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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世養山君[種田] 稼禾 103991 字 3個月前

第26章 第 26 章

過了許久, 晴耳朵顫了顫。

山穀起了風,天色陡然變得陰沉,又要下雨了。

望著溪水邊忙碌的許霜辭, 他道:“回來了。”

許霜辭轉頭回:“沒殺完!”

晴尾巴往獸皮上一拍。

“要下雨。”

“知道了……馬上,馬上!”

許霜辭處理這些很麻利。以前他爺殺雞殺鵝他都在旁邊看, 後來他學會了就自己接過這活兒。

現在雖換了一種不怎麼熟悉的動物, 但也就是一刀子的事兒。

石刀鈍, 一刀不行那就兩刀。

長耳獸的皮毛摸著很柔軟, 許霜辭都留了下來,冬季有用。

還剩四隻沒殺, 隻能先養著,明天再吃。

許霜辭將長耳獸背回去,又將已經跑遠了的紅羽獸喚回來。

剛將紅羽獸裝籠子裡帶上山洞後, 這雨就下來了。

雨勢大, 雖不及上次天河倒灌那般, 也是雨落成珠。

雨飄落進洞口, 沒一會兒就洇濕了地麵。

晴已經叼著獸皮回到石床。

獸皮是鋪地的獸皮, 許霜辭見他三個腿兒用勁兒,趕雞似的張開手臂在一旁護著。

等晴趴下, 許霜辭拿走了他叼著的獸皮重新鋪在火堆前。

石鍋小, 燉肉極其耽擱時間, 許霜辭就隻煮了一鍋, 餘下全給做成了烤肉。

大雨成瀑,隨風更深地往山洞裡潛入。風吹得火焰飄搖, 山洞無聲無息又浸入了幾分涼意。

許霜辭打了個噴嚏。

感受到臉上的視線, 他道:“沒生病。”

晴還盯著他。

許霜辭轉身抱著他的大腦袋,額頭主動貼上晴的鼻尖。

“不熱, 不冷,我好著呢。”

晴感受了一會兒,尾巴一掃,勾緊了許霜辭微微敞開的獸皮衣。

“沒肉,不能馬虎。”

許霜辭低頭,看著已經被收緊的領口。

“這不是在養了嘛。”說著,他又扔了一點驅寒的草藥進石鍋裡。

填飽肚子,許霜辭靠在晴硬邦邦的前腿,勾著他的大爪墊一個個掰著看。

爪墊按夠了,又將那鋒利的爪子按出來。

彎鉤似的,泛著寒芒。

他用手去碰。

晴躲開,曲腿將爪子墊在胸口。

許霜辭擼了一把大貓腦袋笑道:“你躲什麼,我還能把自己傷著?”

晴下巴往他頭頂一壓,許霜辭又被毛毛捂嘴。

他撲騰兩下。

還是抵不過晴的力氣,倒在了他跟前。

“捂嘴算什麼本事!”許霜辭掙紮著腦袋伸出來,喘了口氣。

跟晴鬨了一會兒,他鬆鬆地抱著晴脖子,望著山洞出神。

“我想做船。”

“我想要我的鍋碗瓢盆大水缸……”

山穀他看了,沒合適的地方挖窯。

山穀外晴又不讓他去,挖窯這事兒就不成。

再有就是捕獵就已經耗費他大半的時間,沒等他陶窯挖好,晴怕是都好了。

念著念著,許霜辭想著晴的傷忽然要坐起。撲騰兩下,無濟於事。

許霜辭平躺著撓撓晴下巴,無力道:“起來,要給你換藥。”

晴眯眼,呼嚕出聲。

爪子伸出來勾住許霜辭的腰,擺明了不撓舒服不鬆抓。

許霜辭隻得好好伺候虎大爺,又抱又撓好一會兒,晴才鬆爪。

蹲在晴後腿邊,許霜辭揭開晴腿上的那條帕子。

藥草糊糊已經乾了。

許霜辭輕輕碰了碰,草藥渣直接掉落。

他仔細看過,發現傷口邊緣已經在結痂。

許霜辭心中大定,又重新搗了草藥給糊上去,換成了獸皮包紮。

用過的帕子洗乾淨,又用滾水燙了燙晾起來。棉布比獸皮透氣,條件有限,晾乾了還能用。

許霜辭洗了手,背對著晴守著烤肉。

想著剛剛看過的傷口,他問:“傷口是不是還很痛?”

晴腦袋抵著許霜辭的後背,力道沒注意,險些讓許霜辭一頭栽進火裡去。

他尾巴一勾,立馬將人拉了回來。

許霜辭摸了摸自己差點被火燎到的頭發,揪了一把腰上的尾巴。

“傷口?”

“還好。”

“那癢不癢?”

“有一點。”

“才一天就開始長肉了?”

“不知道。”

晴呼吸正好噴灑在後腰處。

許霜辭顫了顫,伸手往後捂住他鼻子。

“往後撤一點。”

晴舔了下許霜辭的手,腦袋往旁邊偏了偏。

待肉烤火,稍稍冷卻,一人一虎立馬將肉解決了個乾淨。

雨下得久,山穀裡起了霧。

許霜辭擔心晚上睡著著涼,用獸皮牽了個簾子掛在洞口。

洞裡暗淡下來,角落裡關著的紅羽獸偶爾叫上一兩聲。

還不到睡覺的時候,許霜辭又重新做了幾把彈弓,全給晴用。做完後又繼續編藤筐、籃子。

雨下了三日,時大時小。

洞口外似總有霧氣繚繞,晾著的帕子都潮了幾天。

雲銷雨霽,總算迎來個晴日。許霜辭立馬給帕子重新燙了搓了,掛洞外吹著。

晴空萬裡,天色湛藍一片。

許霜辭將簾子撤下,迎著碧空,站在洞口愜意地伸了個懶腰。

鬆了鬆骨頭後,他爬下山洞。

先打獵,吃飽之後要立馬把紅羽獸的棚子搭上。

這些天吃的肉不是魚就是長耳兔,烹飪方式不是煮就是烤,許霜辭也沒多少打獵的新鮮勁兒了。

他一上來就用煙熏,熏完就追。

這法子是傻,但他得多跑跑。抓到抓不到都好,有晴保底。

晴就趴在洞口配合。

那爪子勾著彈弓,靈活得簡直不像個老虎。

隻半個上午就抓足了獵物,許霜辭今日份的訓練也算完了。

吃完飯,他趕緊搭棚子。

幾根較粗的木頭削尖了打進泥中當樁子,棚子稍稍懸空,上麵鋪一排細木棍做底。然後搭牆,封頂。

怕漏水,許霜辭又割了草在棚頂上嚴嚴實實蓋了一層。

至於棚子裡麵,就用乾草墊了幾個窩就可以了。

棚子做好,紅羽獸就直接挪了進去。平時讓它們在山穀裡找食,偶爾喂點菜葉。

到這裡五天時間,也算安定下來。

許霜辭平日裡大半的時間都耗在捕獵上,空閒時就將積攢的獸皮處理了。

時間愈久,晴身體也漸好。

許霜辭抓長耳獸進步神速,但他要想離開山穀去找做船的材料,晴是不依的。

他閒不住,又想著差不多也該整田育種了,於是又開始在山穀開墾。

山穀不深,陽光還算充足。

土壤也疏鬆肥沃,很適合用來種植。

許霜辭收拾出來一塊菜地,一塊藥田。又引溪水,在邊上挖了一塊水田。

他沉浸在墾荒中。

半月轉眼而過,山穀中的花謝了一批又一批,如今隻餘一片青蔥翠綠。

晴後腿也終於恢複完全,能跑能跳。

*

在水田裡整好苗床之後,許霜辭洗乾淨手腳,回到山洞。

晴守著鍋裡。

聽到許霜辭進來,他抬起爪子。

許霜辭往他毛毛裡一埋,手腳掛在他身上,舒服喟歎。

“我總算把田收拾完了。”

半個月,他一個人開了三塊地。又要除草,又要鬆土改土,累得他夠嗆。

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晴爪墊按了按他的腰。

上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肌肉,不再是以前那隻有骨頭的可憐樣。

長肉了,臉都好看些。

晴忍不住用鼻尖碰了碰。

就是這身皮還是白,曬也曬不黑。嫩生生的,讓他不敢用力。

晴:“可以出去打獵了。”

許霜辭當即道:“先找做船的材料。”

晴:“好。”

*

時隔半個月,許霜辭跟晴第一次出門。

晨光熹微,山霧還未散。

填飽肚子後,許霜辭先扒拉晴的後腿看了看。傷口愈合了,表麵嫩肉上覆蓋了一層淺淺的絨毛。

許霜辭徹底放心,爬上了他的背。

“抱緊。”晴站在洞口。

許霜辭傾身摟住他脖子。

晴直接跳下山洞。

許霜辭一個失重,雙手緊拽,心直接提到嗓子眼。

半個月沒感受這種刺激,他居然還有點不適應。

“沒抓疼吧。”下山洞後,許霜辭趕忙揉了揉晴的脖子。

晴淡定得很。

“沒有。”

沒有?

許霜辭收回手,就看見指縫夾著的大量白毛。

他心疼地又幫晴揉了揉。

晴出山穀,帶著許霜辭在附近的林子裡尋找能做船的材料。

林中光線斑駁。

許霜辭趴在晴背上,下巴抵著他腦袋。

明亮的光斑在他們身上錯落,光影流轉,如夢似幻。

但跑了三個山頭,許霜辭失望不已。他沮喪道:“沒有合適的樹皮。”

晴:“還有其他能做船的嗎?”

許霜辭看著眼前掠過的各種樹木,沉默一會兒道:“有。用一根大木頭挖出來的獨木舟,竹筏、樹皮船是彆想了……”

“可是那麼大的樹要挖……”

“等等!”

許霜辭忽然坐起來。

“我知道了!”

晴用尾巴固定住許霜辭。

“知道什麼?”

“咱們做皮筏。”

這東西要好好做,半年都做得。但他目前最需要的是運個家當,粗糙一點也行。

“咱們去打獵吧。”

“好。”

晴直接轉彎。

他鬆開許霜辭腰上的尾巴,提醒了一句,然後往山下跑去。

跑出森林的範圍,視線陡然開闊。入目就是山前那條大彎河。

晴速度慢下來,沿著河岸往東南邊走。

“皮筏是什麼?”

許霜辭緩了緩,將掛在晴兩邊的腿收回來,改成平躺在他背上。

他看著藍天白雲,愜意眯眼。

“就是把處理好的獸皮吹氣,綁在木排上。”

晴一下抓到重點。

“皮不能破。”

許霜辭眯了眯眼,手放下去撓撓晴身側的毛。

“對,你抓尖角獸的時候挑大的,儘量彆劃破背跟肚子那一圈的皮。”

河麵寬闊,水流不算湍急。兩岸遍布著湖水、溪溝、沼澤……其上野鴨遊動,成群的飛鳥也在四處捕食。

微風徐徐,春草茂盛。

這河兩岸的草地每年都會吸引了不少食草動物過來。

晴追尋著尖角獸獸群到了大彎河的第一道彎。

大片草地上,棕色卷毛的尖角獸正俯首啃食青草。這是個小族群,十幾隻成年尖角獸裡跟著三隻才出生的小獸。

許霜辭讓晴將自己放在一汪小湖旁。

他在湖邊看到了辣草。

晴曲腿讓許霜辭下來,站起來後鼻尖碰了碰他的臉。

“彆亂跑。”

許霜辭站著不動,笑道:“我不走。”

晴又碰了碰他另一側臉頰,轉身離去。

許霜辭蹲下,薅了一把地上的辣草。這就跟辣蓼草似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跟辣蓼草有一樣的作用。

許霜辭回頭看了一眼晴的位置。

他趴在草叢,挪動的速度很快,此刻已經離他幾百米遠。

許霜辭收回視線。

他先摘了些辣草的嫩尖。這個可以拿回去當調味,也可以直接用來炒著吃。

摘了兩把,許霜辭找了兩塊石頭。

他將辣草砸碎,然後扔進跟前這一汪湖水中。接下來,他又繞著湖邊挖野菜。

辣草漸漸生效,十幾平米的小湖上浮起來或大或小的魚。

許霜辭一喜。

有用!

等到魚全部浮上來,湖麵銀白,像泛著光。

許霜辭跟白撿似的,用棍子將魚勾過來,還有閒心挑挑揀揀,抓大放小。

他正撿得高興,腿上一重。

許霜辭低頭。

一隻純白色的小胖鳥剛剛撞在了他的腿上。現在摔在草裡,正撲騰著小爪子想站起來。

許霜辭屏息。

這小毛球比他巴掌還小,胸前的絨毛鼓鼓的。喙跟兩個小爪子是黃色,羽毛純白。

圓圓胖胖,像個湯圓兒。

許霜辭看它撲騰許久都沒站起來,主動伸手攏了它一下。

“啾啾!”

許霜辭瞧著他似含著防備的黑色的豆豆眼,手收回來。

“我沒有惡意啊。”他順手將勾過來的魚放在小胖鳥麵前,“請你吃魚。”

小胖鳥看他一眼,半點沒客氣,叼了魚就仰頭吞。

許霜辭手撐著臉,側頭看了一會兒。見它吞不下去,又重新弄了點小魚堆在它跟前。

“那條大的算了,吃小的。”

小胖鳥果斷鬆嘴,叼小魚吃。

它吃得歡了,看得許霜辭想摸摸它胸口鼓起的絨羽。

結果手一伸出去,小胖鳥靈活往後一跳,叼著魚警惕看他。

許霜辭隻好收回手。

“不摸你,慢慢吃。”

看了它一會兒,又回去抓魚。

等魚抓得差不多,回頭就看見小胖鳥將最後幾條魚拖進草叢裡,然後鑽入草叢就不見了身影。

“可惜了,不能養。”

“家裡還有一個喜歡吃醋的大貓,那小胖鳥要是帶回去,肯定會被嚇死。”

想著大貓,許霜辭抬頭望去。

晴追著獸群已經跑遠了,不過地上倒著兩隻尖角獸,應該是剛剛抓的。

等了一會兒,晴又扛著兩隻尖角獸回來。

許霜辭背著藤筐迎上去,幫著他把尖角獸綁在身上。

晴:“要多少皮子?”

許霜辭:“十幾張。不過抓多了也吃不完,先回去吧。”

晴點頭,趴下來。

許霜辭熟練爬大貓,晴鼻尖擦過他的腰,一股似有若無的鳥味兒傳來。

晴:“遇到鳥了?”

許霜辭爬虎背的動作一頓。

看吧,沾了味兒都不行。

他解釋:“是被一隻小胖鳥撞到了。”

晴尾巴擦過許霜辭的腿,像把那味道抹除似的。他道:“下次遇到離遠點。”

許霜辭坐上晴的背,護著藤筐道:“看著也不會攻擊人。”

晴聲音冷淡:“小的不會大的會。”

許霜辭無奈說:“知道了。”

回到山洞,晴直接將獸皮放在溪水下遊。

許霜辭將藤筐裡的魚跟野菜倒出來,然後跟晴一起走到山洞底下。

他指了指筆直的石壁道:“說好的梯子,是不是該挖了。”

晴:“換個獸皮就挖。”

許霜辭疑惑:“換什麼獸皮?”

晴不跟他解釋,而是直接趴下來。

“先帶你上去。”

許霜辭搖頭,推了推大貓。“你上去,再拿個獸皮袋和藤筐下來。我在下麵接著。”

晴看他一眼,甩著尾巴輕巧跳上洞口。

許霜辭等了一會兒,晴還沒出來。他道:“藤筐跟獸皮袋放在一起,在右邊的……”

許霜辭喉嚨一哽,沒出口的話被堵住。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洞口鑽出來的人。

人!

哪裡來的人?!

“你是誰!”許霜辭防備地往後退兩步,麵色沉冷地盯著洞口,直接取了腰間的石刀。

晴目光劃過他的手。

抓著的藤筐被他捏出了咯吱聲。

晴拎著東西從山洞跳下來,他沒有回應許霜辭的話,而是揚起手中的東西。

“取下來了。”

許霜辭又看了眼洞口。

沒有大貓。

而石壁跟前立著的男人……許霜辭瞳孔一縮。

是他夢到過許多次的人!

晴放下藤筐,道:“我是晴,過來。”

許霜辭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反應過來,他猛地抬頭。

就是晴的聲音!

見他不動,晴乾脆自己靠近。

他人高,即便放緩了步子,轉眼也到了許霜辭兩米處。

他不明白亞獸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但他卻不想讓他一直豎起尖刺對著自己。

晴穩著步子又近了幾分。

許霜辭僵硬著後退。

晴先一步抓住亞獸人的手腕。他低頭,白色的長發滑下,拂過許霜辭臉側。

“不應該。”

什麼不應該……

許霜辭腦子裡一團漿糊。

他又聞到了那股青草味道,也看清了男人與晴如出一轍的冰藍色眼睛。

許霜辭失神:“大貓……”

晴站直:“不要叫我大貓。”

一模一樣的對話,但從大貓身上轉移到麵前這個白發男人身上,許霜辭狠狠閉上眼睛。

是晴。

可這到底是個什麼世界!

臉頰一涼。

許霜辭睫羽像被風掀動的草浪,淩亂顫動。他睜眼,看到了晴撤開的臉。

妖、嗎……

晴彎腰將許霜辭抱起來。

一米七八的許霜辭坐在他手臂,比起一米九的晴來說,確實瘦了些。

“怎麼會呢……明明是大貓啊。難道我在做夢……”

晴聽他亂七八糟的低語,再結合亞獸人的反應,覺得需要好好跟他聊聊。

金色大陸是獸人的大陸,獸人從出生鮮少不能變成人的。而像許霜辭這種看見獸人變人形幾乎被嚇到的,很明顯有問題。

晴擔心他腦子是不是受過傷。

要是這樣的話,要帶他去找祭司。

帶回來的獵物也不管了。

山洞裡,晴坐在石床上,將許霜辭抱放在自己腿上側坐著。

“霜。”

許霜辭沉浸在亂如麻線的思緒中,沒聽見。

“許霜辭。”

人形的晴像山巔的雪,長得冷,沒了獸形那柔軟的毛毛傳遞出來的錯覺,性子的冷也展露出了十分。

他連名帶姓叫許霜辭。

懷裡的人一抖,轉眼對上麵前這張幾乎可以說是陌生的臉。

他一把拉開腰間的手退到角落。

許霜辭抱緊膝蓋,眼底帶了一點防備,更多的是無措。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裡是哪裡?為什麼你……”

他看著鎮定,但聲音發顫。

晴沒廢話,直接道:“這裡是金色大陸,我以前是中部虎部落的獸人晴,不過已經被逐出部落十幾年。”

“獸人?”許霜辭更迷茫了。

“對,金色大陸上分獸人跟亞獸人,獸人打獵和保護部落。亞獸人則采集、編織還有孕育幼崽。”

“你是我在領地裡撿回來的亞獸人。”

許霜辭擰眉。

他看著石床邊上的晴,再想想自己又親又摸的那隻大貓……

“我不是亞獸人。”

“那你是什麼?”

許霜辭忽然噤聲。

他扣緊腳邊的獸皮,看著麵前這個冷淡的男人。

“霜。”晴試圖靠近。

許霜辭抓著獸皮往腦袋上一罩。

“你讓我緩緩!”

山洞裡大貓沒了,隻有一個男人。他就是大貓,大貓就是他。

許霜辭痛苦抱頭。

他到底穿到了一個什麼世界!

看人被嚇到了,晴不再動。

許霜辭透過獸皮縫隙看他一下,對上晴的視線,又往角落裡縮了縮。

像他剛來時,一模一樣。

晴眼中一點一點涼了下來,他不喜歡這樣的防備。

“我走了。”

許霜辭下意識直起身,張口就道:“不許走!”

晴頓步,聲線微涼:“你怕我。”

許霜辭縮回去,下巴擱在膝蓋上,有些氣虛道:“我……我隻是沒反應過來,你讓我緩緩。”

晴轉身,臉背著光,高大的身形顯得他極有壓迫感。

“我不會拋下你離開。”

“而且你說過,做我的伴侶。”他聲音有瞬間的柔和,不過正緊張的許霜辭並沒有捕捉到。

許霜辭:“那隻是……”

晴:“隻是什麼?”

許霜辭看著那雙眼睛,沒有再說下去。

他亂得很。

晴看著他,將在心中存了許久的話道出:“如果你想回部落,我可以送你回去。”

言罷,他舉步離開。

在許霜辭看來,就是走得乾乾脆脆。

第27章 第 27 章

許霜辭還沒來得及反駁, 晴就已經跳下山洞。

洞外響起咚咚的敲擊聲,許霜辭默默將自己往獸皮裡埋了埋。

剛剛的意思是要送他走?

許霜辭低聲道:“我不想走。都說了緩一緩。”

片刻,敲擊聲停止。

許霜辭聽著腳步聲遠離, 心裡一慌,掀開獸皮就追到洞口。

男人背對著他, 兩條長腿輕易就走出了五米遠。

許霜辭抓著藤蔓下去, 追得太急, 腳下一滑。

眼前白毛一晃, 沒摔疼。

是大貓!

許霜辭沒了那股陌生感,立即抱住晴脖子。

“我沒有部落, 我不走。”

“你不能撿了我就不要我。”

“都說了你給我一點適應時間,我隻是還沒習慣。”

“不能走!”

晴背著人,向著溪邊走去。

“你怕我。”

“那你都不提醒我一下就變了一副樣子, 換個人來都得嚇到!”

晴的這副熟悉的身軀讓許霜辭一下沒了生疏, 直接趴在他背上將心裡的話一口氣說了出來。

晴尾巴圈住人將他拉下來, 就地變成了人。

許霜辭眼睛瞪大, 忙轉過身去。

晴:“這叫不怕?”

許霜辭咕噥:“衣服!”

晴低頭, 手速飛快地拿著獸皮圍上。

“好了。”他冷靜道。

許霜辭轉過來,飛快晃了一眼。瞥見已經快曬乾了的魚, 他徑直在溪水邊蹲下。

“你……除了會變形態, 還會其他神通嗎?”

晴拎過一旁的尖角獸, 冷淡著一張臉。

“什麼?”

許霜辭掃過男人通紅的耳朵尖, 忽然就不那麼怕了。

“就是呼風喚雨,點石成金……”

“不會。”

“哦。”許霜辭默默抓過魚處理。是他腦子還漿糊著, 問了這麼一個蠢問題。

兩人中間隔著一個人的位置, 這會兒都跟認真處理獵物似的,沒說話。

許霜辭殺魚, 偶爾看晴一下。

晴不動聲色,實則時時刻刻用餘光注意著許霜辭。

瞧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晴直白道:“想看就直接看。”

許霜辭手裡一滑,殺了一半的魚直接掉入溪水中。水濺了他一臉,他眼睛一閉,隻覺透心涼。

晴扔下手裡的石刀,洗乾淨手後走到許霜辭跟前。

他單腿蹲下,掌心托著許霜辭的後腦勺,用手背將他臉上的水擦乾淨。

擦完後,他看著那眼皮底下亂動的眼珠子,問:“是我看不得?”

“沒、沒有啊。”許霜辭睜眼。

對上晴的眸子,又下意識閃躲。不過因為腦袋被固定,挪不開。

晴指腹插入許霜辭的黑發中,寸寸摸過去。

許霜辭攀住晴的胳膊,呼吸慌亂。

這、這是要做什麼?

“以前腦袋有沒有受過傷?”

“沒、沒有啊。”

“記不記得以前的事?”

“記得。”

晴抽出手,順了順許霜辭淩亂的頭發。冰藍色的眸子像冬天結冰的湖,看著有些森冷。

“我不管你是獸人還是人,你現在是我的伴侶。”

“你不能怕我。”

許霜辭喉嚨滾了滾,下意識出來一句:“伴侶我同意了嘛。”

說完,他立馬閉嘴。

許霜辭視線遊移,最後落到晴的鼻梁上。

好高。

不、不是!

伴侶他好像也說了要求來著,現在晴把要求滿足了,那豈不是相當於……

許霜辭有點缺氧,他想掐人中。

“許霜辭。”

許霜辭嚇了一跳,忙盯著晴。

晴順了順他的頭發。

“彆怕我。”

許霜辭還有點不真實,像驚嚇過度的小雞崽,顫顫巍巍道:“你……你讓我適應適應。”

“幾天?”

“五……兩天。”看著晴的眼神兒,許霜辭立即改口。

晴:“好,兩天。”

兩人再次分開,接下來的獵物處理就稍稍流暢了。

許霜辭想起他的船,跟企鵝似的,慢吞吞挪到晴身邊。

“獸皮不能割破。”

晴垂眸看著湊在跟前的發旋,低聲問:“怎麼弄?”

“就把連皮帶毛刮下來。”

“知道了。”

許霜辭點點頭,又挪了回去。

處理完獵物,吃不完的肉抹上鹽掛在通風處儲存著。帶回來的魚有個二十來斤,也掛了起來。

從小溪邊回到山洞,許霜辭習慣性地抓著藤蔓上去。

晴走在他身側,拉住許霜辭的胳膊。他人高手也大,一掌能將許霜辭整個手臂扣住。

“挖了梯子。”

“哦……好,謝謝啊。”許霜辭恍恍惚惚。

晴看他上去,自己跟在後麵,一聲不吭。

進到山洞,略微封閉的空間將兩人之間稍稍有些奇怪的氛圍放大。

許霜辭忙著洗鍋燉肉。

晴隻要靠近,他就下意識背過身去。

反複幾次,照著晴的脾性該直接將人拉過來。

但答應了讓他緩緩,晴乾脆出了山洞,轉了幾圈,又將許霜辭收拾出來的菜地跟藥田都種上。

山洞沒了那個存在感極強的人,許霜辭悄悄呼出一口氣。

大貓變人……

還是太刺激了。

外麵動靜不小,許霜辭加緊速度做飯。

做好了後去叫人,卻見自己兩塊地裡都栽上了青綠的小苗。

“吃飯了。”

晴隻圍了一條獸皮站在地裡,粗狂野性還性感。他瞥一眼過來,強烈的荷爾蒙鋪麵而來。

許霜辭垂下的手扣緊,抵住想要轉身的想法。他問:“照舊是要放涼嗎?”

晴:“不用。”

許霜辭看著晴去溪邊洗手。

那麼高一個人,就腰間圍著一塊獸皮。

雖然身材挺好,好看也是真的。

但他要不要給他做一身獸皮衣服?沒有毛毛擋著,蟲子什麼的咬到了怎麼辦?

正想著,抬頭就見晴已經站在了跟前。

光線被他擋住,那白色的長發的落下一縷,在他跟前飄啊飄。

許霜辭下意識抬手,輕輕揪住。

晴眼底光芒一閃。

“你……”許霜辭對上他藍眼睛,手指像被燙了一下,收了回來。“你真的不用放涼了吃嗎?以前不是不能吃熱的?”

晴看著他撤開的手道:“能吃。”

“啊?”

“人形獸形都能吃熱的,隻是太熱不想吃。”

“這樣……”許霜辭後退一步,沒了那身高上的壓迫,他稍稍緩了口氣。

“那吃吧?”

“好。”

許霜辭盛湯,先舀了自己的,晴的下意識就要給他往盆裡倒。可回頭看著晴,他莫名覺得用盆吃飯就有點不匹配了。

“用盆還是用碗?”

“碗。”

“好。”許霜辭下意識對“不算熟”的晴帶上了客套,禮貌衝他笑笑,立即換碗。

晴手指撚動。

看著挺軟乎,嚇到就隻會躲。

“給。”許霜辭將碗筷遞過去。

盆換碗,許霜辭擔心他不夠,特意用的最大的碗。裡麵的肉幾乎冒了個尖尖。

不過鑒於對獸人的不了解,許霜辭問:“人形跟獸形的食量……一樣嗎?”

晴:“差不多。”

許霜辭看了一眼他的肚子。

腹肌……

不是!

能裝得下那麼多肉嗎?

晴掃了許霜辭一眼,沒吭聲。

沒有許霜辭以前,晴吃一頓管幾天,哪能頓頓都吃。

“快吃。”

許霜辭捧著碗,默默往嘴裡塞了一口菜。

這頓飯吃得慢悠悠的。吃完之後,沒等許霜辭動,晴就已經收拾了鍋碗出去洗。

他跟上去幾步。

晴回頭:“不是要做船?”

許霜辭:“啊對。”

許霜辭又倒回來,窩在山洞裡做了幾把鋤頭。

獸皮需要浸泡過後去毛才能用,但手裡沒桶,許霜辭直接在溪水挖了兩個坑。

用土夯實過後鋪上獸皮灌水,再將撥下來的皮毛扔進去,上麵封嚴實了。兩天過後再取出來。

那邊晴收拾完碗筷過來幫他的忙,這活兒也做得快。

“還要做什麼?”

晴直起身,拎著鋤頭看著許霜辭。

許霜辭:“還有用木頭做個排架,到時候綁在獸皮上。”

晴直接轉身。

許霜辭跑了幾步追上去,再一次感受到了他行動力的強悍。

山穀裡的樹多,還都是偏細一點的。這種綁起來剛剛好。

許霜辭轉眼就見晴走到樹旁邊,就見他用石鋤在樹根處挖了挖,然後直接用手一掰。

許霜辭直接驚在原地。

“你……”

他撈起晴的手攤開,掌心摸著平滑,一點傷都沒有。

晴眼底柔光一閃,低頭用鼻尖碰了碰許霜辭的臉。

“沒事。”

許霜辭握住他的手一顫,喉結動了動,還是叮囑道:“你小心一點。”

“嗯。”

人形的觸碰跟獸形的觸碰顯然是不一樣的。與人這樣親昵,在許霜辭的記憶裡,幾乎沒有。

他身體僵硬,等晴撤開。

看著眼光裸的背,許霜辭又往後走了兩步。怕他一個興起又貼過來。

但他到底將晴當家人,看他沒穿多少,又忍不住問:“不冷嗎?”

晴:“還行。”

許霜辭耳邊哢嚓聲不斷,他追著晴的步子轉輾一棵又一棵的樹。

“那以前為什麼不變人形?”

“冷。”

許霜辭聽他淡淡的語氣,仿佛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情。顯然,冷的時候保持獸形,這在獸人的認知中很正常。

許霜辭又忽然想到了那兩隻狼,還有貓部落。

他腳下趔趄。

晴像身後長了眼睛,一把扶住他的胳膊。

“走路都走不穩?”

許霜辭:“沒有。”

他心裡發虛,開口確認:“那祭司他們也是獸人?”

“是。樹夠了嗎?”

“夠、夠了。”

“還要怎麼做?”

“陰乾,等獸皮積攢好了再弄。”

“好。還做什麼?”

許霜辭目光微移,落到自己那片田地中。他指了指,慢吞吞道:“還空著一塊田,要播種。”

“種子呢?”

“我去拿!”許霜辭抬腿就跑。

晴跟在後麵,那腿長得,走幾步就跟上了。

許霜辭拿了種子出來,又不得不跟晴交流。他道:“種子暫且隻能用一點點,先看看能不能行。”

晴:“怎麼弄?”

許霜辭被晴盯著,不自覺就將種子交到了他手上。

“均勻地灑在田邊那塊平地就好了。”

晴動作快,處理獸皮、砍樹、撒種他幾下就做完了。

許霜辭恍恍惚惚,忽然體會到了吃白飯的享受。

待到晴從水田裡出來,立在他身前又問:“做什麼?”

許霜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但晃眼看見他側腿上新長出來的嫩肉沾滿了泥,許霜辭眼皮一跳,想也不想抓著人拉到溪水邊。

“洗乾淨。”

晴低頭,走進水中。

晴沒再問來問去,許霜辭此刻也不想說話。周遭安靜,許霜辭才來得及細看晴的模樣。

他長睫很密,劍眉,藍眸,鼻梁極高。

一頭極為惹眼的白色長發披在身後,隱隱可見寬肩窄腰,腿也長得嚇人。

加上晴性子淡,又是冷著一張臉的。

乍看像民俗誌怪裡的山神,帶著一股清冷神聖。

非常好看,以至於許霜辭在自以為的夢中稱呼他為大美人。

看著看著,晴彎腰下去。

長發落下背脊,上麵比皮膚顏色略淺淡的各條疤痕就格外蜇眼。

肩膀、後腰、胳膊、腿……大大小小的傷痕不下於十處,沒一個地方是好的。

最新鮮的疤痕,就是腿上的那道半個多月前被豹子咬出來的。

“看夠了?”

晴冷不丁開口。

許霜辭嚇得抬頭,眼裡那股心疼還沒藏住。

晴帶水的指尖點了點他的眼尾。

“紅了。”他語調微輕。

許霜辭:“曬的。”

晴收手,攤開道:“洗乾淨了。”

許霜辭彆開眼道:“沒事了,回去吧。”

他走了幾步,忽然感覺手掌被抓住。晴:“著急要崽子?”

許霜辭臉一紅,又甩不掉他的手。

“什麼崽子……我需要好好了解一下這個地方。”

晴眼中有了點笑意。

“不喜歡崽子?”

“也不是。”

“那要不要?”

“你彆說話!”

晴看著他從臉到脖子已經通紅,將人往跟前拉了下。他低頭,緩緩湊近。

微涼的唇瓣碰上臉頰。

許霜辭頭皮發麻。

“晴……”他聲音都飄了。

晴直起身,好奇看著許霜辭緋色的臉。

許霜辭注意到晴的眼睛。

像天空藍,乾乾淨淨的,不帶任何旖旎。剛剛的動作好像就跟碰鼻子似的,隨心而動。

“紅了。”晴道。

許霜辭直接羞惱得眼睛都潤了。

“誰弄的!”

“我嗎?”

“不是你還有誰!”

許霜辭仰頭紅著臉,自覺很凶,可在晴的眼睛裡卻軟得不成樣子。

毫無威脅力。

另一邊臉頰一軟,許霜辭血壓高得已經眩暈。

“晴……”

“嗯。”晴還是那副淡淡的,活像調戲了人的不是他一樣。

許霜辭語塞,偏偏始作俑者還在問:“不回去?”

“回……”許霜辭被逼得無可奈何。

他寡了二十六年,一上來就來這麼狠的,人都快沒了。

要不要這麼直白!

他都還沒緩過來大貓變成人這件事。

*

山洞。

許霜辭盤腿坐在獸皮上。

晴隨意靠著石壁,長腿跟無處安放似的,大大咧咧擱在許霜辭眼前。

“問吧。”

許霜辭忽視眼前這條腿。

臉上一柔。

許霜辭汗毛一豎,都快形成條件反射了。

但轉過去一看,一條毛尾巴擺在手邊。許霜辭下意識摸了摸,他又看晴靠著石壁的晴。

對視兩秒,他默默將尾巴抱起來。

心中安定下來,許霜辭緩緩平複剛剛的臉紅心跳。

晴垂在身側的手指捏著獸皮上的毛時緊時鬆,尾巴上傳來的觸感讓他臉繃得越來越緊。

但許霜辭卻感受良好。

他問:“金色大陸,有多大?”

晴:“我隻去過中部和東部。東部動物少,中部多一點,許多大部落都在中部。”

“那西部?”

“也比東部食物多。”

“咱們這裡去中部要多久?”

晴見許霜辭隻是問一問,並沒有過去的打算。他安了心道:“半年。”

許霜辭側臉蹭蹭抱著的毛尾巴。

晴克製地握緊拳。

“你是流浪獸人。那你以前見過的大部落是什麼樣子的。就是吃穿住方麵?”

“住山洞、樹屋、地洞。穿獸皮,吃跟我們一樣。”

“那你為什麼會離開部落流浪?”

“因為我是變異的白色,跟他們不一樣。”

許霜辭摸了摸尾巴毛,不怎麼服氣地小聲說:“白色多好看。”

他沒再繼續問這事兒,轉而道:“是不是因為我們沒有出領地,所以見到的獸人不多?”

“東部大多是流浪獸人跟小部落,獸人也不多。”

“互相之間沒有往來?”

“很少。”

許霜辭避開晴的腿,抱著大尾巴歪倒在獸皮上。

他看著洞頂,低聲道:“也就是說,金色大陸上的獸人們依舊處在原始社會當中。以部落聚居,捕獵采集為生。”

下巴被尾巴尖擾得癢癢,許霜辭眯眼。

“晴。”他轉頭。

“嗯。”晴伸手將他臉上的頭發撥了撥。

許霜辭視線垂落,很難不注意到臉上的動靜。不過即使睫毛亂顫,他也沒躲開。

“獸人壽命多長?”

“一百到兩百年。”

“挺長,你……多大了?”

晴看著安靜躺在跟前的人,他道:“不記得了。”

許霜辭抓住已經貼在臉上的尾巴,慢慢閉上眼睛。

“我都二十六了,活一百年都夠嗆。要不你還是找其他的獸人當你的伴侶吧。”

“不換。”

“那我死了你豈不是得孤寡幾十年?”

“我會好好養你。”晴撫了撫許霜辭的額頭,將他頭發上的白毛摘下來。

他又緩聲道:“獸人不是每個都能有那麼長的壽命,生病或者受傷,都容易沒了命。”

許霜辭忽然就想到晴那一身的疤痕。

他心裡不舒服,抱著尾巴往獸皮裡拱,悶悶道:“知道了,不說了不說了,我困了……”

晴感受尾巴上傳來的到拉拽感,他收回手。

或許是尾巴給的安全感,許霜辭真就睡了去。

晴一直守著他。

看著熟睡的人習慣性地往身側滾,晴變成大貓躺下。

他低頭舔了下已經滾到懷中的人,將他往毛毛裡攏了攏,也跟著睡了會兒。

天氣不熱不冷的正適合睡覺。

許霜辭躺了一會兒,睜眼就是大片白色的毛毛。他抿緊唇又往毛毛裡埋了埋。

還是這樣熟悉。

晴動了動尾巴尖,圈住許霜辭的腳踝。

感覺到晴也醒了,許霜辭曲指給他順了順胸口的長毛。結果一抓下來一大片,跟棉花團一樣。

許霜辭呆住。

“換毛了?”

“嗯。”晴懶懶低頭,又將許霜辭團了團。

“換毛期有多久?”

“雨季之前。還有兩個月。”

許霜辭又薅了一把。他捏了捏手中的白毛,不是很軟的那種。

“扔了可惜。”

虎毛誒,多珍貴。

“那就留著。”

“隻有伴侶才能收集獸人的毛毛。”他想到許霜辭對當他伴侶的那點抗拒,刻意將這情況說明白。

果然,許霜辭不吭聲了。

晴看著藏在毛毛裡的許霜辭,淡淡道:“不要扔了就是。”

“不扔。”許霜辭嘀咕,“後麵那句話非得說出來嗎?”

讓他稀裡糊塗收了又能怎麼樣?

晴:“怕你又不了解情況。還要嗎?”

許霜辭逮住晴頸側的毛,閉了閉眼睛。

“要!”

管他是不是伴侶,先要了再說。

晴拱了拱許霜辭的頸側,又舔了一下那細膩的肌膚,表達著他不善言辭的歡欣。

許霜辭一想到他能變成人,腳趾緊緊蜷縮,臉上也微微泛紅。

好在他腦袋抵著晴胸口,看不出來。

安靜了一會兒,許霜辭問:“你還要毛球不?”

晴不說話。

作為一個成年獸人,不應該像幼崽一樣問著自己的伴侶要玩具。當然,伴侶主動做的不算。

比起毛球,晴更希望毛毛能用到許霜辭身上。

毛毛上有獸人的味道,帶在亞獸人身上就相當於告知其他獸人,這個亞獸人已經有伴侶了。

許霜辭:“不要?”

晴:“已經有了。”

許霜辭想了一會兒,道:“做衣服太麻煩,要不做成毯子吧。”

晴:“好。”

就這麼定下,許霜辭立馬先用木頭做了一把梳子出來。反正現在也沒事,許霜辭把洞口鋪上獸皮毯,讓晴趴上去。

他把空籃子墊了塊獸皮放在身邊,然後盤腿在晴身邊坐下。

他摸了摸晴的兩個耳朵,然後從脖子開始梳毛。

冬季的毛發分幾層,厚實得不行。晴冬日裡吃得好,毛毛油亮,打結的也少。

現在雖然還不是換毛最厲害的時候,但梳子一帶也能帶下來半梳子。

梳毛很解壓,許霜辭滿足地翹起嘴角,動作又輕緩不少。

晴打起了呼嚕。

等許霜辭轉到跟前梳毛時,他直接抬起腦袋往許霜辭腿上一放。

“舒服吧。”許霜辭笑著揉了揉大貓腦袋。

晴:“緩夠了嗎?”

許霜辭手上一頓。

“這才多久。”

晴享受著梳毛,不再說話。

這一梳梳了半個小時,籃子的白毛被許霜辭按了又按,都滿了。

梳完後他往晴背上一趴,額頭有了細密的汗。

他感慨道:“貓大了也不好。”

晴閉著眼睛,尾巴勾住許霜辭的腳踝道:“喜歡貓部落裡的貓?”

許霜辭雙手蓋住他耳朵。

“我隨便感慨一下,你彆當真。”

晴盯著他。

許霜辭抱著他脖子往下一躺,像攤開肚皮示好的貓。

“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抱著舒服。”

晴低頭,看了他一會兒,最後將腦袋埋在了許霜辭肩膀。

既然喜歡獸形,那人形也必須喜歡。緩一緩可以,但也不該用獸形讓他緩。

頃刻,晴心裡有了計較。

第28章 第 28 章

許霜辭將剛剛梳下來的毛先裝獸皮袋裡攢著, 回過身,晴已經變回人形,正抓著獸皮往腰間綁。

瞧著那外露的皮膚, 許霜辭眼皮一跳。

在晴看來時,肉眼可見變得拘謹了些。他友好笑了笑, 道:“我……出去找紅羽獸。”

許霜辭看似鎮定地下了山洞。

離開洞口後, 腳步匆匆, 沿著山穀往西邊去。

晴慢條斯理綁好獸皮, 邁著長腿跟在許霜辭身後。

既然是不熟悉,那就要多接觸。

跑頂什麼用?

許霜辭走了大半山穀, 在看到帶崽的紅羽獸後,腳步慢下來。

晴瞧著許霜辭明顯舒了一口氣的動作,開口:“找到了, 不喚回去?”

許霜辭嚇得往後一撤。

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就差張開四個爪子跳起來了。

“你什麼時候跟上來的?!”

晴不緊不慢道:“一直在。”

許霜辭問完就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當即趕著紅羽獸從晴身邊掠過。

晴繃直了嘴角, 臉色冷如寒霜。

明明剛才還對他又抱又摸, 現在就對他視而不見。都是同一個獸人,卻被這麼明顯地區彆對待……

是個獸人都受不了。

他跟上許霜辭, 硬生生抓過他的手腕扣住。

許霜辭一驚。

“你……”

晴眼神微涼。

許霜辭後背一寒, 餘下的話立馬咽了回去。

牽就牽吧, 又、又不會少塊肉……

晴比許霜辭高了大半個腦袋, 垂眸就瞧見許霜辭的耳朵慢慢紅了。他心裡忽然就不那麼憋悶了。

將紅羽獸趕回洞口。它們見到那幾塊田,嘰嘰喳喳就圍了上去。

許霜辭立馬拉開晴的手, 急急忙忙將紅羽獸趕出來。

看著晴走到身後, 許霜辭道:“要做柵欄,把這邊攔住。”

晴走開去砍樹。

許霜辭背脊一鬆, 輕輕握了握拳。

都出汗了。

也不知道放手。

地裡蔫了不少菜苗。許霜辭還以為是陽光曬的,就近找了些大的葉子過來打算蓋上。

結果手一撥,剛種下的菜直接倒了。

許霜辭拿起來一看,根都沒了。

一塊菜地,大半種下去的菜都是如此。斷了的根莖上全是咬痕。

許霜辭瞬間就想到了山穀裡的長耳獸。

“這還怎麼種……”他蹲在地裡,看著手中的菜愣神。

他們之前那個山洞外倒沒見到長耳獸,也就不存在被禍禍的情況。現下這個,也是許霜辭沒預料到的。

瞬間,他直起身。

想起其他兩塊地,他抓著菜苗走到他的藥田。

草藥還好,隻少許被吃了。

水田裡,藏在淺淺一層水下的穀種也沒事。

這種子沒了就沒了,格外珍貴,那是半點意外都出不得。

許霜辭見天上四處飛翔的鳥,立馬放下手裡的菜苗。轉而找了兩個木棍,抓著乾草獸皮的做了個稻草人立在田裡。

稻草人手上兩根飄帶,風吹就動。

就這樣還不行,許霜辭打算每天都多來看看。

剛立好,許霜辭從田裡出來。

晴兩手抓著木棍,停在許霜辭跟前。他目光落在那雙沾了黑泥的腳上,猶如實質。

許霜辭腳趾緩緩蜷縮。

明明很正常的一件事,但為什麼他會被晴那眼神看得猶如裸奔一樣,一股羞意莫名上頭。

晴移開目光。

許霜辭立馬跑去溪邊洗了腳,穿上自己的草鞋,那股感覺才散去。

他看著晴的背影,飛快搓了搓自己的臉。

沒事,晴或許隻是擔心他下了田。

之前在東邊的山洞做過一次柵欄,這次不用許霜辭開口,晴就將木棍處理好,一根根繞著土插上。

許霜辭看著他一會兒就插了一排,輕聲道:“你就沒發現點什麼不一樣的嗎?”

晴冷著個臉道:“菜沒了。”

許霜辭還是不習慣他這沒表情時候的表情,涼颼颼的。

雖然知道他不是對自己凶,但那氣場著實忽略不了。

他彆開眼道:“應該是被長耳獸吃了。

“在長耳獸的問題沒有處理好之前,咱們這菜地是種不出來菜了。”

“全抓了。”

“都在洞裡,怎麼抓得完?”

“試試。”

晴將細木棍跟樹枝修理出來的柵欄弄完,然後開始想辦法處理長耳獸的事情。

許霜辭又做了兩個稻草人,一個插在菜地跟水田的中間,一個插在藥田邊。

晴已經轉完了山穀回來。

看許霜辭扛著稻草做的東西往地裡插,手背青筋繃起,臉跟著一起使勁兒。

晴走上前,單手抓在許霜辭手上頭一截,稍稍那麼一使勁兒。

木棍又下地三寸。

許霜辭鬆手。

晴捏開他掌心,指腹碾過那紅痕。

“不行就叫我。”

“哪能那麼廢物。”他就是想讓稻草人再穩固一點,又不是沒插好。

這是獸人跟人的差距,又不是他許霜辭很弱。

“沒說你廢物。”晴看著他。

手就這麼被捏住不放了。

許霜辭曲了曲手指,又被整個包裹嚴實,他紅著耳朵彆開頭。

怎麼能這麼黏糊。

也不是……大貓的時候動不動就圈尾巴上來,一直都粘人。

“你想好怎麼抓長耳獸了嗎?”許霜辭目視前方,忽略通紅的耳朵的話,看著有那麼幾分談話的正經。

晴卻像故意似的,偏不讓他冷靜。

他直接上手摸了摸許霜辭的耳垂,鬨得人整個臉紅,才一臉淡定道:“要進一趟山。”

許霜辭腦子裡如烈火燎原,燒得人不能正常思考。

晴看夠了許霜辭這副羞窘的姿態,繼續道:“長耳獸有天敵,抓回來能幫忙。”

“但是山穀長耳獸多,它們吃不完。”

晴手背貼上許霜辭對著他的側臉,問:“吃不完,剩下的都殺了嗎?”

許霜辭深吸幾口氣。

冷靜,冷靜……

他轉頭回來,眼尾已是通紅。偏偏還自以為淡定道:“殺……殺了也存不住,總不能讓這片的長耳獸滅絕了。”

“養起來。”

晴點頭。

“好,明天就去抓。”

許霜辭覺得這話題就聊到這裡,想一個人靜一靜。

但晴不放他,還停下來道:“臉總是紅。”

許霜辭腦子一熱,眼淚都快激出來了。

“你說你撩我做什麼!”

“還嫌我臉紅。”

許霜辭被刺激完,抬頭卻見晴還是那副死樣子。他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叫什麼?

天然撩?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對他一個二十六年的單身青年有多大的殺傷力。

眼前一黑,晴貼臉探來。

許霜辭默默閉了閉眼。

又來。

“燙。”晴道。

那細膩的皮膚又讓他沒忍住,想蹭便又繼續蹭了。

許霜辭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動作弄得都快麻木了。他張開五指,抵著晴的臉將人推開少許。

“沒生病,熱的。”

晴:“我不傻。”

“你就傻!”許霜辭氣惱極了。

晴壓低眼睫,輕輕順了順許霜辭的頭發。

“不生氣。”

“沒生氣!”

“生了。”

“沒生!”

“生……”

“好好好,我生了!生了總行了吧!”許霜辭這二十八年間就鮮少有這麼失態過。

這人就是他的克星!

幾句話就能讓他沒轍。

晴牽著許霜辭帶回山洞。

這會兒人還是氣鼓鼓的。

晴自發坐在許霜辭身邊。

隻要許霜辭有動作,手就容易擦過他光裸的皮膚。

許霜辭氣也氣了,說也說了。他找回理智,默默拿了獸皮跟骨針。

晴看著他沉靜下來,垂下的眼睫連弧度都是溫柔的淺彎。

心念一動,尾巴不自覺跑了出來。

尾巴帶著自主意識,在許霜辭的臉上輕輕掃過。

許霜辭見狀,立馬逮住壓在腿上。

晴懶了下來,像大貓時一樣,下巴找著許霜辭的肩膀輕輕擱上去。

許霜辭手中停頓了一下,惡狠狠揪了一把尾巴像是報複,又繼續裁剪獸皮。

半個下午漸漸過去。

許霜辭時不時打量一下靠著自己的男人,再對比著獸皮,慢慢縫出來一件獸皮衣。

做著做著肚子叫了。

晴聽到動靜,主動起身做飯。

許霜辭舒展了下四肢,又換了一張獸皮繼續給晴做褲子。

吃過飯後又繼續回去做。

火堆裡的柴添了一次又一次。

好在許霜辭做獸皮衣已經做得熟練。收完骨針,一身就做好了。

他打了個嗬欠,困意侵蝕大腦,人睜不開眼。

晴端著洗漱的木盆蹲到他跟前來,等他刷完牙後,擰了帕子輕輕在他臉上擦拭。

不小心用得力道大了,許霜辭也閉著眼睛不吭聲。

晴指腹擦過那道紅痕,直接抱著人送到被窩。

鼻尖繚繞的還是熟悉的氣味,閉著眼睛時,感受到的安全感也是一樣的。

許霜辭困極了。

他無意識地往晴的頸窩藏,沒一會兒就睡熟過去。

晴鼻尖碰了一下許霜辭臉上的紅痕,又貼上唇。

他眼裡含著星芒一般,少有如此外露情緒的時候。

“晴……”

許霜辭臉上癢癢,翻身往晴懷裡藏。

晴尾巴圈住人腳踝,閉上眼。

*

晚間下起了小雨,早晨山穀裡霧如白紗,似水流動。

昨晚沒拉簾子,洞中也沾了點潮氣。

許霜辭醒來時,麵對著一堵“牆”。他拱動的額頭一僵,緩緩後撤。

晴托著他的後頸捏了捏,又按了回來。

肌膚觸感軟彈,與毛毛又是不同的舒服。許霜辭手指蜷縮,感受到自己的手放在什麼位置,紅著耳朵悄悄往回收。

“不睡了?”

“不、不睡。”

許霜辭掀開獸皮毯,裡麵隻一件毛掛背心。因著側起,一邊肩膀上的獸皮滑了下去。

晴鼻尖貼近,在肩膀上舔了一下。

許霜辭一個哆嗦,險些手軟,直接趴會窩裡去。

他震驚地看在埋在自己肩膀上的晴。無措地用掌根抵住晴的下巴,將他推開。

“不許舔人……”他紅著臉道。

晴側臉蹭在他掌中,道:“以前也舔過。”

“那不一樣。”

“都是我。”

晴眼裡落寞,看得許霜辭覺得自己是一個惡人。

他摳了摳獸皮,看著垂散著白發的腦袋,忍不住摸了摸。

“我、我……”

他我不出一二三。

許霜辭氣餒:“對不起。”

區彆對待確實是他的問題,雖然不習慣,但他也不希望看到晴這種表情。

晴躬身,將許霜辭抱住。

感覺到懷裡的人身子一僵,又緩緩放鬆,晴腦袋抵著他頸側輕輕蹭了蹭。

“再適應今天一天,明天開始就不能躲我。”

許霜辭覺得好像哪裡有點不對,但緩兩天確實是自己說的。

他點頭,側臉擦過晴的長發。

“不躲。”

晴又抱了一會兒,緩緩鬆手。但尾巴卻牢牢綁在那細瘦的腳踝骨上。

許霜辭拍了拍他的尾巴。

晴眼神一暗,直接抓住尾巴逮回來。

早飯依舊是燉湯外加烤肉。

說實話,許霜辭已經快吃膩了。

吃完後晴收拾碗筷,許霜辭則給關在棚子裡的紅羽獸喂了點菜葉子,然後就準備出發。

許霜辭看晴保持著人形直接走,他問:“不變獸形嗎?”

晴:“都一樣。”

許霜辭擰眉。

晴正以為他更偏愛獸形,卻見許霜辭忽然轉身回山洞。

他拿了之前做的獸皮衣出來,塞到他手裡。

“穿上。”

晴:“給我?”

許霜辭轉過頭盯著地麵的草的:“給你做的。”

晴直接將一套獸皮衣穿上,像怕許霜辭收回。

晴高大,許霜辭等他穿好,繞著人看了一圈。他幫忙理了理,很合適。

他又低頭看著晴光著的腳。

“鞋還沒來得及做。”

晴拉著許霜辭的手腕道:“回來再給我做。”

他說得理直氣壯。

許霜辭看了一眼他的側臉,輕輕翹起嘴角。

“好。”

山洞就在中間這條山脈上,晴帶著許霜辭直接沿著山穀出去,他們要翻過山到要去領地西邊。

林子裡的路不好走,但晴卻如履平地。

許霜辭跟了他一會兒。

晴看到他出了細汗,臉也紅了,才在許霜辭麵前半蹲下。

許霜辭:“還能走。”

晴轉頭,眼神很平和道:“背一段走一段。”

叢林的地形許霜辭需要適應,但也不能一下子將人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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