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Spicy61
雖然在此之前, 盛晏對顧執奕的家庭背景也不是毫無揣測,尤其是這次風波中接連收到的兩封匿名郵件,盛晏都難免聯想到了顧執奕。
可此時此刻, 真的在談判室裡看到作為顧氏代表來談合作的顧執奕, 且在隱約間聽到顧執奕身旁人語氣恭敬叫他“大少”的這個瞬間…
在直麵顧執奕這副熟悉卻又陌生模樣的瞬間, 盛晏確實還是感到無比驚愕與訝異。
當然,此時令盛晏驚愕訝異的還不止如此——
連盛晏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可他看著顧執奕坐在談判桌前西裝革履的矜貴模樣,腦海內竟就又忽然出現了像之前低血糖暈倒後聽到過的那道聲音,正以絕對侵入般的力量幫他回憶起, 當時曾因大腦混沌而沒能記住的內容——
自己生活在的世界是一部大男主小說, 而一直沒有被自己記得的, 男主的名字,竟就是顧執奕…
此時的感受實在過分荒謬,荒謬到了盛晏甚至想要去看一看醫生,研究一下是不是自己腦袋出了什麼問題, 才會生出這樣匪夷所思的念頭。
可冥冥之中, 盛晏又覺得,這並不是自己腦袋的問題。
冥冥之中, 盛晏想, 或許自己和顧執奕之間, 當真是有這樣奇妙的牽絆。
當然事實上, 腦海內所有的驚濤駭浪,其實也不過電光火石的刹那。
在外人看來, 盛晏充其量也隻是因為驚訝, 從而稍微愣了一下神罷了。
談判桌對麵的顧執奕似有所覺,從資料冊中抬起頭看過來。
看到盛晏的瞬間, 顧執奕就倏然站了起來,他薄唇微張,一句下意識的“哥哥”就好像要脫口而出,卻又沒來及發出就被盛晏阻斷——
盛晏表麵上已經恢複了不露分毫端倪,與往常無異的自若模樣,他走進了談判室,徑直走到顧執奕麵前,率先朝顧執奕伸出右手,唇邊更是掛起無懈可擊的職業微笑:“你好,顧總。”
聽清這個稱呼的瞬間,顧執奕眼眸就倏然一顫,望向盛晏的眸底更是在瞬間染上些許不安。
可盛晏恍若未覺,還故作疑惑般又揚起尾音叫了一聲:“顧總?”
顧執奕才驀然回神,也抬起右手握住了盛晏的手,啞聲回應:“你好,盛…盛總。”
顧執奕一旁的其中一位下屬當然不知兩人之間無形湧動的暗流,他適時插話近來,講了兩句恭維盛晏的客套話。
可他究竟說了什麼,事實上顧執奕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因為此時此刻,他所有注意力都被引到了——
兩人彼此握手的瞬間,顧執奕不知道是否是自己錯覺,可他掌心確實泛起了一陣酥麻癢意——
好像是被盛晏指尖輕輕撓了一撓。
可那實在轉瞬即逝,還不等顧執奕仔細分辨,盛晏就已經抽回了手。
他依然是那副不動聲色模樣,還輕描淡寫回敬了一句恭維:“還是顧總更年輕有為,我在顧總這個年紀,可沒這麼能沉得住氣。”
這話讓外人聽來自然隻是誇讚顧執奕沉著穩重,可落進顧執奕耳朵裡,就全然有了彆的意味…
盛晏這簡直像在陰陽他一樣。
這個念頭湧起的瞬間,顧執奕薄唇就抿得更緊了兩分,肩背輪廓亦如此。
顧執奕的兩位下屬自然不明所以,隻覺得這位空降的太子爺莫名其妙就比剛剛更冷了氣勢,兩人對視一眼,一時間甚至不敢再說話。
盛晏垂眸掩住眸底笑意,轉身施施然走回了顧執奕正對麵的位置坐下。
很快,關於雙方合作的談判就正式開始了——
盛晏率先開口,端的是一副公事公辦姿態:“關於此次合作,我們目前已知的相關信息還很籠統,希望通過這次談判,首先能夠明辨以下三個問題,第一…”
講這番話的時候,盛晏目光一直沒有從與他間隔一整個談判桌的,坐在正對麵的顧執奕身上移開。
可他此時望向顧執奕的目光,饒是讓人用顯微鏡來看,大抵也無法從中看出分毫端倪——
那是與看任何普通合作夥伴時都毫無分彆的眼神。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顧執奕不自覺攥緊了手指,甚至覺得呼吸都開始發緊。
可等盛晏講完,輪到顧執奕給出回應的時候,顧執奕倏然閉了閉眼,還是堪堪維持住了表麵的冷靜與鎮定,他低聲開了口,同樣隻談“公事”:“關於盛…盛總剛剛提出的三個問題,也正是我們這次想要討論的,其一關於這次定製係列珠寶的用途,是想做一個和我們新能源產品聯名的珠寶展,所有珠寶都會在展覽同時售賣,可以有定價售賣和拍賣兩種形式,具體定價方麵我們可以進一步商議…”
顧執奕此時講話的語速不疾不徐,自帶一種沉穩而乾練的氣勢,近乎讓人難以相信他是個年僅二十歲還在念大學,第一次上談判桌的人。
望著這樣的顧執奕,盛晏禁不住有兩分走神——
顧執奕總能讓盛晏看到不同以往的新鮮模樣。
今天的顧執奕自然與平時在盛晏麵前時的大狗模樣截然不同,卻也和那天校內辯論賽上不相一致。
如果說那天在辯論賽上的顧執奕像一顆格外耀眼閃閃發光的寶石,那麼今天的顧執奕,就又變成了收斂鋒芒卻又令人不可忽視的璞玉。
隻是無論寶石還是璞玉,都確實吸引得盛晏移不開眼。
不過很快,盛晏就又從顧執奕“假公濟私”的發言裡,品出了兩分自己分外熟悉的醋味——
條理分明回答完了盛晏剛剛提出的三個問題,顧執奕稍微頓了一頓,又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般,特意補上一句:“盛總可以放心,顧氏在原創方麵絕對不會像先前的林氏品牌一樣,我們此次想要和Feast珠寶聯名的新能源產品已經申請過了專利,在這方麵絕不會讓盛總再有之前那樣不必要的擔心。”
這話或許在顧執奕自己的下屬聽來隻是一種為促進合作所給出的定心丸,也是對自己公司的隱晦自誇。
可盛晏卻聽得分明——
不過是小狗來圈地了卻還嫌不夠,要再把之前的壞狗拎出來踩一腳罷了。
盛晏終於沒能繃住微微勾了勾唇。
不過隻是一瞬而已,沒等被顧執奕捕捉到,盛晏就又刻意壓平了唇角,繼續起了對深化雙方合作的進一步討論。
……
整體而言,這次談判當然是非常和諧的——
客觀來講,盛晏本人對這次合作很有興趣,事先他已經對顧氏最新推出的新能源產品有了一定了解,又聽了顧執奕下屬的進一步介紹,盛晏對此次要聯名的產品本身就是看好的。
而他們此次合作的主題也很契合,就是與海洋環保相關的,這個主題很適合設計一係列以藍色基調為主的珠寶。
更進一步來說,這樣一個珠寶展售賣的形式,還是顧氏策劃的珠寶展,那麼對進一步拓展Feast珠寶在市場上的知名度也很有用處。
初次談判不會太過深入到細節,在整體大方向上達成一致後,該談判的話題就隻剩下了——
雙方合作分成。
盛晏在這方麵可以說是未嘗敗績。
而這一次,盛晏也提出了一個很高的分成比例。
他話音出口,顧執奕還沒做出什麼反應,他的其中一個下屬卻率先忍不住開口道:“雖然我也對貴司的珠寶設計非常欣賞,但盛總提出的這個比例,未免還是有些高了,我之前對這方麵有做過背調,根據結果顯示,盛總這次提出的比例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高值,甚至比去年和嚴氏的合作還要高出一個點。”
嚴氏當然指的是嚴寒家,去年確實和盛晏公司有過合作,自然同樣給予了盛晏公司很好的分成比例,當然,最後盛晏回饋給他們的珠寶成品證明這個比例完全值得。
隻是顧執奕下屬此時特意提起來這場合作,言外之意很明顯——
都知道你和嚴少關係好,給你的肯定已經是友情價了,你怎麼現在問我們要的比友情價還高?
可他話音落下,不等盛晏開口,顧執奕就輕咳一聲,壓低嗓音不輕不重提醒了下屬一句:“注意你的態度,先讓盛總把話說完。”
下屬微愣一瞬,但還是從善如流點頭應了。
盛晏堪堪壓住又要揚起來的唇角,終於慢條斯理開口,對自己這次要的分成比例做遊說——
他確實擅長如此。
擅長最大限度展現自己公司的優勢,吸引對方對此次合作充滿期待,又加以一定程度恰到好處的潤色,最後總是能夠讓對方為這個分成比例而妥協。
不過這一次,在做完了“對公”的遊說之後,盛晏還稍微加上了一點點“對私”的“引誘”——
“另外,如果依照這個分成比例達成合作,”盛晏注視著顧執奕,目光不閃不避,他終於在此時勾了勾唇,壓下最後的砝碼,“我願意再額外贈送一樣係列之外的珠寶,這件珠寶會全部由我個人設計製作。”
他這句話講完,整個談判室內都有了一瞬安靜——
畢竟在座的人都知道,嚴格來說,“Feast出品”和“盛晏出品”是有區彆的。
“盛晏出品”代表了絕對的獨一無二性。
且這對於顧執奕而言,那當然更有與眾不同的意義——
那可是盛晏一個人親自設計親自製作的珠寶。
顧執奕又怎麼可能拒絕?
因此,近乎是盛晏最後一個字音剛剛落下,一瞬極其短暫的靜默後,顧執奕就沉聲開口,拍板同意了這個分成比例:“成交。”
根本沒有給他兩個下屬還想稍微爭取一下的機會。
盛晏唇角弧度頓時挑得更高了,望向顧執奕的眼神中也終於染了些微揶揄笑意——
隻是依然極其淺淡,或許隻有顧執奕一個人能看得出來。
盛晏這邊相關負責的下屬立刻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合同,要顧執奕簽字,算是定下了這場合作。
之前的整場合作顧執奕都展現出了絕對的專業能力,可現在要簽合同了,他卻好像又忽然“不專業”起來——
隻是極其草率將合同翻過一遍,根本沒有仔細去看,就簽下了自己大名。
他兩個下屬都不由露出些許擔憂神色。
可顧執奕卻像是恍若未覺,簽完合同就站起身,用不高不低恰好夠談判室內的人都聽見的音量對自己下屬道:“你們先在外麵等我一下,我還有件事需要單獨同盛總談。”
他這話很顯然不隻是說給自己的下屬聽,也同樣在暗示盛晏的下屬離開。
盛晏聽得好笑,乾脆也給自己的下屬們遞了個眼色。
大家立刻都接連出了談判室。
很快,偌大房間內就隻剩下了盛晏和顧執奕兩個人——
盛晏依然坐在原位,依然跟顧執奕間隔一整張談判桌。
他看起來還是那副散漫模樣,出口便是一句揶揄:“顧總剛剛合同簽得那麼利落,連具體內容都沒看全,就不怕被我坑了嗎?”
終於沒有了外人在,顧執奕立刻快步走到了盛晏身邊,可看盛晏根本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盛晏旁邊的座位也還有一定距離,顧執奕便乾脆又在盛晏麵前蹲了下來——
其實他此時一身挺拓而又剪裁精良的西裝,就這樣毫不顧慮自己西褲會打皺,像隻大狗般蹲在盛晏麵前的模樣有兩分違和。
可或許也正因這份違和,讓盛晏心尖稍微軟下了一角。
“哥哥不會坑我的,”先篤定講了這樣一句,顧執奕又將嗓音磨得愈低,近乎透出兩分委屈意味,“還是想聽哥哥叫我‘小顧’。”
盛晏垂眸看了他兩秒,許是因了剛剛那一瞬的心軟,他這次沒有故意再讓顧執奕不痛快,而是從善如流改了口,叫了聲“小顧”,又轉而輕笑問起:“這就是你說的平安夜驚喜?確定是驚喜不是驚嚇嗎?”
盛晏話音出口,沒有立刻得到顧執奕回答。
顧執奕下頜線與身形輪廓都在瞬間又繃緊了兩分,氣息也有了些微緊促——
肉眼可見的不安與忐忑。
顧執奕手指攥緊一瞬又鬆開,片刻後,他從談判桌上取下了兩人剛剛簽過的合同中盛晏保留的那一份,雙手捧到盛晏麵前,似是終於斟酌好了想說的話,顧執奕低聲開口:“這次合作最後的全部盈利,我個人部分都給哥哥作為平安夜禮物,我以後還會努力賺更多錢,我個人名下的財產也都給哥哥,我就是想問一問…”
講到這裡,顧執奕話音又略微一頓。
他不自覺又攥緊了手中合同,仰頭望向盛晏的眼神裡,再難掩飾熾熱的愛慕與渴望。
“就是想問一問,”顧執奕深吸口氣,終於將後麵一句話講了出來,“哥哥什麼時候能讓我轉正,當男朋友?”
第62章 Spicy62
顧執奕這記直球打得是真讓盛晏懵了神——
盛晏確實沒想到顧執奕會在此時此刻, 此種情景之下,問出這樣一句話。
實在過分乾脆而又直白,又仿佛裹挾著近乎灼人的熱意, 像是將一粒火煋拋入野草之中, 頃刻間便以不可擋之勢燎原。
盛晏沒有立刻出聲, 顧執奕也就依然保持像大狗一樣蹲在他麵前的姿勢不變,仰頭望向盛晏的目光也依然直白滾燙——
他確實沒有說“喜歡”兩個字, 可事實上,他對盛晏的喜歡與愛慕,都已經快要從那眼底滿溢出來了。
根本讓人無法忽視。
可與此同時, 盛晏又從顧執奕的黢黑眸底, 透過那滾燙情意, 捕捉到了些許沒能被很好隱藏起來的忐忑與不安——
這樣的情緒其實出現在顧執奕身上,是有兩分違和的。
即便不論顧執奕的家庭背景,隻談顧執奕個人,盛晏也一直都很清楚, 顧執奕確實擔得起“天之驕子”這個詞——
過於出眾的外表, 一騎絕塵的專業能力,時刻保持自律的生活態度…
這一切都讓顧執奕習慣了被仰望與追捧, 他也確實擁有這樣的資格。
合該是盛晏腦海內荒謬念頭裡的“小說男主”。
可此時此刻, 卻好像位置倒轉——
從來都隻被仰望與追捧的顧執奕, 兩分鐘前在整場合作談判上都氣場全開自信沉穩的顧執奕, 現在卻就這樣蹲在盛晏麵前。
這樣滿懷不安與忐忑地,近乎狂熱地, 仰望而又追捧盛晏一個人——
像是在等待被自己唯一的神明審判。
大抵即便是聖人也無法不為此刻的顧執奕而動容。
何況盛晏不是什麼聖人。
他被顧執奕這樣的眼神注視著, 亦或者說是籠罩著,清晰在顧執奕眸底窺到了自己的倒影, 隻有自己,在這個瞬間,盛晏就近乎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與滿足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那不僅僅是“馴服”所帶來的愉快。
於盛晏而言最重要的是,“馴服”的對象是顧執奕。
盛晏從未有哪一刻像此時這般清晰意識到,能讓自己如此滿足而又愉快的,有且隻有顧執奕。
許是盛晏實在沉默了太久,顧執奕終於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焦灼。
他深吸口氣,又忍不住低聲開口,語氣都近乎染上了討好意味:“我隻是想問一問…也不是要哥哥現在就給我答案,我會繼續追求哥哥的,一直追到哥哥願意給我機會讓我轉正。”
盛晏終於回了神。
即便心底早已為此而觸動震顫,可表麵上,他卻依然是不動聲色的,他依然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反而揶揄般挑了挑眉,輕描淡寫拋出一句反問:“之前不是一直說不談感情不戀愛嗎?協議都簽過了,為什麼現在又想反悔了,嗯?”
盛晏最後一個字音尾音揚起來,眼角眉梢也隨之挑起,端的是一副矜傲模樣。
聽清盛晏問題的瞬間,顧執奕呼吸就又瞬時緊促了兩分。
他眼眸也隨之輕輕一顫,靜默片刻,顧執奕才又壓低嗓音,悶聲問盛晏:“哥哥,你想不想聽一聽關於我的家庭?”
盛晏一瞬微怔,就點了下頭,輕聲道:“你先站起來,坐下講。”
顧執奕這才如同得到了什麼赦免一般站起身,轉而在離盛晏最近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斟酌片刻,他簡短起了個話頭:“我爸媽最初是商業聯姻…”
關於顧執奕家庭上的事情,其實並不如同旁人所猜測得那般狗血淋頭——
顧執奕的父母最初確實是商業聯姻,雙方都是海城老牌豪門,顧家更勝一籌但兩家家境也稱得上一句門當戶對。
年輕時的顧靄確實英俊帥氣,又不同於一眾紈絝公子哥們不學無術,反而很早就開始接觸公司事務,且手腕果決。
婚後他對待自己的聯姻妻子,也就是顧執奕的母親雲瓊雖然不算多麼溫情,但倒也稱得上有禮而尊重。
在這樣一個前提之下,雲瓊喜歡上顧靄,實在是很情理之中的事情,更是覺得兩人朝夕相處,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可沒過多久,雲瓊的美夢就徹底破碎了——
雲家在一件重大事件上做了錯誤選擇,短短半年時間竟就跌落穀底近乎破產。
而在這樣一個關頭之上,雲瓊當然希望自己的丈夫顧靄能給雲家提供些許幫助,可彼時的顧靄堅定選擇了明哲保身,可以說是冷眼旁觀了雲家徹底的失勢。
雲瓊骨頭裡太過要強,她無法接受顧靄的冷漠,因此態度堅決提出了同顧靄離婚,並要求將顧執奕帶出顧家——
此時顧執奕才剛剛出生不久,甚至還沒滿周歲。
兩人就此離了婚,也許這段短暫婚姻在顧靄眼裡隻是一場失敗的合作而已,因此他瀟灑單身了兩年,很快就又再婚了,隻是這次娶的女人並不出自豪門,大概就是純粹一場金錢和美色的交易,後來不久女人也又生了個兒子,就是這些年來外人都知道的,顧家不成器的少爺。
不過總之在顧靄看來,他和顧執奕的母親之間早在多年前就畫下了句號。
可對於雲瓊來說,卻並不是這樣。
毫無疑問,二十年前的雲瓊是愛顧靄的。
可在她提出離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由愛生恨。
恨意有時或許確實比愛意更長久,雲瓊確實恨了顧靄很多年,且她不是隻在心裡恨,而是把這份恨意強加給顧執奕——
她將顧執奕帶出顧家之後,依靠雲家所剩不多的家底以及一顆要強不服輸的心,開了一個小的風投公司。
最初兩年對於雲瓊而言真的很難,新公司剛剛起步,顧執奕又還那麼小。
等熬過了最難的兩年,公司稍有規模走上正軌了,顧執奕也長到了三歲,雲瓊就開始逐漸將自己的生活重心,從事業上向家庭上轉移,當然準確來說,是向顧執奕轉移——
她為顧執奕製定了一份足矣稱得上嚴苛的教育計劃,替顧執奕規劃好了一個不準逾越的框架——
近二十年來不準顧執奕踏出框架半步,不準顧執奕生出計劃之外的任何“多餘”想法。
而這一切的一切,事實上都隻源於雲瓊對顧靄的恨意。
她恨顧靄,想要報複顧靄,可知道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因此便將希望寄托到了顧執奕身上,想要將顧執奕培養成為足夠優秀的人,有朝一日終究能同顧靄抗衡。
不過事情終於在前不久出現了變化——
單身多年,將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在顧執奕身上的雲瓊,意外認識了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外國男人。
兩人迅速墜入愛河,雲瓊好像忽然就對顧靄釋然了,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強加給顧執奕的這一切其實很不應該,所以在不久前,雲瓊決定和新男友一起出國,也終於就此放棄了對顧執奕的“掌控”。
“就是我去酒吧那天,”講到這裡,顧執奕稍一停頓,才扯了扯唇低聲繼續道,“那是我母親去國外的第二天,她臨走前向我道歉,說不該讓我一直活在她給我既定好的軌道裡,很多事情是否有意義值得做,該由我自己判斷,所以我第二天就去了酒吧,就是想去看一看軌道外的框架外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很有意思。”
一直聽到這裡,盛晏其實心裡已經對顧執奕生出了些許心疼——
他以前確實從沒想過,顧執奕的優秀背後,其實犧牲了很多快樂。
不過盛晏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更沒有去對顧執奕的父母做任何評價,他隻是微微彎了彎唇,有意放鬆語氣反問:“那你現在已經看過了,覺得有意思嗎?”
“也就那樣,”顧執奕如實道,“很多娛樂在我眼裡,其實沒比聽財經新聞看案例分析有意思。”
可講了這句稍一停頓,顧執奕又話鋒一轉,語氣更添認真:“但哥哥不一樣,那天在酒吧遇到哥哥是個完全的意外,但哥哥對我來說,是唯一有意思的存在。”
這個想法在顧執奕腦海中早已出現過不止一次,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直白講出來給盛晏聽。
盛晏確實最招架不住顧執奕用這樣一副過分認真又誠摯的模樣,講這種仿佛是在賣乖調情的話。
極其罕見的,顧執奕話音落下,盛晏心跳都仿佛在這個瞬間快了兩分。
不過不等他回應什麼,顧執奕就好似絲毫不覺自己講了什麼讓人心動的話一樣,又繼續講了下去:“我以前總和哥哥強調不談感情不戀愛,甚至還要簽協議…其實都隻是鑽了牛角尖,我不想也害怕自己會變成我母親那樣…”
顧執奕見過她母親知書達禮的模樣,卻也無法忘記她母親喝醉酒後讓他去高端會所找他父親時歇斯底裡的模樣,即便那時候他父母其實早已離婚多年,顧執奕同樣無法忘記她母親日複一日的,如緊箍咒般在教育他時摻雜上的,對他父親毫無止境的謾罵。
每每那樣的時候,顧執奕就都會想,他以後絕對不要跟誰談戀愛,他不想,更不願讓自己因為誰變得麵目全非而又那麼不堪。
“但是後來發現,這不是我能說了算的。”顧執奕垂眸望向盛晏,他眸中滾燙而熾烈的情意在此刻漸漸沉澱下來,化作靜謐流淌的湖,嗓音亦隨之沉緩下來,麵對盛晏一步步剖析自我,掏出內心——
“原來感情這種東西,不像題目一樣由我掌控,來了就是來了,我能做的不是接不接受,隻是有沒有察覺而已,但現在我已經察覺到了,我喜歡哥哥,即便哥哥暫時還不願意接受我,但我的喜歡已經給哥哥了,不會再收回,也沒辦法再收回了。”
顧執奕這番話講得實在太過真摯而又誠懇了,簡直當真像挖了自己的心雙手捧到盛晏麵前一樣。
盛晏從小到大收到過很多告白,其中不乏一些有趣又新奇的方式,可盛晏總是能回絕得委婉卻也果斷。
從來沒有一次,能讓他像現在這般心動。
從來沒有一次,能讓他生出無限想要親吻眼前人的衝動,同時卻又堪堪繃住一絲名為理智的弦——
盛晏做事情總是隨性的。
喜歡珠寶想做珠寶就能排除萬難自己創業,將公司一路做到現在這樣的規模。
可想要改變生活方式了也當真能立刻“放手”,瀟灑享樂活在當下。
他好像從來都不畏懼失去什麼。
可此時此刻,盛晏卻好像第一次生出了些微稱得上“畏懼”的情緒——
他不想失去顧執奕。
他想和這個人能走得更近一些,也更久一些。
也正因了這樣的情緒,最終盛晏還是沒有親吻顧執奕。
不過他也並沒有拒絕,隻是又勾起了唇角,輕聲道:“小顧,做P友和做情侶總歸是不一樣的,或許我們兩個人都需要時間去適應也去考驗彼此,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來做我的試用男友?”
第63章 Spicy63
盛晏最後一個字音還未完全落下, 顧執奕眼睛就倏然亮了起來。
“真的嗎?”他語氣裡充滿了極度的欣喜,好像身後都有條無形的尾巴在搖,“哥哥真的同意讓我當男朋友了嗎!”
盛晏不得不出聲強調:“是試用男友, 還沒有正式轉正。”
這次聽清盛晏說了什麼, 顧執奕身形就驀然頓住了, 眸底的光更是在瞬間就暗了下去。
他這變化實在太過明顯,盛晏看得好笑, 忍不住嗔他:“我剛剛說的話你是不是隻聽了最後兩個字?”
被盛晏直白戳穿,顧執奕薄唇頓時抿得更緊了兩分——
他當然也不是故意不聽的。
隻是盛晏講話時唇瓣開開合合,那一點嫣紅舌尖若隱若現…
顧執奕滿腦袋就都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想親。
直到聽見盛晏最後的“男友”兩個字, 他才猝然被喚回神。
靜默片刻, 顧執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隻是悶聲問:“所以哥哥是還要考驗我對不對?”
“不是我考驗你,”盛晏輕笑一聲,又簡明扼要道,“是我們互相考驗彼此。”
顧執奕立刻道:“我不用考驗哥哥。”
語氣裡透出格外純粹的執拗。
盛晏頓時失笑, 他索性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隻問結果:“所以試用男友,你要不要當?”
這次顧執奕答得毫不猶豫:“要, 當然要。”
試用男友也是男友, 就像未婚夫總會成為夫一樣, 這可比P友上升太多了, 他當然願意。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他終於遵從自己心意, 向前傾身, 給了顧執奕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可於此時的顧執奕而言,這樣一個淺淡的吻已經根本無法讓他滿足——
盛晏剛剛準備向後抽身, 後腰就被顧執奕的溫熱手掌覆住。
那隻手以絕對鎮壓般的力道攬住盛晏不準他後退,顧執奕更是再次吻住了盛晏唇瓣,橫衝直撞般撬開盛晏的唇齒,細細品嘗起那截讓自己惦念已久的柔軟舌尖…
……
不過這個吻也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在察覺到顧執奕改舔為咬的瞬間,盛晏就猛然向另一側偏了偏頭,以表阻止。
被迫停下來的顧執奕明顯還意猶未儘,眸底的洶湧渴望還沒完全褪去,轉而就被委屈取代——
顧執奕就用這樣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望著盛晏,語氣亦如此:“哥哥,試用男友不可以接吻嗎?”
盛晏是真的被顧執奕這副模樣可愛到了。
他忍不住抬手輕輕一點顧執奕鼻尖,輕笑嗔他:“沒說不可以接吻,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在哪兒?”
經盛晏這麼一提醒,顧執奕一瞬微怔,似是才終於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自己此時還在盛晏公司的談判室,外麵還有兩個下屬在等…
好像確實不是一個合適接吻的場合。
顧執奕神智終於略微回攏了兩分,他立刻急不可耐般問:“那哥哥現在可以下班了嗎?”
盛晏眨了眨眼,沒有開口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接站起身向談判室門口走去。
在盛晏手指握到門柄的時候,身後顧執奕又忽然叫他一聲:“哥哥。”
盛晏動作頓住,回頭問顧執奕:“怎麼了?”
可顧執奕又沒有立刻回答。
有一瞬間,盛晏感覺顧執奕的視線好像落在了自己嘴唇位置,可還不等盛晏細想什麼,顧執奕就又搖頭低聲道:“沒什麼,就是忽然想叫一叫你。”
盛晏彎了下唇,隻當小顧同學是突然幼稚,沒說什麼,轉而便按下門柄,打開了談判室的門。
談判室外就有休息處,此時顧執奕帶來的兩個下屬就等在那裡,盛晏的助理孫雨在一旁暫時招待。
三人一看到盛晏出來,就都立刻站起身叫了聲“盛總”。
盛晏身後,顧執奕也走了出來,他的兩個下屬又都立刻走過來問候:“大少。”
顧執奕淡淡“嗯”了一聲,又不自覺望向盛晏。
隻是盛晏此時並沒有注意他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盛晏總感覺顧執奕的兩個下屬剛剛走過自己身邊時,視線都好像有一瞬停留在了自己嘴唇位置…
然而下一秒,盛晏就知道了,原來這並不是錯覺…
因為孫雨走近過來,貼在他耳邊,語氣斟酌小聲講了一句:“那個…盛老板,你嘴角破了。”
盛晏瞬間失語。
他終於反應過來之前在談判室裡要開門前,顧執奕為什麼忽然叫他了…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這樣想著,盛晏便毫不客氣偏過頭,睨了“罪魁禍首”一眼。
可顧執奕也學盛晏先前那樣,輕輕眨了眨眼,好一副無辜模樣。
盛晏忍不住哼笑一聲——
小狗學壞了,都敢這麼逗弄他了。
存了故意報複與管教的心思,於是在十分鐘後,顧執奕的兩個下屬自行離開,而顧執奕和盛晏一同坐進車裡,兩人一起去吃晚餐的路上,顧執奕又主動說起:“哥哥,之前一直沒有告訴哥哥我家裡的具體情況,不是故意想瞞著哥哥,隻是我之前自己一直都沒想好,要不要回到顧家。”
其實這話顧執奕不說,盛晏也已經猜出了大概——
他能理解顧執奕的驕傲與抗拒。
同樣,在此之前盛晏也並不覺得作為P友,顧執奕有必要對他坦白什麼。
甚至盛晏還已經猜出來了——
即便顧執奕隻字未提,但盛晏想,顧執奕會在現在選擇回到顧家,不能說是完全為了他,但肯定是和他有些許關係的。
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其實盛晏根本就沒有因為顧執奕之前的隱瞞而生氣。
可他現在卻故意繃住了表情,語氣也刻意壓得輕而緩:“我記得有人很早之前就跟我保證過,不會再騙我。”
那其實還是兩人才認識不久時的事情,雖說盛晏當時給顧執奕吃教訓,也是出於玩情趣的心思,可顧執奕確實做過這樣的保證。
而現在一聽盛晏這樣說,顧執奕呼吸就在瞬間又繃緊了兩分,連帶嗓音都愈發沉下來,他立刻語氣認真做起保證:“哥哥,除了這個,我真的沒有再騙過你了,以後也不會有,不會說謊也不會隱瞞,隻要哥哥想知道的,我一定都會講。”
盛晏垂了眼,堪堪掩住眸底漾開的笑意。
見他依然沒有出聲回應,顧執奕終於有些慌了神,甚至出口的話都失了他一貫的有條不紊,反而顯出兩分明顯躁意:“哥哥彆生氣了好不好?不…暫時生氣罵我揍我都可以的,隻要…隻要不要取消掉讓我當試用男友的資格就好。”
顧執奕現在最怕的就是這個了,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就又會被盛晏貶為“普通P友”。
像隻可憐大狗狗一樣講著這樣請求話語的顧執奕,終於精準狙擊到了盛晏心尖。
盛晏終於繃不住笑出了聲。
“逗你玩的,”盛晏抬眸看向顧執奕,他眸底漾開狡黠笑意,終於給顧執奕喂下一顆定心丸,“本來也沒生氣。”
見此時盛晏神情語氣都不像故意勉強,顧執奕愣了愣,還是不太敢相信:“真的?”
“當然是真的,”盛晏先是乾脆應了一句,可略一停頓,他又話鋒一轉,輕飄飄給出一記提醒,“不過記好了你自己剛剛說過的,從現在開始要對我完全坦誠,不準再有任何隱瞞。”
做情侶和做P友當然不同。
在盛晏這裡,情侶之間首先需要的,就是彼此坦誠。
所以同理,雖然他並沒有講出來,但他也同樣會做到對顧執奕坦誠。
顧執奕自是應得毫不猶豫:“哥哥,我一定會做到的。”
那副忠誠模樣就差要捧心出來發誓了。
盛晏滿意勾了勾唇。
這個話題終於暫告段落,顧執奕像是了卻一樁大事般心神鬆下來。
安靜片刻,想起什麼,他又忍不住低聲問:“那哥哥,等吃過晚餐後,我們去做什麼?”
顧執奕畢竟還很年輕,盛晏是他喜歡的第一個人,顧執奕也誠心希望,會是最後一個。
但或許也正因這份年輕與“第一次”,顧執奕還是難免難以按捺心底的激動與欣喜——
即便隻是試用男友而已。
但顧執奕也執拗般渴望立刻擁有些許,能足矣和P友區彆開來的標誌。
盛晏當然感覺得出來,可他卻也依然難以抑製自己對上顧執奕時的壞心眼,於是佯作沒有察覺,還故意驚訝般反問:“你想做什麼?我們每次見麵的晚上難道不都做一樣的事情嗎?”
盛晏這話出口,就如願看到了顧執奕再次繃緊的下頜線條。
還聽他兀自低喃了一句:“好像試用男友跟P友也沒什麼不一樣…”
語氣委屈得要命。
盛晏偏開頭無聲笑了起來。
等他笑夠了,才終於又偏回頭來,決意給今天讓自己很開心的顧執奕一點甜頭——
“不過作為試用男友,我們今晚或許可以換個地方,”盛晏輕笑開了口,語氣中蘊滿循循善誘意味,“吃過晚餐後去我家裡,小顧,現在感覺到不一樣了嗎?”
第64章 Spicy64
“你怎麼還站在這裡發呆?”
回到家後, 盛晏都已經洗完手換好了家居服出來,發現顧執奕竟還直愣愣站在玄關,就忍不住失笑問他一句。
顧執奕好似這才倏然回了神, 可他視線落過來, 薄唇微張卻又沒有立刻發出聲音, 反而眸底又顯露出些微怔忡——
盛晏穿了一身淺杏色的家居服,薄絨質地, 愈顯得他皮膚格外白皙,亦將他那總是戲謔而勾人的眉眼,染上了兩分極其罕見的, 甚至可以稱之為“溫柔”的味道。
這副模樣的盛晏對於顧執奕而言實在太過罕見, 又幾近透出股彆樣的, 讓他根本難以抗拒的吸引力,顧執奕看得近乎出了神。
直到又響起盛晏含笑嗓音,叫了一聲“小顧”,顧執奕神智才終於回攏兩分。
“沒…”他眼眸都輕輕一顫, 終於開了口, 嗓音卻磨得如同低喃,“我隻是覺得…不太真實。”
無論是此時站在盛晏家裡的地板上, 還是看著盛晏此時這副溫柔模樣, 這一切都讓顧執奕覺得太過美好, 美好得像在做夢一樣, 虛幻而不真實。
顧執奕對外時總是沉穩而冷靜的,或許也正因此, 他在盛晏麵前偶爾表露出這樣與“沉穩冷靜”截然相反的模樣時, 就總讓盛晏覺得格外可愛。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他走到顧執奕麵前, 仰頭在顧執奕側臉上印下輕柔一吻,這才勾唇問他:“現在覺得真實一些了嗎?”
誰知這次顧執奕靜默兩秒,又抬手輕輕摸了摸剛剛被盛晏吻過的臉頰,半晌,他才搖頭低喃一聲:“不,更不真實了…”
盛晏是真的有被可愛到。
顧執奕這副狀態一直持續到了大約一刻鐘後,盛晏家的門鈴被按響——
門打開,門外年輕小哥雙手拎著一個巨大食盒,對顧執奕恭敬道:“大少,您要的食材到了。”
顧執奕在門開的瞬間竟就一秒褪去了先前麵對盛晏時的發懵模樣,轉而就又恢複了他一貫的高冷,隻點頭淡淡應了聲“辛苦”,就單手將那木製食盒拎進來關上了門——
他們還沒吃晚餐。
先前原本都已經要到餐廳樓下了,可因了盛晏一句“吃過晚餐後去我家裡”,勾得顧執奕瞬時沒有了吃飯的興致,熟練壓低嗓音同盛晏“撒嬌”,請求盛晏立刻就帶他回家。
當然,顧大少現在可以在盛晏麵前明目張膽搞“特權”了,因此直接給助理打了通電話,食材就送貨上門了——
據說是今天才從澳洲空運回來的和牛,還有頂級廚師秘製的壽喜鍋湯料。
可以直接在家裡涮著吃。
一路拎到了飯廳,顧執奕根本沒讓盛晏動手,動作利落打開食盒,將裡麵食材一一取出來擺好。
很快,原本空空的餐桌就被擺滿了。
盛晏故意打趣顧執奕:“顧少闊綽。”
顧執奕剛剛將最後附贈的甜品——櫻花奶凍取出來放在盛晏手邊,聽盛晏這麼說,他手指微頓一瞬,頓時就忍不住討饒般看向盛晏:“哥哥彆這麼叫我。”
盛晏就又挑起了眉梢,故意反問:“那你想聽我叫你什麼?”
“小顧,”顧執奕先是不假思索答了一句,略一停頓,他嗓音又愈發低下去,悄悄補上一句,“或者…小狗也可以。”
曾經覺得格外羞恥的稱呼,顧執奕現在卻隻覺得親昵——
畢竟盛晏不會叫彆人“小狗”,隻會這樣叫他。
盛晏隻能有他一個“小狗”。
顧執奕話音落下的瞬間,盛晏心底就又飽漲起滿足。
他用小勺舀起一小口櫻花奶凍送進嘴裡,卻沒有咽下去隻是含在舌尖,轉而抬手勾住顧執奕脖頸,將人帶向自己,唇瓣覆了上去——
輕柔卻也輕易抵開顧執奕唇齒,將那一小口櫻花奶凍用舌尖送進了顧執奕嘴裡。
兩人接了個短暫的,櫻花奶凍味道的吻。
一吻結束,盛晏才貼著顧執奕唇瓣輕笑呢喃:“好乖,我的小狗。”
顧執奕氣息驟然頓住,連心尖都在此時震顫起來——
我的小狗。
這是盛晏第一次加上“我的”這個前綴,卻讓顧執奕自心底升騰起了一股巨大被擁有的從屬感。
擁有盛晏和被盛晏擁有,都同樣讓顧執奕而為此而心神震蕩。
好半晌,顧執奕才終於從近乎靈魂震顫般的滿足感中回過神來,見盛晏已經開始自己涮和牛了,顧執奕立刻出聲道:“哥哥我來。”
盛晏也沒同他客氣,從善如流將手裡夾和牛的工具遞給了顧執奕。
顧執奕連夾起肉片放進鍋裡的動作都很賞心悅目,盛晏欣賞了片刻,又忽然好似心血來潮般問:“你平時吃過晚飯後,一般都做什麼?”
他這問題問得突然,顧執奕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邊將剛剛煮好的兩片和牛都放進盛晏碗裡,邊認真回答:“沒什麼特彆的,一般如果有當天課業任務或者小組討論就先完成,沒有的話就是自己看商業案例分析,聽財經新聞或者訪談之類的…”
雖然早已知道顧執奕格外自律,可此時聽到他這樣說,盛晏還是難免感到震撼——
作為一個大學生,顧執奕這簡直不是一般的自律了,而是自律得可怕!
“就完全沒有什麼放鬆的內容嗎?”盛晏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
可顧執奕“凡不自知”,竟還一臉誠摯道:“我做這些事情時候都挺放鬆的。”
盛晏這下極其罕見沒能立刻接上話來,甚至頭一次體會到了顧執奕室友們平時的心情…
不過很快,他就又轉而說起了自己:“我跟你不一樣,晚餐後的時間對我來說就是用來休閒娛樂的,就算不出去玩,我也會在家自己看電影或者打手柄遊戲。”
盛晏講到這裡時,顧執奕還沒有想明白他為什麼會忽然講起這些。
直到盛晏略微頓了一下,又忽然話鋒一轉道:“這樣看來,我們晚上的生活習慣還是差很大的,待在一起我可能容易打擾到你,那還是暫時不讓你搬來我家住了。”
顧執奕:“……”
顧執奕:“???”
等一下!
我覺得我可以重新回答一遍!
第65章 Spicy65
“不會被打擾!”顧執奕根本沒想到自己在毫不留神間竟就錯過了這麼大的福利, 頓時急不可耐般挽回,“而且…而且我也不是一直都要學習的,也想跟哥哥一起看電影打遊戲…”
盛晏低頭吃下一片鮮嫩和牛, 堪堪忍住喉嚨間的笑意——
逗自己的小狗, 是真的其樂無窮。
盛晏還沒逗夠, 他故意不接顧執奕這話茬,又轉而說起:“我們早上生活習慣也不一樣, 你每天都要早起晨跑,但我不去公司的話會賴床到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