,又用口型說道:“埃莉諾·卡特,你暴露我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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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迦南主城後,清將埃莉諾·卡特送至舊館。他一向不愛多管皇室的事,皇帝陛下現在就在舊館,這些事不如交給本人來處理。

黛西跟在他背後走著:“不住舊館的話,我們住在哪裡?”

清走到主街懷特大道的拐角處,推開了一扇鐵柵欄門。這是一間很大的宅院,雕花上漆的黑色鐵門推開後,裡麵是草坪和漂亮的石子路。不過草坪似乎是隔一段時間才會有人來照顧一次,此時這些草已經齊刷刷地長過腳踝了。

“這是我外祖父買下來的一處宅子,就住這裡好了。”他穿過草坪,走到房子的側麵去,拉開了不太乾淨的玻璃門。

他們是從大概是用作餐廳的地方進到宅子裡的,所有的家具上都蒙著布,地板上積著灰塵。這個地方很少有人來居住,或者這套房產根本就是買來看的。

清搖了搖頭:“看來我祖父雇來維護房子的人偷懶了。”

黛西抬起腳,果不其然地上的灰塵被鞋底粘起,留下了一個鞋印。她在揚起的灰塵中看向清,好奇地想著十四年都不會變老的人竟然會有外祖父,那他的外祖父是不是還在世?是不是也不會老?

清隨意走進了像是書房的房間,掀開白色的防塵布後,淺黃色的桌子上擺著羽毛筆和墨水。他扭開墨水瓶子,看著結成塊的黑色墨水,嫌棄地皺著眉,卻仍然拿起羽毛筆試著蘸了蘸。

黛西發誓,這是她見過清寫字最醜的一次。

這裡沒有紙,用的紙還是黛西這一路上用來複習算術的用過的廢紙。清把紙翻過來,用這筆斷斷續續地寫字,寫下來的都是一些黛西沒見過的藥名。他把這張被他不耐煩之下劃破了的字條塞給黛西,把她推出了屋門。

“你先去買治療蛇毒的藥草,我把屋子打掃一下。”清頓了頓,又叫住往外走的黛西。“你帶錢了嗎?”

最後拿著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子出去的黛西想,要不再偷偷買一些點心什麼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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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清是怎麼收拾的。

黛西離開宅子的四十分鐘裡,這整個宅院就煥然一新了。草坪已經修剪過了,被子和床單也全部掛上院子裡的晾衣繩。走進室內去之後,黛西發現木地板似乎被重新打過蠟一樣,亮的能映出倒影來。

家具上的白布已經全部掀開了。

清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翻看著從書房搬出來的書。他還穿著進宅院前的那身衣服,渾身上下一點灰塵都沒有,他本人也沒有疲憊的跡象。黛西完全想象不出,他在這四十分鐘裡把這麼大的地方給翻新過一遍。

“你隨便選個房間吧,去把藥上了。”清把準備好的藥缽從茶幾下麵拿出來遞給黛西,又把她手裡除了藥草之外的那幾包點心接下。

黛西抱著藥缽跑上樓了,她這才有機會仔細觀察這棟房子。

真是太奢侈了,太沒人性了。

連屋頂的吊燈上都鑲嵌著翡翠和金綠色的貓眼石,燈架上塗了金粉,看一眼都知道價格有多美麗。這裡的房間最小的一間也抵得上黛西在愛德華茲城堡的小宿舍的三倍大小,當然,比起城堡裡那些尊貴之人的住處還是要小很多的。房間一角的門推開,連接的是一個巨大的長方形浴池。

像黛西這種見世麵少的小孩,幾乎立刻就被這舒適過頭的環境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