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幾天,搗鼓了半提籃艾絨。
章小葉畫了一張草圖,說:“娘,照著這個縫個腰帶唄。”
“好,聽葉子的。”
陳水秀加班加點縫了一條寬腰帶,前後帶著內兜,專門擱艾絨的。她給公爹送過去,讓公爹紮上。
章懷良很孝順,先想著爹。
章老爺子說:“懷良啊,你自個兒用吧,俺有狗皮褥子,還有狗皮護膝,用不著這個……”
章懷良就紮上了,怪暖和的。
江玉梅也做了一條,讓長誌係在腰裡。又跟水秀找了幾塊布頭,再做幾個。
忙了半個月,一家人都紮上了新腰帶。
章懷原聽說了,也跑來了。長河就把自己的腰帶摘下來,塞到三叔手裡。三叔最疼他了,沒少買燒餅給他吃。
崔氏見了,也笨手笨腳地縫了一個,說給長瑜留著。
這個冬天,格外暖和。
章小葉讓娘寫到信裡,給爹聽。還說:“等爹回來了,讓爹也紮上。”陳水秀早備好了,護膝、護腰都有。她算著日子,盼著長青早點回來。
章長青在省城,也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他給水秀寫信,說:“秀兒,等任務完成了,咱們一家就團圓了。”
可研究所的任務完成了,新的任務又來臨了。
章長青毫不猶豫地接下來。
對他來說,革命事業是第一位的。他還年輕,要把精力用在工作上。看看單位裡,像他這樣的同誌,還有很多很多。
再說,跟前線比起來,這點困難算啥?
“抗美援朝”戰爭已進入了相持階段,談談打打,打打談談。米帝國主義光想著占便宜,可戰場上拿不下的,談判桌上就能拿到?米帝國主義色厲內荏,紙老虎麵目可見一斑。
前線英勇抗爭,他在後方堅守崗位,絕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
“元旦”過後,一九五三年來臨了。
這時候,人民幣兌換工作基本上結束了。
舊政權時代的法幣、金圓券、外幣、黃金、銀元等流通貨幣,通通換成了人民幣。不管是城市還是鄉村,經濟秩序恢複了,市場穩定了,物價也回落下來,跟解放前的亂象成了鮮明對比。
說到貨幣,就不能不提銀元。
抗戰勝利後,民國政府濫發貨幣,大肆搜刮民脂民膏,造成惡性通貨膨脹。弄到最後,金圓券成了廢紙,鄉裡隻認銀元,或者以物換物。
這麼一來,富裕的農戶就攢了一些銀元。
章懷原家日子寬裕,多少有點家底。解放前,他跟崔氏把一摞摞銀元用紅紙封好,裝在陶罐子裡埋在了床底下。趕上兌換,就跟人家哭窮:“唉,長瑜成親,把那倆錢兒都花光了……”他覺得紙幣不如銀元來得實在。這是經驗使然,曆朝曆代唯有真金白銀才最好使。
章懷良家的日子緊巴巴的,自然沒這種負擔。
他把三十多塊銀元拿出來,本想兌換。長誌說:“爹,咱又不等錢使,就擱起來吧,等長河長大了,娶媳婦用……”
章懷良一想也是,就把銀元收了起來。可擱在櫃子裡不保險,就藏在罐子裡,埋在櫃子下麵。
章老爺子聽到動靜,就把懷良叫過去,壓低了嗓門說:“懷良啊,院裡再刨刨,俺記得早年埋過倆罐子,都是白花花的銀錢,還有小元寶呢……”
章懷良一聽,就緊張起來。
老爺子攢了這麼多錢啊?可大張旗鼓地刨院子,不是讓人家發現了嘛?挖浮財那會兒,到處都是拿著鐵釺子探寶的,早就練就了一副火眼金睛。
章懷良去院裡踱了兩圈,讓老爺子回憶一下。可老爺子想不起來了,一會兒說在牆根底下,一會兒說在後院裡,反正記不清楚了。
章懷良心說,算了,反正在自家院裡跑不了的。
二人鬼鬼祟祟的,被長河瞅見了。
他跟小葉子偷偷地說:“葉子,俺爹把銀元藏起來了。”
“小叔,可不能往外說哦。”
“那是當然。”長河趕緊捂著嘴。
章小葉抿著嘴笑了笑。
現在兌換不合算,這些“袁大頭”擱到後世會很值錢的。她跟娘提過,娘跟大娘說了,好歹傳到爺爺耳朵裡了。
*
陳家也攢了一些銀元,準備給二川娶媳婦。
二次分地時,陳根發猶豫過,是不是回老家參加分地?可想著他們一家在鎮子上好不容易站穩了腳跟,到底舍不得。再說,多年不種地早就生疏了,回去後能乾啥?
就這樣,陳根發一家留在了鎮子上。
族人們都罵他傻,說白給的地都不要?他兩個兄弟跟他商量了一下,就頂了他的名義把地留下了。殊不知這個決定,跟後續的人口統計關聯到了一起。幾年後,戶籍製度開始實行,他們一家成了城鎮戶口。當然,這是後話。
作者有話要說: 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