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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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商城後,國軍主力東撤。

解放軍乘勝追擊,繼續采取包餃子策略,先把敵人從城裡引出來,再集中優勢兵力消滅在鄉野之間。

國民黨的八百萬軍隊,就是這樣一口一口地被吃掉的吧?

章小葉記得這場戰役持續了兩個多月,綿延七八百公裡,是殲敵最多,傷亡最重的一場大戰。在這期間,多少家庭揪著心,盼著親人早日歸來?

章小葉也算著日子,等著爹回來。雖然未曾謀麵,可畢竟是這一世的親爹啊。全國就要解放了,她跟娘還等著過好日子呢。

戰鬥持續著,戰報半個月發一次,由區裡的同誌口頭傳達。

每一回,陳水秀都聽得很認真。沒有長青的名字就好,不管是立功的、受傷的,還是壯烈的。可回到家,就發一會兒呆。

“良(娘)……”章小葉見了,就喊兩聲。

“葉子,你爹快回來了…….”

陳水秀不曉得是哄葉子還是寬慰自己?

天冷了,樹葉兒落了。

陳水秀給葉子換上了花棉襖。她給長青也做了一件,想長青了,就把棉襖拿出來曬一曬。章小葉曉得娘的心思,就翻著黃曆。

再過十多天,戰役就要結束了,爹一定要挺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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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進了臘月,天氣越發寒冷。

河裡結冰了,每天早上都要用鐵鎬把冰破開。井水倒是溫溫的,冒著熱氣兒。趕上洗衣裳,章長誌就挑上一大缸。

這天晌午,太陽大大的。

章懷良在屋簷下曬暖兒,長河帶著繼文和葉子追著小雞玩耍。陳水秀端著木盆,在院裡洗衣裳。章長誌挑著水桶進來,大聲吆喝著:“來來來,都來洗手啊!”

娃娃們一哄而上,把小手插在桶裡,一點也不冷。

“葉子,小心濕了袖子。”

陳水秀一邊說著,一邊去拿乾布子。

正熱鬨著,農協委員丁茂山進來了。

“大叔……”

丁茂山麵色凝重,章懷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大叔,戰報發來了,上麵有長青兄弟的名字……”

章懷良顫抖著手,接過戰報。在陣亡烈士那一欄裡,果然看到了章長青的名字。

“長青……”章懷良哽咽著,眼圈發紅。

他怎麼也沒想到,三年前那一彆竟是最後一麵?

陳水秀也聽見了,就像遭了雷擊,擰乾的褂子“啪嗒一聲”掉進水盆裡。她兩眼發直,長青沒了?葉子長這麼大,還沒見過爹哪。

章小葉也愣住了。盼了那麼久,爹還是沒保住啊?她扁著小嘴,就想哭。本想著當革命後代,不小心做了烈士遺孤?

“大叔,您要保重啊!”

丁茂山不曉得該如何寬慰?消息昨天就到了,可他不肯相信,硬是托人去區裡抄了戰報過來。

章懷良擦了擦眼圈,說:“長青這個渾小子啊,一輩子就乾了這麼一件正事,為了咱窮人得天下,值得!”

可話是這麼說,卻心疼得無以複加。

章長誌也愣住了,半天回不過神來。江玉梅從灶屋裡衝出來,一把拉起水秀。

“秀兒,回屋歇著……”

陳水秀神情恍惚,就像在做夢。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進了屋,眼淚一下冒了出來。

長青跟她既熟悉又陌生,從拜天地入洞房到揭開紅蓋頭,不過三天。他們沒說幾句話,就像一對陌生人。她對長青更多的是回憶和想象,唯一的聯係就是葉子。如果不是葉子,很難想象她已成親三年,是章家的兒媳婦。

可現在人沒了,她跟葉子該咋活啊?

幾個小娃娃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直愣愣地瞅著。

“良(娘)……”章小葉哭了兩嗓子,不為爹隻為娘。

“葉子,不要哭!”長河急了。

自打葉子會說話了,從未哭鬨過,這還是頭一回呢!他一著急,就把脖子上的銀項圈取下來,說:“葉子,這個給你!”

“叔,不要!”章小葉捂著眼睛,嗷嗷著。

江玉梅一見,就說:“長河,咋把項圈取下來了?快戴回去!”

說著,江玉梅給長河戴上項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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