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看起來也不算大,可是卻主動問起這樣的問題。
貧民窟的孩子通常會有小頭領,可這個纖細的少年實在是沒有她印象中孩子王會有的樣子,反而看起來十分清秀。
“我今天剛剛來到這裡。”
西爾維婭笑笑,可心裡想的就完全不是這一點了——為什麼到哪都能有人看得見她?
“我不可以站在這裡嗎?”
“……沒。”
中原中也摸摸鼻子,又迅速地瞟了她一眼。
她的穿著打扮……都和他見過的人不一樣。
原本誰站在房頂上、是不是新來的人、會不會成為未來“羊”的成員,他根本就不關心,這個小組織想要把他奉為首領,最近連外界也有這樣的傳言,可他完全不感興趣。
隻是這個女孩兒站在高處眺望遠方的神情讓他停下了腳步。
那是無家可歸的人的眼神,他莫名能感覺到這一點,明明在這裡的都是無家可歸的孩子,然而隻有她給了他異樣的感覺——那一瞬間仿佛看到了自己。
都在尋找某個歸處,卻一直無處可歸。
“羊”接納了他,但這也不是他的家。
還有一絲迷茫,她正在被什麼事情困擾著,或許是過去,或許是……她自己的身份,他都能感覺得到。
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一旦見到了同類便能分辨出來、嗅得出同類的氣息。
“下來吧,如果摔下來就不好了。”
他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連自己都不知道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情說出來的。
西爾維婭挑挑眉,她還以為他會說類似於收保護費之類的話呢,沒想到居然在關心她的安全。
看起來是一個有點凶的男孩兒,第一句話的語氣也算不上和藹,實際上居然是個溫柔的人嗎?
“好吧。”
最後她說道,從善如流地從房頂跳下來站在他身邊,他們差不多高——這一世她的模樣還是沒長大的女孩兒。
屍魂界的死神擁有遠超普通人類的壽命,據說山本總隊長已經有上千歲了,而那些隊長們少說也都是幾百年的“高齡”。
隊裡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兒朽木露琪亞也是小姑娘的模樣,她比自己還早一段時間入隊,據說那個時候副隊長誌波海燕還活著,自己也不過是一百多歲的年齡罷了。
仔細算算,從第一世到現在,她真正活著的時候也過了幾百年了。
這個年輕的身體裡麵裝著一顆傷痕累累的心。
“你——!”
中原中也驚訝於她居然直接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而且毫無懼色,難道她就不怕把腿摔斷嗎?如果是和他一樣無家可歸的人,可沒有地方給她醫治。
還是說她也有特殊的能力?
他聽說港口那邊的許多人有和他相似的特殊異能,不過“羊”中沒有這樣的存在。
“怎麼了?”
西爾維婭疑惑地“嗯?”了一下,有些不解地望著這個橘發男孩兒,看見他眼裡的詫異才反應過來,似乎普通人類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莽撞的行為——尤其對於一個看著比較瘦弱的女孩子來講,從那樣的高度跳下來,膝蓋一定承受不了這樣的衝擊力。
上個世界裡的人都是忍者,彆說從一層樓上跳下來了,從懸崖上都能直接往下跳。
不做普通人好多年。
“……沒什麼。”
說起來他自己也能做到,中原中也搖搖頭,是不是一直以來他都把自己看得太特殊了?
“好,那下次再見啦,橘發的少年。”
感受到連接租界與港口的橋對麵又有新的靈魂出現,西爾維婭對著這個不知名的男孩兒輕輕一笑,腳下一用力就“飛”到空中,在他訝異的目光中離開。
現在有任務在身,她沒辦法與他聊得太多了。
可她不知道這並非是唯一一次見麵,接下來的時間裡,她甚至和他混熟了。
這次為了不再多惹麻煩,西爾維婭沒有選擇再使用義骸,語言相通就沒必要再用那東西了,也不差那點吃的,身為死神幾乎不怎麼累,疲憊的時候隨便找一個樓頂對付一晚就結束了。
第二次出現在擂缽街的時候,她再次遇見了那個少年。
他看似無所事事地靠在一個電線杆旁邊,水泥表麵貼滿了小廣告,留著電話的紙條在風中被吹得“嘩啦啦”響。
聽到房頂的劣質鐵皮輕輕響了一下,立刻回頭,見到了那個還不算熟悉的身影。
他在刻意等她?
少年還是像上次那樣穿著連帽衫,不過這次雙手插在衣服前麵的兜裡,鈷藍色的漂亮眼瞳迅速略過她,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聲。
西爾維婭再一次跳下去,有些好笑地轉到他扭過頭去的方向,想要看清他的神情,不過為了給這個年齡不大的男孩兒一個台階下,她主動先開了口。
“好巧啊,又見麵了。”
他看起來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
“是啊。”
“你就住在這附近嗎?”
打量一圈周圍的建築,大概上次她的猜測是對的,如果不是住在這,誰會天天往這種地方跑呢?能想辦法離開的一定都到租界外麵去了,不會再留在這裡。
橘發少年點點頭,看似不經意地問道。
“你呢?”
她頓了一下。
“我沒有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