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章家祖上傳下來的,長誌小時候戴過,長明、長新和長青也戴過。本來傳給了繼宗,可長河出生了,婆婆就給長河戴上了,說這是命根子,不能隨便取下來。
“葉子,去屋裡陪著你娘……”
江玉梅怕秀兒有個閃失,就扯著葉子進了屋。
陳水秀坐在床邊,兩眼發直。
“良(娘)……”章小葉一頭紮進娘的懷裡。
陳水秀摟著葉子,有了一點活氣兒。
“玉梅姐,你去忙吧。”
陳水秀強撐著站起來。她打開箱子,找了一塊白布,用剪刀剪了一個小口,用力一扯,扯下來兩根布條。
“葉子,來紮上!”
陳水秀給葉子腰裡紮上白布,自己也紮了一條。
“良(娘)……”章小葉揪著娘的衣襟。
陳水秀給葉子擦了把臉。她還有葉子,為了閨女也得好好活著。
*
娃娃們都明白過來了,哭聲震天。
“四哥!”長河抱著爹的大腿嗷嗷著,繼宗也在一旁抹眼淚。
江玉梅紅著眼圈,從箱子裡取出了一塊白布,扯了一條一條的孝帶,給娃娃們紮上。
消息傳得很快,村民們都聽說了。
不管是章家門裡的,還是旁姓的,都趕到了章家小院。
“大哥……”
章懷原一把抱住大哥,泣不成聲。章懷義也急匆匆地趕過來,陪著掉眼淚。章長明和章長新顧不上吃飯,都跑過來幫忙。
院裡聚集了一大群人,說著各種寬慰話兒。
“懷良兄弟,你要挺住啊!”
章懷良顫巍巍地站起來,說:“鄉親們,長青沒了,可他光榮,是俺們章家的驕傲!”
村民們有欽佩的,有惋惜的,也有覺得章懷良心腸硬的。
丁茂山跟幾個農協委員商量了一下,長青的屍骨就地掩埋了,就在家鄉立個衣冠塚吧。等到以後把屍骨遷回來,是要進烈士陵園的。
聽著外麵的動靜,章小葉有一種熟悉感,可猛一下卻想不起來。
到響午了,該吃午飯了。
在農協委員的勸說下,村民們散去了。
江玉梅端著托盤進了廂房,把飯菜擺在床前。
“秀兒,吃點東西。”
“玉梅姐,俺吃不下。”陳水秀搖了搖頭。
章小葉心疼娘,就揪揪娘的衣襟,喊了聲:“良(娘)……”
“秀兒,為了葉子,就吃兩口吧?”
“嗯。”陳水秀點點頭。
江玉梅一走,章小葉就把勺子塞到娘的手裡。
“良(娘)喝……”
章小葉哄著娘,喝了半碗玉米麵糊糊。她放下碗,歪在床上扯著娘的手,想讓娘歇一歇。陳水秀瞅著葉子,這麼懂事的娃娃是她唯一的安慰。
“葉子,睡一會兒……”
不知不覺,章小葉睡了過去。
醒來時,已是下午。
陳水秀在窗前縫著孝衣孝帽,長河在一旁瞅著。章小葉一骨碌爬起來,見枕頭邊上擱著一張紙,就拿起來瞧了瞧。
這是一封戰報,上麵有爹的名字叫章長青,在陣亡名單的倒數第二個。家裡“長青長青”的喊著,還是第一次跟全名對照起來。
章小葉一下子想起來了,章長青不是書中的人物嘛?
前世看過一本紀實題材的年代文,女主叫嶽建華,隨著娘改嫁後,躍上枝頭變成了金鳳凰。女主的第一個後爹就叫章長青,是嶽家大伯從死人堆裡扒拉出來的。陣亡統計時,那位犧牲的戰士叫章長清,也是青城縣的,被誤以為章長青。
也就是說爹沒死,還活著,遲早會回來的。
可爹回來了,又能咋樣?
按照書中的記載,爹是女主一家的墊腳石,一輩子磕磕坎坎。娘是炮灰,帶著一個女娃娃,孤零零的抑鬱而終。而她呢,連名字都未出現,隻是一個路人甲。
作者有話要說: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