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機放了許多洗衣液。
故而衣服上的香料味很重。也幸好這個品牌的洗衣液本身味道不重,就算放多了,也不會顯得刺鼻,反而像噴了一點男士香水,一切恰到好處。
可這對虞藻而言,不是個好消息。
他眼睛看不見,彆的感官格外敏感,但嗅覺與聽覺不至於敏感到這種程度。
在正常社交距離下,他沒辦法細分其中細節。
自門後探出的半張小臉滿是疑雲,隨後緩緩伸出整張臉。
虞藻往前走,地麵卻有部分障礙物。
封景快速飛奔上前,在虞藻被絆倒之前,先一步將虞藻摟在一邊。
麵頰挨著硬邦邦的胸膛,虞藻的鼻尖被撞得有點紅,眼尾跟著濕潤。他伸手抓了抓對方的腰身,又埋頭深深地嗅。
這個味道……好像有點不一樣?
熟悉的洗衣液中,混入絲絲縷縷的陌生味道。
虞藻不確定,他繼續埋頭深嗅,聞了半天、小臉肅然,才確定這個人不是陳遲。
“那邊地上有東西。”封景解釋,“我們剛剛在……打掃衛生,把你吵醒了嗎?對不起,我們不該在這個時間點打擾衛生。”
“不過晚飯已經做好了,我們先吃晚飯吧。”
薄寒一行人靠近,虞藻推開封景,朝其餘幾個人走近。
在他們心跳加速的情況下,虞藻緊繃麵龐,翹著下巴、挨個兒嗅著他們身上的味道。
小巧鼻翼翕動,溫熱的吐息落在他們頸間,帶來強烈的酥麻電流感。
虞藻:“為什麼你們身上的味道和陳遲一樣?”
就算洗衣液的味道相似,但隻要挨近了、很仔細地嗅,還是能分辨出來細微差彆。
隻不過要很仔細很用心地分辨。
“你們偷穿他衣服了?”話到這裡,粉粉白白的小臉突然出現幾分鄙夷。
說這句話時,虞藻的臉恰好對準齊煜明。
齊煜明被當場扯下遮羞布,臉上火辣辣得燒。
其餘幾個男人臉色也好不到哪去,羞愧地彆開頭、錯開視線,裝死。
“小藻哥哥,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齊煜明破罐破摔,厚著臉皮辯駁,“一家人乾嘛說兩家話?你說我‘偷’,我真心寒了。”
“你知道一個男孩子的名譽有多重要嗎。”
虞藻懵了懵。
他眉尖微蹙,這麼嚴重嗎?
但也不對呀……齊煜明不就是在偷偷穿陳遲的衣服?
要不是因為這個,他也不會聞了半天才聞出來。
而且也不是確定答案。他就算嗅覺再敏銳,也沒神通廣大到這種程度。
絕大時候隻能靠猜。
虞藻:“你吵什麼吵!給我道歉!”
齊煜明心寒。
在他麵前,虞藻總是凶巴巴的,不給他好臉色看。
他心如死灰:“我沒有吵!”
虞藻睜大眼睛。
真是要翻天了,齊煜明居然敢這麼大聲?他翹起眼睫,眼底閃爍凶凶火光:“你再大聲一句?”
“我沒有大聲。”齊煜明道。
虞藻冷笑:“還不大聲?整個屋子裡就你聲音最大,你不大聲,難道是我大聲?!”
可不就是你大聲?但這話,齊煜明是不敢說的。
一旁薄寒淡淡道:“這事兒就是你不對了,偷穿陳哥衣服也就算了,把小藻吵醒也就算了,怎麼還能這麼凶呢?”
封景歎了口氣:“現在年輕人真是心浮氣躁、脾氣也大。小藻哥哥都給你台階下了……怎麼會有小藻哥哥這麼善良的人?”
封洋說:“你就給他道個歉吧。”
有人撐腰,還不止一個。
虞藻底氣愈發得足,哼哼道:“你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齊煜明冤枉。
他哪裡大聲了?再大聲,也沒虞藻罵他時大聲。
麵對這群不懷好意的男人的挑撥離間,虞藻竟然選擇相信他們。
滿腔激情的他,熱血被當場澆滅。
心寒,心冷,心如死灰。
他一頂天立地的男人,在虞藻身邊當牛做馬,卻討不了一點好處。
原以為把原配熬沒了,輪回也該輪到他了。
誰知,在虞藻心目中,他依舊是一文不值的舔狗,是不會用正眼瞧的遛狗工具人。
像被背叛一般,齊煜明萬年俱滅,熊熊燃燒的心火化成灰燼。
他也是有尊嚴的。
真的夠了。
他真的,再也不會當舔狗了。
齊煜明壓低聲線,語氣沉沉道:“我真的……”
一抬頭,望見虞藻那張清麗明豔的、因慍色而顯得格外驕矜靈動的小臉。
熄滅的火焰如永生火種一般複燃,如當頭一捧熱油,愈燒愈旺。
齊煜明彎下腰、低下頭,捉起虞藻的手腕。
在虞藻困惑不解的神色中,用虞藻的手心,輕輕拍了拍他的麵頰。
一下又一下,清脆的巴掌聲響。
如自取其辱一般,對齊煜明而言,卻極度興奮,如同獎勵。
好爽……他喉結滾動。
齊煜明一臉自省,繼續補完下半句話,“……我真的知錯了。”
此舉,把觀者都看笑了。
天選舔狗聖體齊煜明。
不過……他們看著纖細白皙的手被捉著,一下下拍打男人的麵頰。
他們不爽地用舌尖頂了頂腮幫。
恨不得取而代之,成為挨打的那個。
虞藻神色愈發古怪,他把手收回來:“你乾嗎!”
他也沒忘了彆人,沒有厚此薄彼,“你們呢?你們為什麼偷穿陳遲的衣服?”
封景咳了咳:“外麵下了雨,我們倆來時沒帶傘,行李箱也破了,身上和衣服都淋了雨,不能穿。所以隻能借用一下陳大
哥的,我們也給陳大哥發過信息,他同意了的。”
“不算偷穿。”不忘洗白一下自己。
虞藻恍然:“原來是這樣。”
他看向薄寒,那薄寒呢?
薄寒解釋:“我拿錯洗衣液了。”
原來是這樣。
虞藻毫不懷疑。
虞藻有專門的小洗衣機,放在房間裡,陳遲不願虞藻的衣服和彆人一起洗。
怕這些男人弄臟了虞藻的香香衣服。
陳遲自己就沒那麼講究了,衣服丟在外頭的公用洗衣機,洗衣液也擺上頭。
不過另外幾個租客似乎都是講究的有錢人,他們的衣服通常送乾洗店,不會自己洗。
故而也隻有他和老鄉鐘師傅一起使用。
虞藻不知道其中具體,他隻知道洗衣液的確放在外頭陽台上。
他們的洗衣液擺放在一起吧?
洗衣服時沒注意,拿錯洗衣液也是正常的。
虞藻眼睛瞧不見,沒辦法求證。
他也懶得計較這些小事。
隻是依然冰著小臉,對齊煜明突然頂嘴的行為十分不滿。
縱使齊煜明在耳邊哄了很久,他依然擺出一副壞臉色。
又得意地想。
果然,這個家還是要讓他來管。
不然都要亂成什麼樣了。
餐桌擺滿精心烹飪鍋的美食,用心擺盤過的餐點、色彩斑斕的菜色。
六菜兩湯,三葷三素,居然還有兩道餐後小甜點。
這麼短的時間內,能做出這麼多道菜。
果真讓人刮目相看。
一部分是封景自己做的。
另外一部分是去附近餐廳裡買的。
開什麼玩笑,給這麼一桌人做飯吃,時間這麼短,他又不是三頭六臂,怎麼可能做得過來。
更彆提他是初次做飯。
桌上隻有一盤紅燒大蝦是封景做的,也是他寄以厚望的菜色。
不知道他的小妻子會不會喜歡。
虞藻坐在主位,齊煜明不知道從哪兒拿來圍兜,給他係在脖子周圍。
他莫名其妙,脖頸周圍忽然圍了一圈東西,伸手扯扯:“這是什麼?”
齊煜明解釋:“是口水兜,防止飯菜把你的衣服弄臟。”
奶白色的吃飯圍兜,繞在虞藻的身前,嫩生生的小臉微微抬著,眼睛卻是無神的、縈繞一股病氣。
然而,下一秒他麵色大變。
他扯掉口水兜,惡狠狠道:“我是會亂流口水的小寶寶嗎?我才不要用!”
說著,很壞地把口水兜往齊煜明身上砸。
虞藻期待地觀察憤怒值數據。
他自認他脾氣夠壞、語氣也足夠惡劣。
然而憤怒值紋絲不動。
0926:【彆砸了。】
【他爽到了。】
虞藻:“??”
什麼意思。
虞藻不理解,他坐在主位眉心微蹙。
他沒動筷,其餘人也不敢動。
待虞藻眨了眨眼,薄寒立刻會意,拿起虞藻的專屬碗筷,殷勤地喂他吃飯。
見虞藻張開嘴巴,一旁的人恍然大悟,又懊悔不甘。
竟然慢了一步。
看起來壞脾氣的臭臉小貓,居然吃飯都要人喂。
虞藻吃相斯文,小口小口咀嚼食物,紅潤飽滿的唇肉蒙上一層亮晶晶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