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1 / 2)

國色生輝 八月薇妮 12616 字 3個月前

宮門之外,太子的車駕已經準備妥當。

麵對趙元吉的探問,趙世禛道:“什麼怎麼回事兒?”

趙元吉瞅著他:“你彆瞞我,我也聽說了些有關你跟他的風言風語,從這人在豫州還沒上京的時候就有了的……總不會都是外人胡說的吧?”

“倒也不算全是胡說,”趙世禛莞爾笑說:“其實,就是挺喜歡她的。”

“喜歡?”趙元吉失笑,“你這‘喜歡’,是怎麼個意思?”

“就是太子哥哥想的那個意思。”趙世禛坦然回答。

趙元吉雙眸微睜,繼而大笑:“老五啊,真有你的。”

他笑了片刻,道:“我記得你從未說過喜歡什麼,沒想到一開口就這般一鳴驚人。”

趙世禛微笑:“讓太子哥哥見笑了。”

“其實也沒什麼,”趙元吉顯得很是通情達理,笑吟吟地看著趙世禛道:“若他真是個難得的,喜歡一陣子倒也無妨。”

趙世禛笑而不語。

趙元吉好不容易才斂了笑意,想了想又道:“隻不過呢,這畢竟不是正途,你且記得彆鬨得人儘皆知的……一來你要顧及自己的身份,更彆叫父皇知道了,不然有你好看。另外第二個,他的身份畢竟也不同彆人,跟楊時毅有那種關係,你倒要注意點分寸才好。”

“是。臣弟記住了。”趙世禛欠身回答。

趙元吉滿足了好奇心,興致越發的高昂,又看趙世禛這樣“從善如流”,便又笑說:“太子妃那邊本來想找那舒闌珊的晦氣,既然他是你看上的人,我自然會跟太子妃商議,好歹替你打個掩護,總不至於為難了他……”

“多謝太子哥哥關照。”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名字不錯,”趙元吉笑吟了這句,又道:“說來我倒也對這個人產生幾分興趣了,不知道會讓老五你心動的,到底是怎麼難得的人物呢?”

兩個人過宮門,趙世禛先恭送趙元吉上車。

太子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來,回頭看著趙世禛道:“我忘了,之前如梅去過東宮數次,每次都要打聽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那小妮子對你還是很上心的,你不如也好生考慮考慮,畢竟這把年紀了,如梅的樣貌品格是無可挑剔的,而以龔家的門第,你若是迎娶她為正妃,也不算是太辱沒了你。”

趙世禛仍是欠身應了聲:“多謝太子殿下提醒,臣弟知道了。”

趙元吉瞧著他滿意一笑,登車而去。

剩下趙世禛立在原地,直等到太子殿下的車駕離開一段距離後,才也跟著翻身上馬。

握著馬韁繩,趙世禛回眸看了一眼身側的深深宮闕,他的目光從殿閣的琉璃金頂上掠了過去,所看的方向,正是九重深宮之中的冷宮,那是他的母妃給囚禁的所在。

直到此刻,鳳眸的眼底才泛起一抹難以言喻的傷悒。

與此同時,皇宮的太極殿中,張恒垂著手等在外間。

頃刻,是雨霽快步走了出來,低低叮囑說道:“其他的事情主子都已經知道了,你隻需要把那個舒闌珊的事兒再交代清楚就成。”

說罷便轉身領著張恒向內走去。

到了裡間,卻見皇帝已經移駕到裡間的榻上,斜斜地靠在榻邊上,膝上蓋著厚厚的白狐毛毯子。

見張恒跪地,皇帝道:“之前說是引造船局宋文書露出馬腳、以及最終找到藏木地點的,都是那個叫舒闌珊的,你且細說給朕聽,一點也不許漏。”

張恒果然把有關闌珊的事從頭到尾細細地說了一遍。

皇帝目光沉沉地聽著,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隻有眉峰偶爾地會簇動一下。

直到張恒說完了,皇帝道:“這麼說,在整件事情裡,這個舒闌珊的作用才是最主要的。”

張恒心中忖度了會兒,謹慎地回答說道:“回皇上,奴婢覺著,舒闌珊的確是有些才能。”

這雨霽公公在旁邊見狀,便也笑著說道:“這要不是親耳所聞,奴婢也不信區區一個工部九品的小官,居然是查明這證件大案的關鍵。”

皇帝說道:“先前不是說,他是楊時毅的師弟,葛成書的關門弟子嗎?沒上京的時候,還以為不過是個浪得虛名的,亦或者是葛成書年老孤單,閒著無聊收的人,沒想到果然有些能耐。”

雨霽道:“可不是嘛,可見葛成書也算是寶刀不老,後繼有人啊。”

皇帝笑了兩聲:“工部自從計成春死了,葛成書退了,亮眼的人真是一個也沒有了。如今倒是好,多了個有趣的。”

張恒聽皇帝跟雨霽都在說闌珊的好,他也總算鬆了口氣:“正經是呢皇上,當時奴婢聽他一五一十地揭破藏木地點,也是驚呆了。那會兒他還是病的稀裡糊塗的,居然就能看破彆人所未見的。”

“其實也不算了不起,”皇帝卻又突然改口,“不過是有人辦事不密留下破綻罷了。”

雨霽臉色微變,低下頭去,張恒也不敢再吱聲。

皇帝道:“但是變成現在這個結局,倒也是好,畢竟天底下沒有什麼□□無縫的計謀。水滿則溢,月盈則虧,知足常樂,如此而已。”

雨霽笑道:“還是皇上看得透。”

皇帝的手捋著胡須,沉吟半晌一笑道:“朕本以為晏成書始終比計成春低一頭,沒想到他竟然教導出兩個好徒弟,有了個天下無雙的楊時毅,如今又出來個如此奇特的舒闌珊,雨霽,你記著,替朕留意這個舒闌珊。”

雨霽急忙答應。

皇帝卻又想起另一件事:“不過,之前榮王跟他的那些傳言,又是怎麼回事?”

張恒略微遲疑:“回皇上,照奴婢看來,不過是榮王殿下也覺著舒闌珊有些才能,所以對他格外關照了點兒,才引發那些傳言的。”

“這麼說,那些話就是不實的了?那怎麼說榮王病倒的那夜跟臨行前夜,兩個人都是同處一室呢?”皇帝跟趙世禛有些相似的眸子裡多了一點銳色。

張恒微驚,他雖然知道天下事隻怕都瞞不過皇帝,可卻想不到皇帝竟知道的這樣細致。

雨霽忙道:“你如實說,可看出什麼異樣了沒有?”

張恒道:“奴婢萬萬不敢隱瞞的,雖然是同處一室,可殿下病了那夜,聽說一整宿有人進出,是那舒闌珊負責給殿下喂藥等事,並沒任何苟且;至於殿下臨行之夜,卻是因為那舒闌珊之前在工地上暈厥,殿下才留他在房中養病。且第二天舒闌珊也去送行了,除了同居一室這說法外,奴婢委實沒看出什麼不妥。”

皇帝的眼神閃爍不定,到最後才說道:“榮王向來冷清,對個人如此上心,實屬反常。那你覺著那個舒闌珊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張恒這卻明白——榮王一反常態對待闌珊很是親密,皇帝這是在懷疑闌珊是用了什麼手段勾引之類。

張恒想起闌珊那樣溫吞羞怯的模樣,彆人勾引他還差不多。

他想笑笑卻又不敢,便隻低著頭說道:“回皇上,奴婢照實說,這個舒闌珊吧,看著是個很老實的人,長相算是中等偏上的,性情溫和內斂,待人接物都很得體,並不是個輕浮狂浪的性情。”

皇帝的眉毛挑了挑,這個動作,卻是像極了趙世禛常做的。

“老實人嗎,”皇帝似笑非笑地,“朕是最喜歡老實人了,隻是,還從沒見過有誰是真老實的。”

張恒嚇了一跳,又不敢言語了。

雨霽在旁笑道:“皇上是九五至尊,身邊圍繞的,不是楊大人那樣位高權重的,就是太子殿下榮王殿下這些精靈之人,乃至咱們後宮的娘娘們,哪個不是七竅玲瓏的心思?至於那舒闌珊,他隻是個九品官,還是才升的,哪裡見過大世麵,也沒有應酬過多少人,性情老實些也是有的。”

皇帝轉頭看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說,那舒闌珊還沒有在官場上廝混太久,所以沒有沾染了那些長袖善舞的本事,對嗎?”

雨霽笑道:“奴婢是這個意思。就像是一塊璞玉,還沒有給打磨雕琢呢,自然溫溫和和敦敦厚厚的,沒有那麼玲瓏剔透滑不溜手。”

皇帝點了點頭,臉上總算多了幾分笑意:“你這比喻,倒也是有意思。說的朕都想立刻見一見這溫溫和和,敦敦厚厚,沒經過打磨雕琢的璞玉了。”

雨霽笑道:“能給皇上惦記,可真是他的福氣了。”

雨公公說著,悄悄地向張恒做了個退下的手勢,張恒忙起身,躬身後退出了殿中。

在張恒退下後,雨霽才上前兩步,低低地說道:“主子,沒想到半路竟多了個舒闌珊,如今這件事情又該如何料理?”

“什麼如何料理,”皇帝緩緩說道:“這不是料理的很好嗎?”

“這……”雨霽一愣。

皇帝的臉上浮現幾分冷峭的笑意:“聽聞工部那邊,對於船上所用榫卯的研究已經有了突破,隻怕真的就會造起那艘船,另外海擎方家,榮王也替朕去敲打過他們了,他們終究還是乖乖地把那塊地吐了出來,人生哪得多如意,萬事隻求半稱心,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是很好了。”

雨霽鬆了口氣:“方家也忒不像樣了,原先仗著先帝的賞賜,始終舍不得獻出那塊地皮,如今總算聽話了。說起來榮王殿下這件事做的實在很漂亮,竟像是做到了皇上心坎上似的。真是皇上想要什麼,他就送來什麼。”

皇帝也微微地笑著,笑容裡有些許得意。

隻是聽完雨霽的話後,皇帝才道:“榮王是能乾事的,也體察朕的心思,朕甚至覺著,他早就揣測到了朕的用意。”

雨霽詫異:“這、這怎麼可能?”

皇帝淡淡道:“知子莫若父,同樣的,要是榮王真的很像朕,那體察朕的心意又何足為奇。”

雨霽聽了這句,便不言語了。

皇帝籲了口氣:“罷了,其他的不必多想了,他始終是朕的兒子,還不是讓朕最操心的那個。跟榮王比起來,朕更在意楊時毅,關於這件事情他到底知道了多少?那個舒闌珊找出藏木地點,到底是舒闌珊自己所為呢,還是得了楊時毅的授意?”

雨霽越發震驚,他飛快地一想:“奴婢聽說自打舒闌珊上京,楊時毅一麵兒也沒見過,想必他們雖是師兄弟,其實並不怎麼親厚。這舒闌珊品級又低,就算是楊時毅當真察覺了什麼,也未必就敢跟舒闌珊說知,畢竟他們之前從未接觸過,楊時毅不一定完全信任這舒闌珊。何況除此之外,皇上都聽聞了舒闌珊跟榮王殿下的傳言,楊時毅自然也是知道的,更加未必重用那舒闌珊了。”

“有道理。”皇帝頷首,“好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首輔楊時毅回了內閣,戶部尚書李清笑迎著他:“楊大人麵聖過了?不知皇上怎麼說?那木料真的失而複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