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善笑試探性地問道:“那……你現在是什麼心情?”
夷承向她伸出手:“你想知道?”
她猶豫了一下。
他就把手收回去:“還是不告訴你了。”
花善笑不由瞪他。
夷承摸出終端看了一眼:“調整過的訓練計劃發來了。”他瀏覽片刻,忽地抬眸睨她,柔和的口氣像在開玩笑:“訓練時倒是有不少你感受我心情的機會。”
“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
如夷承所言。
次日,又是地下訓練場,隻不過這次的場地隻有普通谘詢室大小。
“今天的訓練主要目標是幫助哨兵熟悉搭檔的情緒模式。”文姐在花善笑和夷承麵前個放置了一台平板終端。屏幕上顯示著單詞卡一般的程序界麵,滑動一下就會切換下一個詞,都是名詞:夏天,蘋果,蚯蚓,汽油味……
“名詞和與之關聯的印象會引發非常本能的情緒反應,雖然人的情緒遠遠比粗糙的類彆要複雜,但在訓練中,大致把反應分為正麵、負麵、中立三種。而你要做的,就是分辨夷承對某個詞的反應是哪一種。”
“為了防止先入為主的印象,隻有夷承能看到詞語。等你做出判斷之後,再由他告訴你那個詞是什麼。我們先用第一個詞試一下,夷承,請你對搭檔開放精神屏障。”
夷承平靜地頷首。
花善笑不禁咽了口唾沫。
在心裡按照心跳數著等了十秒,似乎什麼都沒發生。
夷承垂眸看向出現的詞語。
非常輕微,但又確確實實地,花善笑感覺到了變化。那感覺實在奇妙。並非她自己的心境忽然被強行改變,也不是置身事外地看著寫著情緒名稱的屏幕。一定要用語言形容的話,她好似用觸覺嘗到了撫摸著的果實的味道。
理性的一線提醒著這樣的感知不符合常理,感性雖然因為這波動屬於他人略微遲鈍,依舊能大致辨認出輪廓。
“有點討厭……的感覺?”善笑沒什麼底氣地下判斷。
“嗯。陰天。”
花善笑頗為意外:“你討厭陰天啊?”
“嗯。”夷承沒多解釋,滑向下個詞語。
花善笑努力感受了片刻,為難地說:“唔……我不確定。中性?”
“的確不喜歡也不討厭。是咖啡。”
“啊?你不喜歡咖啡還一直喝?”
“不討厭而已。而且我需要咖|啡|因。”
“……”
“下一個。”
“……比不討厭再多一點喜歡的程度?”
“嗯。賽車。”
行吧……夷承好像的確偶爾會打競速類的遊戲。
“下一個。”
“這個絕對是討厭。”
“嗯,我受不了辣椒。”
“欸--”不知怎麼,花善笑開始有點樂在其中了。
文姐這時插話:“這個訓練基本不需要我指導,旁邊的房間裡還有另外一組,所以我就先留你們在這繼續,半小時之後,你們可以交換一下角色。”
門被輕輕帶上。
“那麼,我們繼續?”
“嗯,下一個。”
“呃,大概是有點討厭的感覺。”花善笑禁不住探頭去看夷承那邊的屏幕,“演說?你就那麼討厭說話麼。”
“演說大多是充滿修辭手法的無意義煽動。”夷承將終端一抬,阻住她窺視的視線,“繼續?”
“……這又是什麼,沒有任何感覺。”
“泥土。”
“……好吧。”
“這個呢?”
“還是無所謂吧……”
“嗯,批評。”
“竟然不討厭批評,你真是心胸寬廣。”
來來往往二十多分鐘過去後,花善笑單手支頤:“是我的感覺太遲鈍還是你缺乏感情波動啊……怎麼感覺要有一半的詞語都沒什麼反應?剩下有反應的也都很淡很淡,我這幾乎察覺不到。”
夷承認真想了想,回答:“因為出現的詞語我真的覺得無所謂吧,都談不上喜歡或是討厭。”
花善笑“哦”了一聲,有些失望。雖然的確知道了夷承小部分奇奇怪怪的喜好和雷區,但她原本還以為能借機更深入地窺見夷承內心的麵貌呢。相較之下,整天動不動感情溢出的自己是另一個極端。
“還要繼續麼?”
“再來幾個好了……”
“嗯。”
“呃……好複雜的感覺,我說不上來。”
夷承無言地將終端屏幕轉向花善笑:
--友情。
“這樣啊……”她垂下視線。
“下一個。”
“啊,這個絕對是你喜歡的東西!”
--音樂。
相機。名聲。酒精。機遇。生日。這些是無所謂的東西中的一些例子。軍隊。意外。胡蘿卜。這些是明確地討厭的。喜歡的詞語有責任心,雲,深夜,還有--
花善笑怔住。
這心情比剛才任何一個都要印象明確、強烈。完全稱得上悸動。幾乎要以為是她自己的心臟因為什麼重重地顫了一下。
她看向夷承,語氣變得小心翼翼:“這是……什麼?”
夷承可疑地沉默了。
花善笑耐不住,站起來雙手撐在桌麵,要直接正大光明地偷看謎底。
對方卻將終端一翻,屏幕朝下,藏得嚴嚴實實。
“喂!到底是什麼啦?!遮遮掩--”與夷承對上視線,她抱怨的話語戛然而止。
夷承笑了一下,眼裡狡黠又溫存的光閃爍著,化作流星跌進她的天幕。
他竟然反問她:“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