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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湉說:“《恰好也喜歡你》。”

吳曈訝然。

他在楓火娛樂時,這個本應該屬於他的綜藝被人半路截胡了過去。這檔綜藝第一季反響十分不錯,當時失去了這個資源,吳曈還覺得有些可惜。

但兜兜轉轉,最終竟然還是回到了他手上。

失而複得的感覺讓他的心情還算愉悅,就連酸軟的手腳也似乎恢複了一些勁兒。

城市的霓虹映照在車窗上,染出色彩紛呈的光暈,吳曈凝視片刻,轉頭看向田湉。

“田湉姐,下周二的下午兩點到五點,可以幫我空出來嗎?”

田湉看了一眼行程表,下周二下午有一個不算重要的采訪。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要去做什麼嗎?

吳曈淺笑頷首:“謝謝田湉姐。”說罷便繼續出神地望向窗外飛逝的城市夜景。

藝人也有自己的私人空間,看他一副不欲透露的模樣,田湉識相地閉上了嘴——

接下來的幾天時而忙碌時而清閒,吳曈趁著空閒,讀完了田湉給他的劇本。

雖然一部由專業團隊精心打磨而成,老戲骨傾巢出動演繹,而另一本則名不經傳,甚至連原著小說都鮮為人知……可平心而論,就劇本來看,這兩部電影不相上下。

讀完劇本上最後一個字,吳曈看向早就坐在一旁等他結論的田湉,說:“決定了,我要拍《點翠》。”

考慮了這麼多天,結果最終還是那天透露出薑珩要出演的電影,田湉眉眼暗淡下來:“你確定嗎,不再考慮考慮?其實我更青睞《最後48小時》。”

田湉甚至有點後悔自己當時向這個戀愛腦omega吐露出薑珩會出演《點翠》,她有理由懷疑吳曈最後選這個劇本,還是因為薑珩。

吳曈搖頭說:“《最後》分給我的角色隻是一個小配角,但在《點翠》,我能演主演之一。”

田湉:“但《點翠》明顯更冒險一點,你現在需要的是一部能把你的知名度打出去的作品。”

吳曈說:“《最後》雖然可能排片和票房更高,絕望的年輕人在生命的最後48小時得到慰藉,這個題材也足夠亮眼,但最終隻有主角一人能給觀眾留下記憶點,而分給我的小角色,說白了隻是一片綠葉而已。”

“反倒是《點翠》,靈異鬼魂、重生、古董、破案,這些元素與和《最後》的新穎程度不相上下,而戲子的遊魂這個角色的人設也足夠吸引人。”

田湉仔細揣摩了一下,覺得他說的有道理。

“算了。”她退讓道,“我隻是一個經紀人而已,選劇本的眼光還是比不過你們專業演員。”

田湉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回想起那天晚上吳曈在自己麵前透露出就連用家裡的健身房都要過問薑珩,思來想去,還是忍不住說道:“小曈,其實我一直感覺omega一點也不會輸給alpha。”

吳曈沒明白她怎麼忽然開始和自己談心,詫異地轉過頭看她,但對她的話語,他還是十分認可:“嗯,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坐在一旁安靜看股票的薑清源聞言也收起了手機。

田湉說:“omega也有自己的事業,能養得活自己,不可以當alpha的菟絲花!”

薑清源像是看到了知音一樣,不能再讚同地點頭:“對!一些直A癌,真對他們無語,以為omega離開了自己就不能活了一樣!”

比如說薑珩!雖然薑清源暫時沒看出薑珩哪裡直A癌,但薑少爺說有,薑珩就一定有!

吳曈似懂非懂地點頭:“你說得對。”

聽到吳曈也這麼讚同自己,田湉感覺今天的遊說有望。

“我感覺omega不能把自己的心思全放在alpha身上,未來還被自己的孩子所占據!”

薑清源噎了一下:“其實孩子多多少少還是可以占據一點omega的心思的,但給alpha分一點神都是omega對自己時間和精力的浪費。”

田湉覺著他說得似乎有一點道理,沒有反駁,繼續說:“omega要有事業,有錢,在家裡才能挺得起腰板!未來萬一離開了alpha,也能高傲地打他們的臉——看,其實你啥也不是,我離開你也能過得很好!”

薑清源與田湉對視一眼,雙雙兩眼淚汪汪,覺得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人間知己。

“而且omega憑什麼要在一棵樹上吊死?!”薑清源義憤填膺一拍桌子,“這個世界上好alpha明明多得是,擦亮眼睛多找找,肯定會有比眼前的人渣更好的人!”

他拿出手機,調出一個文檔,手機遞到吳曈麵前:“這些都是我找來的未來一定能家纏萬貫疼老婆愛孩子不偷吃不出軌零緋聞,而且現在有車有房,不久之後就父母雙亡的絕世好A!爸爸你要了解一下嗎?”——

我媽朋友的孩子來我家玩,把孩子丟給我,於是我帶了大半天孩子,寫的有點少orz感謝在2022-11-09 21:17:14~2022-11-10 21:28: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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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治療

吳曈聽得一愣一愣。

田湉的表情也怪異得很:“你怎麼知道人家父母不久之後雙亡……你乾的?”

薑清源:“……”

在薑清源搜腸刮肚地思考應該如何答複之時, 吳曈已經下意識地接過了他的手機。薑清源瞥到屏幕上一個名字,又眼疾手快地奪了回來。

按下編輯鍵,一邊把這個人刪除, 一邊喃喃自語:“這個人記錯了,雖然是一個好A沒錯,但命不好, 出車禍死的早,爸爸絕對不能守活寡,刪掉刪掉!”

吳曈:“……”

田湉:“……”

手機重新塞回到吳曈手中,他低下頭,文檔中整整齊齊陳列著alpha們的名字, 第一頁就做了個目錄,點擊就能直接跳轉到這個alpha的簡介頁麵。

簡介的精致和精細程度堪比社會精英麵試世界五百強企業的簡曆。

吳曈和田湉大致掃了一眼目錄, 裡麵不乏一些知名企業的少東家,以及目前娛樂圈中的著名或者不知名演員, 但也有幾個聞所未聞,據薑清源在下麵的備注所說, 他們在未來的幾年之內都將各有建樹,未來十年之內名鎮一方。

田湉咋舌:“小薑, 你說實話, 你到底什麼來頭?”

一時上頭口無遮攔的薑清源臉色一僵:“……”其實我沒什麼來頭你信我嗎?隻不過來自十八年後而已。

田湉驀然站起來, 兩眼放光:“你是不是那種算命先生的關門大弟子?!手指握成雞爪一樣隨便掐一掐,就能知道誰誰誰有血光之災!”

薑清源:“……可能?”大致知道未來十幾年間會發生什麼……四舍五入,應該也能成為會算命吧?

田湉湊近薑清源,要他給自己算算買哪張彩票才能少努力四十年。

薑清源說根本不用買彩票, 你現在就去辭職, 然後找個保安亭當門衛, 直接實現少努力四十年,少走四十年彎路!

二人插科打諢之間,吃完午飯休息完畢的吳曈穿上外套站起了身。

薑清源抬頭:“爸爸,你這是要去哪兒?”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今天的行程表上隻安排了上午的工作,下午是空閒的。

要是吳曈現在就回家,薑清源就要馬上喊司機過來接他回鶴棲灣。

田湉也起身:“要回家了嗎?我讓司機提前把車上的暖氣打開。”

“不用了,田湉姐。”吳曈婉拒,“我有一點私人的事,自己開車走,不用保姆車送我。”

田湉沒有再堅持。

大學時吳曈就考了駕照,現在手頭寬裕了一些,前段時間買了一輛車代步,今天上午便是自己開車來公司。

按下車鑰匙,偏角落的位置裡,一輛銀灰色的梅賽德斯應聲而亮。

吳曈當時選車選得十分快速。

因為薑老師最近最喜歡的邁巴赫是銀灰色的。

在他找遍的所有銀灰色車子裡,隻有這輛梅賽德斯和邁巴赫的顏色最相近。

可以偷偷湊一個情侶色。

簡單粗暴,乾淨利落,沒多久就去提了車。

車子駛出停車場,順著導航的指示,不多時,吳曈在一幢精致漂亮的玻璃大樓前停下。

在路邊找了個車位停車,吳曈瞥了一眼大樓門口寫有“貝恩心理”的招牌,戴上口罩下車,徑直往大樓走去。

診所內乾淨亮麗,暖色調的裝潢讓人剛進門便不由自主放鬆下來。

在前台掛號,吳曈很快順著前台的指示,找到了他所預約的醫生的診療室。

“吳曈?”醫生看著電子病曆報出名字。

吳曈拉開椅子坐下,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臂,看似是一個閒散的姿勢。他淺笑頷首:“是我。”

醫生輕掃一眼吳曈的坐姿,不置一詞,含著和煦笑意的目光很快回到他好看的臉上,與他對視。

“我認識你,在你還直播的時候,我的女兒很喜歡看你的兩隻寵物,每晚必須要看著皮蛋和雪團才能入睡。”醫生沒有直入正題,而是像朋友一般與他話家常。

這是一個三十歲上下的beta女醫生,穿著一身乾淨整潔的白大褂,秀氣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麵相和善溫柔,語氣輕緩。不像一個心理醫療師,倒更像一個鄰家的姐姐,十分容易讓人放下心防。

不經意間稍稍緊繃著的神色舒緩了些許,吳曈笑道:“謝謝小朋友的喜歡。”

醫生掃了一眼電子病曆:“你的訴求是……alpha恐懼症?”

她有些詫異地問:“你竟然會有alpha恐懼症?”

吳曈以為她下一句脫出而出的話語是與之前所有給他看過病的醫生如出一轍的“看不出來你竟然會有這種病呀”。

醫生看向他的目光卻驟然柔軟下來,溫聲問:“有這種病,很累吧?”

吳曈愣了愣,點頭:“嗯,很累。”

“對alpha的信息素極度過敏,一聞到就會反胃,無法和任何一個alpha接觸。”

他頓了頓,酸澀道:“有了喜歡的alpha,就連站在他麵前的底氣都沒有。”

“你不要難過。”看他心情低落,醫生安慰道,“我有治療過類似的案例,現在她和丈夫十分美滿,你也會好起來的。”

醫生問:“可以和我講一講你為什麼會生這個病嗎?”

醫生注意到,當自己提出這個問題時,吳曈好不容易放下戒心搭在扶手上的雙手又一次交疊在了小腹前,似是回憶起一場曆久彌新的噩夢,身體習慣性地做出防禦反應。

吳曈眺望著遠方的薄軟的鱗片雲,日光從雲朵的縫隙中絲絲縷縷筆直地散射而出,卻如何也照不透那個陰暗、潮濕、悶熱、晦暗的午後。

耳畔似乎再次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食指關節敲擊在木板門上,沉悶而幽長,仿若屋外有一頭醜陋的猛獸正在伺機而動。

他驀然坐直身子,猛地看向身後診療室大門的方向。那裡是一扇古樸低調的木質雙開門,旁邊的鐵藝花架上擺放著盛開的盆栽,下層擺放著加濕器,汩汩地冒出輕薄的霧色濕氣。

明明隻是在椅子上坐著,吳曈卻似在回憶裡奔跑了幾千米才掙脫出牢籠一般劇烈地喘氣。

他接過醫生遞來的紙巾,擦了擦額角滲出的冷汗。

良久才囁喏道:“我小時候……大概是四五歲,還是五六歲?具體多大我記不清了,遇到過一個alpha……”——

牧童娛樂,薑珩休息室。

拍完上一部電影後,薑珩給自己放了個小長假,過年前都沒有再安排活動和工作,但也偶爾會來公司處理一些公司的日常事務。

聽了駱陽彙報吳曈最終選擇了《點翠》,薑珩絲毫不意外。

前世吳曈能在娛樂圈裡站住腳跟的契機,便是這目前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點翠》。

他孤注一擲,不自量力地四處尋求資源,終於找到了一個不嫌棄他黑料纏身、毫無作品的製片人。

但製片人不是聖人,決計不可能把頂級的劇本給一個寂寂無名的人,他手頭有一本不知猴年馬月得到的IP,名叫《點翠》,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便把他給了吳曈,隨他自生自滅。

然而沒想到這部早就被他忘到哪個犄角旮旯裡的電影竟然一夜爆紅,排片率從上映第一天的全線影院倒數,飛升至僅次於大製作《最後48小時》,隻用了三天時間。

《點翠》狂攬票房,兌現了吳曈當初找這個製片人索要資源的諾言,吳曈本人也一夜成名,斬獲了當年電影節的最佳男主角稱號。

薑珩回到十八年前之後沒多久,就找來那個投資人,匿名低價買下了《點翠》的版權。

這一次《點翠》不是投資人對吳曈憐憫的施舍,而是薑珩送給他的微不足道的禮物。

《點翠》和《最後》同時被送到吳曈麵前,薑珩倒一點不會擔心吳曈會選擇《最後》。

二者孰輕孰重,誰更適合自己,對自己更有助力更有突破,薑珩相信吳曈能掂量明白。

最後吳曈的選擇也沒有讓他失望。

駱陽拿出幾本簡曆,說:“老板,這是前段時間校園秋招,招聘到的你的辦公助理名單,從七十六個應聘者裡麵選出了三位實習助理,你再過目一下,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問題。”

三本簡曆都用牧童的統一文件夾裝訂整齊,封皮透明,一眼就能看到裡麵名校應屆生自信青澀的笑臉。

薑珩接來,指節分明的手漫不經心地撚起單薄的紙張。抑製劑導致的感冒後勁極強,直到現在還不見好轉,指節抵著薄唇輕咳兩聲。

忽然看到什麼,他的眸光驟然淩厲。

他抽出了中間那本簡曆,甩在桌上:“這個人不要,從被淘汰的那些人裡麵重新篩選一個條件優越的頂上。”

“哦,好。”駱陽拿起那本被薑珩扔在桌上的簡曆,隨手翻了翻。

不可置信地問:“老板,這可是目前三個選定的實習助理裡麵條件最好的一個,本科985,海歸雙學位碩士,據說還是優秀畢業生發言人……這樣的人才,你真不要嗎?”

駱陽是走他姐駱敏的後門才能成為薑珩的助理。他隻是一個普通一本畢業生,在家找不到工作。那時候薑珩身邊恰好缺一個生活助理,駱敏見弟弟遊手好閒,就把他抓來給薑珩乾活,這一乾就是乾到了現在。

現在薑珩逐漸退居幕後,全辦公室裡隻有自己學曆最低,能力最弱,除了端茶倒水打遊戲、眼巴巴地等著發獎金之外啥都不會,駱陽彆提多自卑了。

現在看到薑珩把一個海歸雙學位碩士篩了出去……駱陽再一次堅信,自己能被薑珩留在身邊絕對是真愛。

薑珩斂了斂眸,果斷道:“不要他,重新選。”

“行吧……”駱陽不得其解,但也沒有多問,吩咐下麵的人把這隻海龜篩掉,在淘汰的七十多人裡麵再選一個——

診療室內,直曬的日頭被百葉窗掩住大半,餘下的光芒被窗邊的茂盛綠植遮擋,在瓷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聽完吳曈的敘述,醫生慈和的眉目在不知不覺中冷凝。

她眸光微冷,上下起伏的胸腔昭示著她情緒並不平穩,完美的職業素養在勉強吊著她理智的弦,沒能讓她在自己的病人麵前就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

但醫生還是忍不住說:“這個alpha真該死。”

吳曈說完之後就一直低垂著腦袋,聽到醫生的斥責,他抿了抿唇,不置可否。

看病人麵色不佳,醫生站起身,為他泡來一杯溫熱的牛奶,親手遞到他手中,讓他捧著,希望熱牛奶的溫度能溫暖他冰冷的手心。

醫生的眸光多了一分憐憫,溫聲道:“親愛的,但不是所有alpha都會這樣。”

吳曈說:“嗯,我知道。”

他抿了一口熱奶,溫熱的液體滑入食道,似乎流進了四肢百骸,驅散了些許回憶裡的濕冷之意。

“我喜歡的alpha……就是一個很好的人。”他頓了頓,確切道,“他很好,特彆好,是我見到過的,最好的人。”

“你想治療你的alpha恐懼症,希望能夠和你喜歡的alpha在一起,是嗎?”

“是。”吳曈認真地說。

“醫生,這個病完全治好,需要多久?”吳曈問。

“這不一定。”醫生告訴他實情,“這需要看你病症的嚴重程度——你說過你小時候看過醫生,這些醫生沒能讓你痊愈,可他們多多少少也治好了你的‘標’,現在還剩最頑固的‘本’,說實話,我目前沒有把握。”

“除了病症嚴重程度,還有你的配合度,以及你選擇的治療方式。相對溫和的治療方式,療程相對會比較長,見效比較慢,但能在最大程度範圍內讓病人在治愈的過程中不會產生過於痛苦的體驗。”

吳曈:“那麼不溫和的治療方式呢?”

醫生:“那麼就是療程短、見效快,但治療過程會比較痛苦……甚至痛不欲生。”

吳曈追問:“具體會使用什麼樣的方法?”

醫生說:“暴|露治療法,簡單來說,就是以毒攻毒,你害怕什麼,就讓你接觸什麼,直到你脫敏為止。”

吳曈思忖片刻:“醫生,我選擇暴|露治療法。”

“你確定嗎?其實我不建議你選擇這個方法。”醫生擰眉,“你可能在暴|露治療法過程中會產生非常劇烈的反應,嚴重時可能會休克。”

吳曈拒絕了醫生的勸告:“這個治療方法應該會有合約吧?我會承擔這個選項的後果。”——

親們想要珩哥給出的解釋,這一章裡其實有提到了,有看出來嗎?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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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保姆

眼前的omega看上去白白淨淨、瘦瘦弱弱, 仿佛還沒一陣風的分量重,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清亮的眸光卻堅定異常。

醫生也心知今天大抵是勸不住的, 拿來了暴|露治療法的合同,給吳曈指出所有需要簽名的位置,看著他快速瀏覽了一遍合同, 然後雋秀漂亮的字跡填上了紙頁的空白處。

怕他一目十行沒看清楚,他一邊簽,醫生一邊向他大致說明合同的內容。

“這份合同裡說明了具體治療過程和免責聲明。”

“當你在治療過程中出現任何意外,我們診療所會及時采取有效救助措施,如果必要, 會求助醫院。若出現問題,且證明是診療所的過失所致, 診療所會承擔全額醫療費用。”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免責聲明則是,病人在簽署協議之前已知情治療過程以及可能出現的風險, 且向醫生坦誠自身狀況,包括但不限於重大疾病、是否有孕、治療當日身體情況等。”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說到這裡, 醫生指著吳曈正攤開的這頁合同某一條內容。

吳曈順著醫生的指示看過去,心中的默念與耳邊醫生柔緩的嗓音重合。

“如果病人在治療過程中無法承受治療的痛苦, 可及時向醫生坦述, 醫生可在病人同意的情形下, 視病人的身體與精神狀況,更換治療方案,或終止治療。”

吳曈放下簽字筆,合同中所有乙方簽名都已寫上他的端正秀麗的字跡。

他含笑著衝醫生頷首:“我知道了, 謝謝醫生。”

在心理診所一聊, 一整個下午就過去了。

今天來主要是麵診, 與醫生坦述訴求,正式的治療被預約到一周之後。

踏出診所時,外頭已然日薄西山,從地平線蔓延開的金紅色火燒雲似是凰鳥的鱗羽一般鋪滿了天空,灑落在鱗次櫛比的高樓的縫隙裡。

吳曈開車回家,彆墅地下車庫的大門似是迎接自己的主人一般,自動敞開。

找了個空位停車,吳曈還不太熟悉車庫的構造,在裡麵兜兜繞繞了小半天才找到電梯間的方位。

薑珩最近不忙,這些天基本會在家吃飯,吳曈便自覺承包了他的早中晚三餐。

家裡多了一個人吃飯,他便沒再像之前那樣敷衍自己了事,正好今天出門,吳曈便在家附近的超市裡買了一些新鮮食材,在心中過了一遍等會兒要做的菜。

但他心念一動,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天,不知為何,竟然給了他一種老夫老妻的錯覺。

特彆是當走出電梯時,聞到了從廚房的方向傳來,隱隱約約的飯菜香。

吳曈愣了愣,腳步一頓。

飯菜香?

他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房門,但定睛環顧四周,確實是他住了小幾個月的家沒錯。

難倒今天薑老師做飯了?

不會吧?薑老師竟然做飯了?有做我的那份嗎?我竟然能有幸嘗到薑老師做的飯?!

意識到這一點,吳曈再邁出的步子中竟不自知地顯出一絲雀躍,企盼又惶恐地朝廚房走去。

離廚房還有幾步時,一隻大黑耗子突然從裡麵竄了出來,蹦蹦躂躂地跑到吳曈麵前,繞著他轉圈圈,是現在吳曈和廚房之間不斷徘徊,汪汪地叫。

薑清源興奮地蹦躂:“汪汪汪汪汪!”爸爸你看誰來了!

吳曈俯身揉了揉哈士奇的腦袋,示意他安靜一點,亂叫容易打擾鄰居。

此時廚房裡伴隨著一陣腳步,傳來了一道清越柔和的女聲。

“你回來啦……”

家裡忽然出現了陌生人,而且在廚房裡大張旗鼓地做飯燒菜,與女人錯愕的目光對視而上,吳曈稍稍愣了片刻,就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放開皮蛋,站起身,禮貌問道:“您好,您是小駱雇來的保姆嗎?”

重新回到女人身旁撒嬌要抱抱的薑清源滿臉的諂媚討好僵硬住。

“……?”

女人嘴巴微張,似乎在與他會麵之前還想再說什麼,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但她用圍裙擦了擦沾了水的手,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便很快染上了濃重的笑意,沒有否認。

“你好,我姓李,叫我李阿姨就好。”

天色暗淡下來,家裡隻有廚房的頂燈在地麵上鋪灑出一方明亮的痕跡,將光線散射之處的事物模模糊糊描摹了大概。

吳曈打開燈,這才看清了家裡新保姆的樣貌。

他稍稍吃了一驚。

新保姆是一個看似四十歲上下的omega,雖不施粉黛,但麵容秀美,用古式木簪鬆鬆地挽著濃密的長發,白皙的臉側落下幾縷碎發。穿著修身的棕褐色針織長裙,勾勒出絲毫不輸二十出頭小姑娘的身材曲線,而她的黑色皮草外套就搭在不遠處一張餐椅背上。

氣質嫻靜溫婉,似乎自帶著書香氣,撲麵給吳曈一種看到了自己大學時資深望重的女教授的錯覺。

仿佛她不應該在廚房裡做飯當保姆,而應該在寬敞明淨的大講堂中誨人不倦。

有錢人就連保姆都這麼與眾不同嗎?

吳曈不知道,因為和薑珩接觸之後,他才逐漸了解到富人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他沒有多想,和李阿姨認識過後,便與她介紹她的日常工作。

“不知道小駱有沒有和您說過,我再簡單和您說一下。家裡的衛生並不用您做,會有家政定時上門。您平時的工作主要是,當我或者薑老師在家時,簡單做一些飯菜,我一會兒會把忌口給您。”

“以及在我不在家時,幫我照看我的貓狗,不用時時刻刻盯著,隻需要間隔半天到一天,查看一下他們的情況。”

吳曈指了指不知為何背影略顯僵硬和不知所措的哈士奇:“它叫做皮蛋,是五歲的哈士奇。”

又看向客廳:“還有一隻獅子貓,現在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睡覺。它叫做雪團,性格很安靜,非常省心。”

李阿姨頷首,淺笑的眼角隻淡淡地印出顯露著年齡的紋路:“好,我明白了。”

李阿姨繼續去廚房裡做飯,中島台上放著她買來的新鮮食材。吳曈和她說了一聲明天不用買菜,便將從超市裡買來的菜放到冰箱裡保鮮。

家裡有了新保姆,吳曈也沒閒著,在李阿姨不讚同的目光和拒絕聲中,走到廚房裡幫她洗菜。

“你去看看電視,玩玩遊戲就行啦,這些菜我來洗就行了。”李阿姨一邊切菜一邊說,“我是領工資乾活的,哪有雇主幫我打下手的道理?”

“沒關係,我閒著也是閒著。”吳曈笑道。

李阿姨無奈地搖搖頭,沒再抗拒。

她雖然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矜貴模樣,但做飯時手腳十分利落,切的土豆絲長短粗細均勻,還拿來一根胡蘿卜,趁著燉湯的工夫雕了一朵牡丹送給吳曈。

“李阿姨您竟然還會這個?”吳曈瞠目結舌地接來這朵精美的蘿卜牡丹。

“是呀。”李阿姨和悅道,“我兒子小時候喜歡這個,我專門為他學了一個月。可惜這小子長大之後就對這些小玩意兒不感興趣了。”

說到這裡她有些失落,看向吳曈:“我就希望我兒子早點找一個老婆,生一個孫子孫女,這樣我就能接著雕花雕小動物,逗我的小孫子玩兒了。”

“一定會的!”

自己的褲腿被扒拉兩下,吳曈低頭一看,哈士奇正盯著他手中的蘿卜花,“嚶嚶嚶”地翹首以盼。

“你想要這個嗎?”吳曈問哈士奇,得到了一聲乾脆的“汪”。

“那就給你吧。”

吳曈將蘿卜牡丹放到哈士奇的耳朵上,看上去十足呆傻,逗得他樂出了聲。

但哈士奇很快就低下頭,蘿卜花掉到了地上,被他叼走了。

跑到一個小角落裡才放下,吳曈看到哈士奇並沒有直接一口一朵小花花,反倒是把它放到眼前,模樣像是在欣賞,稀罕到不行。

廚房裡李阿姨一邊炒土豆絲一邊問:“小曈,你是演員嗎?”

吳曈頷首,赧然道:“嗯,但還沒有什麼作品,剛簽約第一部 電影沒多久。”

“做演員……不方便談對象吧?”

“有一點,但相對愛豆來說好很多。”吳曈如實道,“在談對象方麵,演員的限製沒有愛豆那麼嚴格。”

李阿姨不太了解演員和愛豆之間的區彆,聽到吳曈這句話也是似懂非懂。

“小曈有對象了嗎?”李阿姨說道,“我記得招聘的人和我說,我的雇主是一個alpha和一個omega,我一直沒有見到過的另一個alpha屋主……是你的對象嗎?”

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吳曈一個用力過猛,不小心打翻了一盆剛洗完青菜的水,幸運的是大部分水都流進了洗碗池裡。

他一邊手忙腳亂地找來抹布擦拭台麵上的汙水,一邊否認,白皙側臉的緋紅一直爬到了耳尖:“不是……薑老師不是我男朋友……”

“哦,這樣啊……”李阿姨詫然。

都住一起了,還不是男朋友呢?

那麼變成男朋友的日子大概也不遠了。

李阿姨手腳利落,很快做好了三菜一湯,整潔地擺放在餐桌上,讓人食指大動。

吳曈看著拿起皮草大衣正要往身上穿的李阿姨:“阿姨,您不和我們一起吃嗎?”

“不了。”李阿姨理了理鬢角不小心弄亂的發絲,目光不經意地看向彆墅門口,發現彆墅側邊的車庫門緩緩敞開,一輛銀灰色的邁巴赫從門後出現。

她婉聲說道:“我們都不和主人一起吃飯的,我家不遠,回家很快就能吃上熱飯。”

說話間她已經走到了門口,吳曈隻好開門送她。

送李阿姨走出彆墅大門,回身時發現車庫門正在閉合,薑珩已經回來了。

吳曈回到餐桌邊坐了一會兒,不多時客廳那邊的電梯門“叮”一聲打開,高大的alpha裹挾著一身寒氣從裡麵走出來。

聞到空氣中的飯菜香,薑珩徑直朝餐廳走來,吳曈已經盛好了兩碗飯,坐在桌邊瞪他開飯。

“抱歉,久等了。”薑珩脫下大衣坐在吳曈對麵,“下次如果我回家比較遲,你先吃飯,不用等我。”

“沒關係。”吳曈含笑著搖頭,“阿姨也才剛做完飯,我前腳剛送走阿姨,您後腳就回來了。如果早一分鐘回家,還能和阿姨打一聲招呼。”

“駱陽找的保姆今天開始來上班了?”薑珩做出一個詫異的表情。

昨天上午駱陽還向他哭訴,說找保姆的事情還要再拖一拖,實在沒有找到合適的。

薑珩心下疑惑為什麼自己的條件放得這麼寬,隻用長相過得去,心細手藝好,而且有照顧貓狗的經驗就行,為什麼駱陽會找得這麼艱難。

但他自己也沒有親自篩選過保姆,無法置評,隻是讓駱陽儘量找,儘快找。

沒想到昨天還要他放寬期限的駱陽,今天就找來了一個能上崗的保姆。

“是呀。”吳曈回憶起剛才保姆的模樣,“阿姨姓李,看上去好年輕,氣質很好,而且人也和善,我特彆喜歡。”

姓李?聽到這個姓氏,薑珩夾起魚香茄子的動作無意識一頓,但他的異常轉瞬即逝。

聽到吳曈說自己喜歡,他就放心了。

“你滿意就好。”

吳曈舀來山藥排骨湯,喝了一口,奔波了一天的疲勞和冬日裡的寒意瞬間被驅散得一乾二淨,鮮美的味道讓胃口也大開。

薑珩挑起一根被撕碎的茄子肉,目光中含著捉摸不透的思量。

很少有人在做茄子時,無論做的是什麼菜,都喜歡把茄子去皮,然後把茄子肉撕碎。

這麼做會很麻煩,但能讓茄子肉特彆入味。

他吃了一口,滿口熟悉的鮮香。

但他緊皺的眉宇很快就舒展開來。

心想自己有時候想得真多,怎麼可能會出現那樣的事——

《點翠》的試鏡定在三天之後。

田湉讓吳曈不要緊張,因為《點翠》涼得很,根本不會有人來試鏡,有也是菜雞互啄,吳曈豔壓他們的幾率無限趨近於百分百。

吳曈自然清楚這一點,但即使競爭壓力為零,他還是趁這幾天時間,翻來覆去地把劇本讀了兩次,認真做了筆記。

試鏡十分成功。

沒過幾天,劇組官宣,分彆艾特了吳曈和薑珩。

吳曈登上微博,照著田湉的吩咐轉發《點翠》官博的互動。

在大開《點翠》官博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這部電影涼穿地心的準備,但來到官博轉悠了一圈,才發現《點翠》比他想象中還要涼幾分。

轉發點讚寥寥無幾,評論區都是聞風而來的零星幾個原著粉,以及薑珩幾個消息比較靈敏的粉絲。

吳曈:“……”涼到他想多穿一件秋褲。

薑珩那邊慢了一拍,還沒轉發。吳曈率先轉發了一條,這條微博的數據總算好看了一些,但也隻是杯水車薪。

而且大多都在質疑。

【差點忘了我竟然還關注了這麼一號人】

【這個劇組想蹭熱度想瘋了吧,還艾特了薑珩來拍?】

【這是什麼電影?從來沒聽過啊?】

【吳曈要和薑珩合作?!】

【你一個顏值區跑到人家戲骨區做什麼?】

……

經過了之前的毒狗糧事件,吳曈內心逐漸強大,而且網友的疑惑都合情合理,他接受良好。

此時屏幕上方彈出一條推送。

【《最後48小時》官宣!白清楓擔任主角!】——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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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瑜伽

新片官宣買熱搜是常態, 而且《最後48小時》由名導操刀,演員陣營強大,本身自帶熱度, 所以它驟然空降熱搜,吳曈絲毫不驚訝。

他所咋舌的是,這部片子最後選定的主演竟然是白清楓。

此時田湉也看到了這個消息, 嘖嘖了兩聲:“這個白清楓似乎就是那天拍攝,死皮賴臉占著棚子的那個吧?”

吳曈對女人的記仇見怪不怪,點了點頭:“嗯,是他。”

“我收回那時我說過的《最後》比《點翠》好的言論。”田湉撇嘴,“讓你給白清楓作配, 這簡直比殺了我還難受。”

這倒是說出了吳曈的心聲。

但他苦笑著說:“《點翠》這麼涼,而且和《最後》上映撞檔期的概率很大, 到頭來可能還是《最後》的陪襯。”

薑清源聽完不樂意的:“誰說的,《點翠》的最終成績可比《最後》好太多, 白清楓那糊比拿什麼跟我爸比!”

他不知道從哪裡借來的勇氣,說這句話時自信非常, 可讓聽的人心裡舒服太多。

田湉拿手肘戳了戳薑清源:“薑小帥哥,你不是會算命嗎, 要不算算《點翠》能不能火?”

“當然能火, 而且還能讓我爸拿影帝呢。”薑清源字正腔圓滿臉驕傲, “不僅上映後話題度和票房都比《最後》高,而且還是明年電影界的黑馬,從主演到編劇到導演全部拿獎拿到手軟。”

薑清源沒有吹牛,他說的全部都是實話。

《點翠》一經上映, 好評如潮, 從主演到幕後團隊全部名利雙收, 一步登天,成為了那年乃至後來五年內的票房奇跡。

雖然無法否認《最後》也是成功的,但它的成功和《點翠》相比,不值一提。而且《最後》主演選角不行,全都是靠咖位大的配角們撐起來的。主演在《最後》之後再也沒拍出像樣的作品,糊穿地心,是以薑清源第一次白清楓,沒能認出這是哪位。

然而現在在場的二人隻以為薑清源為了安慰他們,在認真地睜眼說瞎話。

可瞎話說得十分悅耳,田湉大喜過望,豪邁地一拍薑清源:“就衝你這話,姐高低要給你買你最喜歡的KFC,下個星期四,姐把做活動的所有東西全都買一份給你吃個夠!”

薑清源樂嗬嗬:“謝謝姐!”老師果然說得沒錯,做人要誠實,才有好果子吃。

吳曈沒有參與二人的打打鬨鬨,埋頭看微博。

《最後》的官宣微博已經被白清楓轉發,粉絲和水軍紛紛發來致電。

也有路人開麥嘲諷。

【xs,演員表拉下來,隻有主角不認識】

【哪裡來的皇族啊?竟然讓這些老戲骨給他作配?你配嗎?】

粉絲立刻前來圍剿,罵出了上千層高樓,但不久之後引戰樓就被刪了。

極大可能是白清楓親自刪除了對自己不利的言論。

路人瞬間轉黑,繼續嘲諷。

【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實話還不讓人說?本來就是演員表裡白清楓的咖位最小輩分最低啊!你就算刪了我的樓,那也是事實[微笑.jpg]】

【皇族就皇族,還不願意承認了,自己怎麼拿到這個主角位,你自己心裡沒點數嗎?演演青春小白劇糊弄粉絲就差不多得了唄,還來一大堆影帝影後麵前找虐?】

白清楓刪評也不是,不刪評也不是,進退兩難,評論區一片烏煙瘴氣。

看到這裡,吳曈突然舒坦了很多。

自己的失敗固然可怕,但仇人的挫敗讓他無比安心。

回到《點翠》的官宣微博,薑珩那邊已經轉發了博文,並且說“合作愉快”,瞬間就有粉絲蜂擁而至道喜。

雖然他們不知道《點翠》是個什麼東西,但在安利之下,立刻湧入原著首發網站,當即就兵分兩路,一邊將《點翠》原著送上網站金榜,另一邊將官宣博文送上熱搜,博來一大批關注。

今天這一趟是年前倒數第二項工作,公司為他爭取來的今年春晚的拜年視頻錄製完畢後,吳曈鬆了一口氣,換下這身喜慶的紅袍,卸了妝,坐上保姆車。

今晚還有今年的最後一項工作,也就是田湉給他安排的健身塑形。

回到家時,李阿姨已經做好晚飯,三菜一湯熱氣騰騰地擺在餐桌上。

吳曈進門時,李阿姨正好擦拭著洗乾淨的手,從廚房裡走出來,看到他和田湉進門,立刻揚起溫婉慈和的笑意。

“小曈回來啦?”

“嗯。”吳曈中午飯吃得早,此時已經餓到不行,看到餐盤裡裹上棕紅糖色的小排骨,忍不住用手抓了一塊,“唔……李阿姨做的每道新菜都有驚喜。”

李阿姨被他誇得心花怒放。

她見到他身後的田湉,一雙幾乎不顯歲月痕跡的漂亮眼睛看向他:“小曈,這位是……”

吳曈抽來一張紙巾,將骨頭包裹住扔掉,簡單給她們介紹了一下。

飯已經做完,李阿姨照例要走了。除了第一天穿著皮草來之外,後來她的穿著都樸實無華許多,彎腰撫平連衣裙擺上的褶皺,從衣帽架上取下她的暗紅色大衣。

她一邊套上外套,一邊溫聲問:“小曈,這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嗎,你怎麼安排呀?有沒有出門?需要我來做飯嗎?”

吳曈愣了愣,似乎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自然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也無法立刻回答李阿姨。

他沉思半晌,說:“阿姨,我可以明天再給您答複嗎?”

李阿姨爽快道:“當然可以。”

她的手搭上門把,哈士奇嘴裡發出嚶嚶嚶的嘶啞氣音在她身邊轉圈圈,看似十分不舍。

這隻哈士奇在自己來這裡的第一天就展現出了非同尋常的熱情和友好,李阿姨也喜歡他,俯身揉了揉哈士奇的腦袋,和他約定好明天見,得到哈士奇拿腦袋蹭她手,和一聲親昵的“汪”。

房門關合,吳曈轉身看到田湉注視著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問:“田湉姐,你在看什麼呢?”

他順著田湉的目光看過去,李阿姨纖瘦窈窕的背影恰好消失在轉角。

田湉指著門外李阿姨離去的方向,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一般,不可置信地問:“你說……那個阿姨,是新來的保姆?!”

“是啊。”吳曈頷首,“來好幾天了,主要負責煮飯和照看寵物,她的手藝可好了,田湉姐你快嘗嘗。”

今晚健身私教要來家裡,田湉思量著過年大概要胖三斤,於是想要趁著過年前幾天先減下三斤,這樣就能和幾天後的肉涼涼抵消。於是她和吳曈一起回家,想要蹭蹭吳曈的私教課。

李阿姨是屬於讓人過目難忘的美人類型,她人都已經走了,田湉眼前還浮現著李阿姨保養得當,秀麗清婉的臉和那雙白皙細膩,一眼能看出從來沒乾過臟活累活的手。

“我第一眼看到李阿姨,我還以為那是你或者珩哥的媽媽呢,一點也不像是保姆,說她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太太我也相信。”

“怎麼可能是我媽,我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田湉眨了眨眼:“抱歉,我不是故意說起這件事……”

“沒事。”吳曈不以為意搖頭,端來三隻瓷碗,盛滿飯:“我第一眼看到李阿姨時也覺得她不像保姆,但她是小駱找來的,小駱怎麼可能會把薑老師的媽媽喊來當保姆?”

他頓了頓,想到什麼又補充道:“而且很多人都知道的,薑老師的媽媽是安海交大文學院的正教授,按常理來說她也不可能會給人當保姆。”

田湉被吳曈說服了。

默然感歎,有錢就是好,就連保姆也能找得到這麼賞心悅目的。

薑珩很快就從公司下班回到家。

田湉感受到頂頭老板和娛樂圈外熱內冷頂流的雙重威壓,一頓飯吃得戰戰兢兢,吃完飯後偷偷和吳曈吐槽:“今天來你家,我真是來對了。”

吳曈不解。

田湉:“從吃飯這一步,我就已經開始在減肥了。”想著自己有生之年竟然有機會能和薑珩吃一頓飯,田湉這頓飯吃得簡直食不知味。

想起吳曈吃飯全程都麵不改色,還能和薑珩輕鬆地聊兩句,田湉敬佩道:“你是怎麼做到在珩哥麵前都能吃得這麼香的?”

聽到這話,吳曈不開心了,急忙為薑珩正名:“雖然每個人的審美都不一樣,但薑老師也絕對沒有到看見他就難以下咽的程度吧?”

“我不是說這個!”田湉恨鐵不成鋼地剜他一眼,“瞧你急的。”果然不能在戀愛腦omega麵前說他心儀對象的一句不是。

田湉說:“我的意思是,和珩哥一起吃飯,你不會很緊張嗎?”

“剛開始有一點。”吳曈坦誠道,“但在一起吃飯的次數多了,就習慣了。”

田湉:“……行吧。”為什麼感覺突然被秀到了?

私教的預約時間是晚上七點半,但他開車來的路上遇到了同路的兩輛車發生小型事故,便在路上堵了一會兒,遲了將近二十分鐘才來。

吳曈和田湉已經在健身房裡做好了熱身,私教一到,立刻開始訓練。

吳曈本身身材不差,骨架和尋常omega一樣稍稍偏小,不易胖,但身形高挑,細腰長腿,沒有一絲贅肉。可也不會顯得過於瘦弱,腰腹和四肢都附有一層薄薄的肌肉。

這種勻稱的身材和圈中任何一個omega男星相比,很少會有遜色。

田湉給他安排的健身課程也隻是讓他保持體型,以鍛煉為目的,因此課程密度不高,一周隻練兩三次。

又一組無氧訓練完畢,吳曈逮住路過他的哈士奇,脫力地趴在這張厚實軟綿的狗毛毯上。

私教點評:“練了幾次之後,比第一天狀態好太多了,繼續保持!”

吳曈有出氣沒進氣地感謝教練誇獎。

他感受到自己已經徹底沒了知覺的腿似乎被什麼東西拍了拍,轉頭一看,被嚇了一條,被他壓著的皮蛋也驚得抖了抖,四條腿在地上打滑地“汪”了一聲,試圖要逃開。

田湉披頭散發,四腳並用地爬過來,想讓吳曈靠靠邊,狗毛毯子也賞她趴一下。

哈士奇不樂意,向後退了退。

吳曈卻已大方地挪開,給田湉讓出了一個位置。

田湉撐著上半身的手瞬間卸去力氣,敦實地砸在哈士奇身上。

仿若被一顆隕石擊中,在那一瞬間薑清源感覺自己的魂都被撞出了體外。

“嗷嗚……”你是應該減肥的!

已經上過幾次私教課,雖然還是很累,但身體逐漸適應了這種強度的訓練。

在地上裝死了一會兒,吳曈便起身站著休息,過了幾分鐘,私教開來讓他繼續下一組的聯係。

他踢了踢終於獨占狗毛毯子的田湉:“姐,要接著練嗎?”

田湉氣若遊絲擺手:“我再趴一會兒。”

行吧。

下一個項目是瑜伽。

吳曈大學時學過一段時間舞蹈,不精,跳得也不好看,但身體韌度不錯,順著私教的指導,輕輕鬆鬆能擺出標準姿勢。

當他被教練指導下半趴著,腳背貼著地麵,用手臂撐在瑜伽墊上,將除了腳背之外的身體其他部位抬離地麵做出上犬式時,健身室的門忽然被從外打開。

吳曈不由自主地看向打開的房門,對上了正一腳邁進門的薑珩的錯愕的臉。

“抱歉,打擾了。”薑珩的表情轉眼間就恢複了正常,問道:“我看時間已經到八點四十,就過來了,沒想到你們還沒結束。”

吳曈解釋道:“教練遲到了二十分鐘,所以結束時間向後順移了。”

薑珩恍然:“你們繼續吧,我過會兒再來。”

他的話雖這麼說,可他視線落在健身室的某個位置,頓了片刻才收回視線,合門離去。

吳曈似有所感,順著薑珩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身上。

然後他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健身房的四麵都裝有鏡子,他一眼就看到了薑珩剛才看到的內容。

他仍然保持著標準的上犬式沒有移動,隻是在與薑老師說話的間隙微微轉過了頭。

他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由於方才一番劇烈的運動,麵頰泛著健康的紅潤,額角、身上被汗浸濕。

他隻穿著一件寬鬆單薄的白色短袖冰絲運動衫,衣服浸了汗,便黏在了他的身上,不是特彆舒服,加上牛頓蘋果定律的作用,勾勒出了他隨著上犬式的動作而下塌的,格外清晰、流暢、凹凸有致的身形線條。

“……”

吳曈咬牙堅持了小片刻的瑜伽動作驟然坍塌,健康紅潤的麵色變成了可疑的潮紅。

薑老師剛才看到了什麼啊??!!——

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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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否決

今晚的私教課最後十分鐘, 吳曈上得心不在焉,在跑步機上散步時一個不留神從上麵滑下來摔了一跤,差點扭到腳。

不過田湉已經被一個多小時的訓練磨掉了半條命, 倒是沒有閒心來打趣他。

課程結束,私教收拾物品告辭,田湉逃命似的連招呼都來不及打, 就原地回光返照,滿血複活拔腿就逃,生怕私教再來問她要不要多報幾節課程,逃跑路上順手把私教的聯係方式拉黑。

吳曈把今晚使用過的器材收拾了一下,才走出健身室。

彆墅一樓沒有開燈, 影影綽綽的路燈從明淨的玻璃窗灑落,一彎殘月映在光潔的瓷磚地上, 乾淨清明,似乎隨著夜風微微搖晃。

和哈士奇一起走上一樓, 被田湉當做狗肉墊子躺了大半天的哈士奇腳步虛浮地爬回到他經常睡覺的那張沙發上,吳曈給他倒了糧, 無論怎麼叫哈士奇都不願意動彈一下,隻好隨他去了。

運動完後出了一身汗, 吳曈打開冰箱泡了一大杯薑珩儲存在冰箱裡的蜂蜜桔柚茶, 放了幾顆冰塊, 一飲而儘。

回到二樓,路過臥室時沒有進門,而是繼續往裡麵走。

吳曈今天上午出門前洗了睡衣,現在還放在烘乾機裡沒有拿出來。

去洗衣房要路過薑珩所在的“主臥”。

彆墅的隔音做得不錯, 但在悄寂無聲, 就連腳步也能蕩出回音的走廊裡, 一些細小的聲響格外惹人注目。

薑珩的臥室裡傳來淅瀝瀝的水流聲。

吳曈想和薑珩說,私教課已經結束,他可以去用健身房了。

但樓下沒有找到人,大概率是回臥室了,此時站在門口,聽到臥室裡傳來的動靜,吳曈將懸在門上作勢要敲門的手收了回去。

既然在洗漱了,那麼就不會再去健身了吧?

但吳曈又有些疑惑。

由於長期在劇組裡養成的習慣,薑老師是一個標準的夜貓子,這些天在家,經過吳曈的觀察,他似乎幾乎沒有在晚上十一點之前回過房間。

偶爾吳曈晚上渴了餓了出來覓食,還能聽到薑珩房間裡隱隱傳出的電影聲響,一看時間,淩晨兩點半。

……今晚薑老師是不是洗漱得格外早?

不過這個疑惑很快就被吳曈拋到了腦後。

薑珩什麼時候做什麼事全都是他的自由,他並沒有權力過問——

清晨,吳曈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

昨晚又熬夜研究劇本,現在困到眼睛都掙不開。在床頭櫃上胡亂摸索了一下,拿來手機接通:“您好?”

就連說話嗓音也含含糊糊的,沙啞中透著一絲軟意。

電話那頭的人被他的聲音攪得心頭一陣蕩漾,可現在不是胡亂臆想準老板娘的時候。

駱陽急切問道:“曈哥,老板有在你身邊嗎?”

緩衝了片刻,吳曈算是清醒了一些,聞言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十點出頭,是薑老師平時已經在公司裡上班的時間點。

但駱陽打電話,找自己問薑珩的去向?

薑老師還沒到公司嗎?

吳曈努力用還沒開機的混沌腦子思考了一下:“應該還在家裡吧?”

駱陽問:“可以幫我找一下老板嗎?我從九點多上班開始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他一個都沒接。”

“好,你稍等一下,我去他臥室看看。”

他臥室?駱陽一頭霧水問:“你們不是住一間嗎?”

“我為什麼會和薑老師住一間?”吳曈疑惑反問。

雙方都陷入了迷茫,但吳曈並沒有把這個小插曲放到心上。

下床找到拖鞋,打開房門,直奔對麵薑珩的臥室。

“薑老師?”

吳曈喊了一聲,敲了敲薑珩的門,可裡麵毫無反應。

又喊了幾聲,房門還是沒有人打開。

可能已經起床了,不在房間裡。吳曈打算去其他地方找找,然而剛轉身,他身後的門就立刻被打開了。

“找我有什麼咳咳咳咳咳……”

嗓音低沉,透著一股病態的沙啞,還沒說完話就劇烈地咳嗽,吳曈一驚,一回身就對上了門後薑珩慘白如紙的臉。

“薑老師,你怎麼了?!”吳曈大驚失色:“這……感冒不是都快好了嗎,怎麼又變嚴重了?”

而且比剛感冒那會兒看著更嚇人,麵色慘若金紙,眉宇之間都透著揮散不去的病氣,仿佛隨時都會倒下一般。

“咳咳……我沒事。”薑珩強打著精神問,“昨晚有點著涼了,直到你敲門才醒——找我有什麼事嗎?”

吳曈將還在通話的手機遞給他,一邊偷覷薑珩病懨懨接電話的神色,一邊揣度薑珩再次發燒的原因。

他想起了昨晚健身房內,薑珩冒然闖入,離開前落在他身上驟然黯淡的幽長目光。

雖然那個目光駐留的時間很短,稍稍不留神就錯過了,但當時吳曈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門口的薑珩身上,他暴|露在門板遮掩外的所有細微表情和動作都逃不過吳曈的眼睛。

他又回憶起了昨晚薑珩臥室內提前了三四個小時的水流聲。

以及,那天薑珩在他身側低語的——

【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十全十美,尋常alpha會是什麼樣,我也會是什麼樣,包括我的外形、我的生理構造,乃至於對心儀的omega無法遏製的心動。】

吳曈渾身驟然一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駱陽打電話來隻不過見不到人有些著急,以為薑珩又趁他不在出去惹事搞幺蛾子,讓他平白挨他姐的罵。

但聽到薑珩沙啞異常的聲音,他忽然什麼都明白了,問:“所以今天不來公司了嗎?”

“我休息一個上午,下午過去,年前公司還有一些事情沒忙完。”

薑珩說著話又低咳幾聲,一抬眼看到站在原地神遊的吳曈不知為何,白皙的臉忽然爬上雲霞一般的紅暈。

目光不經意間和薑珩撞上,還慌慌張張地錯開眼。

那本駱陽說了一聲“好”,便掛斷電話。

薑珩把手機還給吳曈,問:“怎麼了,臉突然這麼紅?”

“沒什麼……”吳曈用餘光偷覷他,見薑珩的視線大大方方地落在自己臉上,又心虛地低下頭,“隻是感覺地暖有點熱了。”

“太熱了嗎?”薑珩回身,作勢要去走廊儘頭那邊的陽台,“確實有點悶了,開窗透透氣,咳咳……”

都感冒成這樣了,還能開窗吹風嗎?!吳曈攔住他:“不用開窗,我一會兒帶皮蛋去散步,到外麵透透氣就涼快了。”

薑珩作罷。

氣氛沉靜下來,吳曈還是沒有離開。

薑珩麵色難掩病後的疲憊,但還有一絲餘力讓自己能夠保持清醒,耐心問:“還有什麼事嗎?”

其實吳曈很想問清楚,薑珩的感冒為什麼一夜之間再次加重。

可他不敢問。

他一向自持清醒,能掂量得清自己幾斤幾兩,他腦中那個隱隱的猜測,被他自己率先果斷一票否決了。

吳曈想了想,說:“薑老師,快過年了,我差不多要回家了。”

“咳咳……小曈,我之前可能沒有表達清楚。”薑珩說。

吳曈迷茫:“什麼?”

薑珩凝視著他的清澈發亮的眼瞳,說道:“這個房子,隻要你想,你可以一直住下去,無論多久。”

很難否認在聽到這句話時的心悸,簡直和麵對麵的表白一樣令人心動不已,吳曈差點忘記呼吸。

“薑老師,我不是這個意思,沒有想搬走。”

三樓的房間還在裝修,進度很慢,前幾天才剛拆完牆,吳曈估計自己還需要在這裡幫薑老師看一段時間家。

但……

“隻是……我需要把我的奶奶接來一起過年。”吳曈理了理睡衣翹起的衣擺,說道,“我沒有其他親人,每年過年都是和奶奶在一起的。”

就隻是這件事?薑珩說:“你把老人家接到這裡就行,其實這裡住著很多老人,鶴棲灣環境好,很適合老人養老——奶奶接來後,也可以一直住在這裡,家裡房間多得是。”

“不不不……”吳曈最擔心的還是另外一件事,“過年時薑老師的親戚大概會到這裡來吧?我一個外人在這裡,總歸不太好,而且容易讓您的親戚誤會我們的關係……”

原來在想這個?

薑珩噎了噎,他倒是沒有思考過這件事,因為他們全家每年過年都是去他爸媽彆墅裡待著,七大姑八大姨坐在他爸媽的餐廳裡吃一頓年夜飯,倒從來沒有來過他家裡。

畢竟一大圈親戚過年時都會回到鶴棲灣幾套彆墅裡,幾套彆墅就連裝修都差不大,互相串門挺沒意思。

在這之前,薑珩唯一考慮過的事情便是如何把吳曈拐去他爸媽家吃一頓年夜飯。

撫養吳曈長大的奶奶會被吳曈接回家,在情理之中,可以把奶奶一起帶去他隔壁父母家。

但吳曈說要走,而且理由這麼義正言辭……

薑珩一時沒能想到借口挽留。

心不甘情不願,薑珩心中咬牙切齒,但麵色絲毫不顯,反倒還掛著習慣性的如沐春風的和煦笑意。

“嗯,也好。”薑珩的心在滴血,“你什麼時候要走,和我說一聲。”

吳曈笑笑,頷首:“嗯。”

薑珩回到臥室後,即使腦袋昏昏沉沉,但也沒了睡意。

數了數醫生前幾天給他開的藥,喊了駱陽再去藥店給他買一些。坐在沙發上曬太陽,有些後悔昨晚被勾起火後,仗著感冒好的差不多,就衝了個冷水澡。

果真是報應不爽,老天都看不慣他昨晚走出健身室前多瞥的那一眼。

隻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他就站起身,將自己打理完畢,相較於和駱陽約好的下午,提早了幾個小時便出發去公司。

出門遛狗順便買菜回家,吳曈和李阿姨聯係說今天中午不用來做飯,便捋起袖子進了廚房,不多時便傳出了陣陣飯菜香。

哈士奇聞到香味一直在拱自己的小腿,吳曈隻好從鍋裡盛出一些雞肉,用清水把湯汁衝洗乾淨,去了骨,給哈士奇和雪團解解饞。

四道菜品用便當盒包裝好,放到保溫盒裡,吳曈便出了門。

距離上次來看楊奶奶又過了一段時間,難得放假有空,吳曈立刻出發去醫院。

病房走廊也染上了幾分過年的氛圍,每扇門上都貼了一張倒福。吳曈推門而入時,楊奶奶正精神矍鑠地和隔壁床病友炫耀她孫子是大明星,長得可漂亮,隔壁病友愣是不信,認為她在吹牛。

“看,我們家大明星這不就來了嗎!”楊奶奶坐在床沿插著腰,揚眉吐氣。

隔壁病友稀罕地看著剛進門的漂亮omega,總算是信了楊奶奶沒有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吳曈哭笑不得地任由楊奶奶和同房的三個病友介紹自己,走到床尾調好病房的角度,一邊聽著護工和他說楊奶奶近況,比如昨晚為了看婦產科那邊生beta的兒媳婦和重AO輕B的婆婆的熱鬨忘了吃晚飯,一邊把楊奶奶扶回床上,為她架上吃飯的桌板。

楊奶奶一聽護工向吳曈告自己的狀,急了:“你彆瞎說啊,我最後還是吃了晚飯的!”

護工樂嗬嗬地沒有反駁她:“對,吃了晚飯,是我拿小曈寄存在我這裡給你買營養品的錢買了醫院門口的快餐給你吃的。”

楊奶奶指著護工的鼻子:“小曈,她撒謊!”

“嗯,她撒謊。”吳曈隨口應道,把帶來的餐盒打開擺在她麵前,“看看是不是您喜歡的?”

病友們紛紛被飯菜的香氣吸引得伸長了脖子,楊奶奶滿意道:“喜歡,都是我喜歡吃的。”

吳曈遞給她筷子:“是我給您做的好吃,還是昨晚醫院門口快餐店買的好吃?”

“昨晚醫院門口買的那些哪能和小曈做的相比?”楊奶奶說,“那可真的差遠了!我還聽說過那家快餐店有人吃出過蟲子,如果不是實在沒飯吃,我怎麼可能……”

發現吳曈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楊奶奶這才意識到自己被套路,心虛地氣笑了,輕輕拍了吳曈的背:“你這孩子,有這麼騙奶奶的嗎!”

楊奶奶吃完飯,醫生正好也來查房。

吳曈和醫生詳細了解了楊奶奶的身體情況,醫生說她狀態良好,隨時可以出院。吳曈終於鬆了一口氣。

但今天還暫時沒法把楊奶奶接回家,吳曈和她約好了明天下午來接她回舊小區,楊奶奶欣然同意。

從醫院出來,吳曈開車來到上次來過的心理診所。

今天恰是第一次診療——

來啦!

薑老師:我老婆想搬走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隻能誰在我的床上,每天被我親親抱抱舉高高這樣才能維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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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薑母

在熟悉的診所大樓前停下車, 在前台掛號,吳曈輕車熟路地走到上次麵診的醫生所在的診室。

聽到開門聲,醫生抬起頭, 很快反應過來進門的人是誰,親切地打了個招呼:“這麼早就來啦?”

吳曈“嗯”了一聲,醫生很快瀏覽完他的病例, 站起身:“小曈,跟我過來。”

診所分兩個大區,吳曈所在的這邊是心理治療,偏向於病理性的精神科,而另一邊是心理谘詢和心理舒緩, 相較而言熱鬨許多。

醫生帶他乘坐電梯來到四樓,電梯門敞開的一瞬間, 頭頂的眩光讓吳曈有一瞬間幾乎睜不開眼,恍若來到了一件森白肅冷的手術室, 而他就是被無影燈照耀、待人解剖的重症病人。

穿過一條長廊,醫生拿出鑰匙打開一扇門。吳曈踏入, 麵前立刻又出現另一道門,而門的旁邊則是一扇偌大的玻璃窗, 顯示著這扇門內門中的場景。

——其實裡麵布置得十分簡單, 隻不過有一套白色的塑料桌椅, 桌上有兩個按鈕,一紅一綠。

反倒是門外的儀器和設備豐富許多,門中門小房間隻是占據了這個大房間的一角,而更多的空間則是用來擺放置物架。

置物架上列滿模樣相似的通明玻璃瓶, 每瓶裡麵都盛放著半瓶劑量的透明液體。吳曈一眼望去, 看不太懂標簽上的英文專業術語, 但上麵的數字似乎是逐漸增大。

角落裡有一個消毒櫃,裡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玻璃器皿,24小時運作,隨取隨用。

小房間的玻璃窗口外也有一套桌椅,擺放著電腦和一套吳曈看不懂的設備,還有一個話筒。

醫生打開裡麵這扇門,吳曈進入後,抬頭才發現頭頂側麵的牆壁上原來有一個嵌入式音響,和一個通風道,以及一個黑色的小方塊。

醫生講解治療流程:“那些架子上分彆是omega和alpha信息素濃縮液,最外麵這層濃度最低,架子越往後,濃度越大。但相鄰兩個架子之間的信息素濃度不會相差太大,對於一些正常A或者O來說,他們可能根本察覺不出二者的區彆。今天所要用到的是前五排架子上的alpha信息素。”

“我會把alpha信息素逐級增加濃度,送入這個小房間中,你如果能夠承受,請你每隔五分鐘按下綠色按鈕。計時器每隔五分鐘會響一次提醒你。”

醫生說完,吳曈方才注意到的黑色小方塊亮起,顯示出五分鐘倒計時,不過還沒開始計時。

“每隔濃度需要堅持多久?”吳曈問。

“二十分鐘。”醫生說道,“你按下四次綠色按鈕後,我會增加信息素的濃度,以此類推,直到你成功通過五種濃度的信息素。”

“可以直接從比較高濃度的信息素開始訓練嗎,或者每次都跳兩三個濃度?”吳曈問,“貨架這麼多,每種濃度都訓練一次,治療時間拖得太久了。”

醫生果斷拒絕:“不可以。”以前不是沒有其他主治醫生答應過病人這種要求,但最終病人對於異性信息素的恐懼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比治療之前更甚。

見醫生態度堅決,吳曈隻好作罷。

醫生讓吳曈坐在椅子上,走出房間前最後和他強調:

“按照你的情況,治療過程中比較容易出現輕微反胃嘔吐現象是正常的,但如果出現更嚴重的身體不適,你一定要按下紅色按鈕,我會立刻排出隔離房裡的信息素,進來查看你的狀況。”

“還有,”溫靜的女醫生肅然道,“你現在反悔,選擇更溫和的治療方式還來得及。”

吳曈雙手交握搭在桌上:“謝謝好意,但我感覺時間更寶貴。”

醫生無奈地笑了笑,推開封閉性極佳的厚重鐵門,走了出去。

吳曈看著她一次性從五排架子上分彆取下五隻低濃度的alpha信息素濃縮液和稀釋液,又從消毒櫃裡拿來錐形瓶、橡膠軟管和滴管,回到桌前開始操作。

將濃縮液和稀釋液按照配比倒入錐形瓶中,然後啟動儀器,將錐形瓶與儀器用橡膠軟管相連。

吳曈隻聽音箱裡“滴”了一聲,緊接著醫生在湊近話筒說:“第一次輸送alpha信息素,濃度為0.35%,在接受範圍之內,請間隔五分鐘按下綠色按鈕。反之,請立刻按下紅色按鈕。”

“現在請按下綠色按鈕,計時器開始計時。”

吳曈聞言,按下綠色鍵,果然頭頂的方形黑色小盒子開始跳秒,變成了04:59。

通風道運作,傳來帶有淡淡信息素的涼風,隔離間內細小的塵埃隨風攪動,輕盈地雀躍在冷白的光線下。

吳曈靜坐著,感受到仿alpha信息素試劑的氣息將隔離間充滿。

0.35%濃度的信息素還算溫和,對於年幼時尚未經過任何治療的他來說可能是一個無形的毒藥,但這充其量也不過是alpha與人正常社交距離時讓對方所能感受到的信息素。

後來和各型各色的alpha打交道這麼多年,吳曈暫時接受良好,麵無異狀。

五分鐘、十分鐘,他分彆按下一次綠色按鍵。

醫生輕鬆道:“你的反應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又過了十分鐘,第一個階度的信息素適應完畢,醫生拿了第二隻濃縮液,如法炮製地輸送入隔離間。

“第二次,輸送0.44%濃度alpha信息素。”

吳曈微闔的眼睫稍稍顫了顫,頂燈的照射下,在眼下白皙的皮膚上落下一道如蝶翼振翅般的纖長陰影。

他很快就感受到了周身環繞的仿alpha信息素的微妙變化。

似乎真確地有alpha在溫水煮青蛙一樣,緩慢、耐心、卻又不知意圖何為地接近他,讓他立刻陷入了警覺狀態。

轉念間又回憶起自己實際上正身處一間密閉的隔離房,這裡視線開闊,門外隻有一個善目慈和的beta女醫生,自己無比安全,旋即僵硬的肩頸與手臂肌肉又鬆弛下來。

二十分鐘內,他再次按下四次綠色按鍵。

醫生柔緩的嗓音說:“第三次,0.61%濃度alpha信息素。”

一呼一吸之間,混雜著alpha信息素的空氣滑入氣管,一路灼燒到肺腑。

恍然中,吳曈感覺自己好似回到了那個狹窄悶熱的夏天的筒子樓裡。

腐敗的木質門板和老舊的門鎖常常攔不住入室竊賊,但沒回有竊賊入門,非但沒能忍心對屋裡的破舊陳設下手,一些心軟的還會留下自己辛苦偷來的贓款。力量雖微薄,但力所能及希望能幫到屋主。

那扇破門擋不住偷雞摸狗的賊手,自然也擋不了身強力壯的alpha。

每到臨近正午或者傍晚時分,門上和門旁年久失修逐漸擴大的縫隙總會飄出筒子樓左鄰右舍的噴香飯菜味。

那是小吳曈每天最期盼的時刻,雖然吃不到,自己還挨著餓,不知道下頓在何時,但聞一聞也算是飽了口福。

可今天卻從那道縫隙裡絲絲縷縷地冒出了惡臭肮臟、濃烈渾濁的alpha信息素氣味。

從小到大,吳曈最熟悉的就是alpha信息素。

它們由母親帶回家的alpha身上散發出,從母親的臥室裡傳出,家裡每道縫隙,乃至於地麵的汙垢上,都凝結著alpha信息素的氣味,經久不散。

可小吳曈第一次如此懼怕。

信息素在暗中窺伺。

門外不懷好意的alpha耐心誘哄。

他不厭其煩地敲門、砸門……

“小曈,你還好嗎?”

驟然響起的溫柔聲線中不難聽出隱隱擔憂,吳曈思緒驀然被拉回。

這才發現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劇烈的喘息使大量的仿alpha信息素進入了他的肺腑,衝擊著他的腦神經,讓太陽穴微微發疼。

他端起醫生在治療前倒給他的水,潤了潤乾澀的咽喉,才沉聲道:“沒關係,繼續。”

醫生放心不下,多看了一眼他逐漸發白的麵色,遲疑地按下輸送。

“第五次,1.01%濃度alpha信息素。”

從隔離室裡出來時,吳曈貪婪地吸了一大口室外不算清新,但好在乾淨,沒有摻雜alpha信息素的空氣。

醫生半嚴肅半開玩笑道:“在裡麵練習憋氣可不是利於治療的小聰明哦。”

“不,在裡麵沒有憋氣,一直都在正常呼吸。”吳曈勉強笑笑。

“這就好。”醫生表情緩和不少。

“從第三和第四個濃度開始,你的接受程度就比較勉強了,但總體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醫生點評道,“萬事開頭難,按照我以往的經驗,前幾排架子的治療最容易勸退患者,他們最後都換成了更溫和的治療方法,有些最終治愈成功,有些隻是改善。”

“總體來說,我感覺你克服alpha信息素恐懼的可能性會比較大。”醫生說道。

吳曈對醫生的評價比較滿意。

醫生最後還是補充:“但還是那句話,如果你發現這個治療方法超出了你的承受能力,一定要及時和我說,我會按照你的情況為你調整更合理的治療方案。”

吳曈心不在焉地點頭。

從診所出來,外頭又是一副日薄西山的景象。

吳曈回到家時,意料之中聞到了滿屋的飯菜香。遠遠就能看到哈士奇在廚房裡興奮打轉的身影,吳曈走過去時,李阿姨洗了一顆大草莓,正喂到哈士奇嘴邊。

吳曈好笑道:“阿姨,我還疑惑皮蛋為什麼這幾天胖了許多,原來是您在喂他。”

李阿姨像喂小孩一樣揪著草莓葉子,哈士奇正正好好咬去了草莓肉,大快朵頤。

她揉了揉哈士奇的腦袋,把葉子扔到垃圾桶裡,見吳曈過來了,連忙招呼他去吃剛出鍋的鍋包肉。

“我實在是太喜歡皮蛋,又懂事又機靈,還熱情,看到我就圍著我打轉。”李阿姨笑得溫婉,“和我幻想的我未來的孫子一模一樣!我就沒忍住,總想給他帶一點好吃的來。”

“懂事、機靈?”吳曈挑眉,看向腳邊抬著睿智的藍眼睛,試圖賣萌再要一顆草莓的哈士奇。

李阿姨當場就淪陷了,從果盤裡又給他拿了一顆:“對呀,他能聽得懂我說什麼,沒見過比皮蛋還聰明的狗——皮蛋你說是不是!”

薑清源高興地:“汪!”果然是他親奶奶,全家就數奶奶最疼他。

小時候他刮花薑珩的限量超跑,差點被薑珩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拿愛馬仕皮蛋抽死,都是恰好來看孫子的奶奶及時趕來把他救下。

奶奶看到自己唯一的孫子差點挨他親爹一頓打,把薑珩狠狠數落了一頓,還幫他從薑珩那裡訛來了一大筆給他買糖買零食的錢。

吳曈端詳了半晌,也沒從哈士奇那副傻樣裡看出一絲一毫能和“懂事”“機靈”“聽得懂人話”沾邊的跡象,隻得作罷。

此時李阿姨還沒做好飯,鍋裡燉著一隻燒雞,中島台上還擺放著用超市保鮮袋包裝好的食材。

吳曈拿來剪刀撕開包裝,倒入漏盆裡洗菜。

“對了李阿姨。”吳曈說道,“從明天開始我要回自己家過年,您也放個家,在家好好休息、陪陪家人。”

李阿姨聞言,炒菜的動作驟然一頓:“你要回家?不在這裡過年嗎?”

“是呀。”吳曈摘掉一片菜葉子,“我和薑老師是朋友,隻是暫住在薑老師家裡,快要過年了,到時候要走親訪友,這種日子裡我出現在他家裡,被他親戚朋友看到,不方便的。”

李阿姨驟然沉默:“……”

薑珩在搞什麼?!

她還以為這是她兒媳婦,長得又漂亮,又禮貌,脾氣又好……幾天相處下來,她哪哪兒都滿意到不行。

搞了半天原來他還沒把人拿下呢?

嘖,真沒用。

李阿姨沒有回話,空氣忽然安靜下來,吳曈疑惑地轉頭,李阿姨才反應過來,倉忙翻了翻鍋裡的豆腐,免得燒糊了。

“這樣啊……”李阿姨欲言又止。

“差點忘了……”吳曈忽然想到什麼,擦了擦手,從口袋裡拿出手機。

幾秒後,李阿姨的手機響了一聲,她拿出手機一看,吳曈給她轉了8888。

“這是什麼?”李阿姨詫異道。

“過年紅包。”吳曈笑笑,“提前祝阿姨新年快樂。”

鍋裡的肉還在燒,李悅寧一時進退兩難,這錢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她正在心裡天人交戰著,沒注意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廚房門口。

“咳咳咳……媽,我就知道是你。”——

李阿姨:我兒子真沒用,就連我看上的兒媳婦都拿不下(嫌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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