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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世養山君[種田] 稼禾 78295 字 3個月前

有了“靠枕”,許霜辭稍稍冷靜。

獸人們依次坐下,都皆是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長相陰柔的獸人。

屋裡暖和,烏一到,呆著舒服了就慢慢脫去身上那些厚實的獸皮。現在就裹著一件,揣著個手坐在兩個族長中間。

互相認了臉,晴開口:“烏祭司來乾嘛?”

沒點客氣,晴問得直白極了。

烏道:“交換。”

他一直盯著許霜辭,眼裡閃著微光。許霜辭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一想到麵前是條巨蟒,他笑容就有些牽強。

“小祭司,你怕我?”烏傾身,故意陰惻惻笑道。

晴尾巴啪的一下打地,彎過來再就緊緊勾住許霜辭的腰。

烏坐正,笑了笑,沒半點畏懼。他道:“你要是怕我,這交換可是做不下去。”

許霜辭人前不虛,手緊緊揪住晴的尾巴毛道:“什麼交換,您說。”

“簡單。我教你當祭司,你教我怎麼填飽肚子。”

晴尾巴尖彈動,耳朵撲棱幾下,抬爪勾住許霜辭往懷裡按。

秋藍跟涯也明白了這祭司是來乾什麼的了。

涯道:“晚了一步不是,我們小祭司已經學成材了。”

烏道:“你說那貓獸人?”

常祭司睨他,“那貓獸人是我。”

烏臉上的笑容微滯,不過轉眼的功夫就掩蓋了徹底。“那確實是我慢了一步。”

祭司有各自的傳承,無非就是那些東西。學了就學了。

唯有一個。

“那不知中部的草藥……”

許霜辭道:“這個沒學。”

“那我就教這個,你們隻教我們養殖可好?”烏斜飛的眉高高揚起,看得出來他在高興。

看在是自己老朋友的份兒上,風族長道:“之前在中部,我們部落裡獸人受傷了都是烏祭司幫忙醫治。”

骨族長喘了口氣,看了眼笑得像打著歪主意的烏,直白道:“你也彆裝了,誠懇點。”

明明自己巴不得教,還想讓人家主動送上來。

但他也看出烏部落的難處。蟒部落走了幾年,現在能在東部遇上,也定是他們在中部過不下去了。

他也在部落呆這麼久了,知道部落裡是個什麼行事風格。獸人們都不喜歡彎彎繞繞,倒不如攤開了說。

烏被揭了短,掃了一眼骨族長。

骨卻不慫他,耷拉著眼皮,老神在在地窩著。

許霜辭看了想笑。

對比人類社會,獸人們還是太直接太粗暴了些。

不過坐了這麼一會兒,他也放鬆下來。一雙清潤的眼睛看著烏祭司,等著看他怎麼說。

烏一歎,被許霜辭這雙眼睛看得藏不住心中窘意。

“我們是活不下去了才到東部來的。”

“要說教你也是真的,不過你已經學了那就罷了。隻剩中部那點草藥知識……這邊也用不上那邊的草藥。你要學,那我教教也無妨。”

許霜辭態度也誠懇起來,笑道:“祭司願意教,我也當然願意學。”

至於中部的草藥,之後風族長他們是要整個大陸飛的,草藥可以交換過來。

烏愕然,隨即朗笑道:“好,那我便教!”

常祭司摸摸胡子,樂得許霜辭多學。

而且還是跟這麼大個部落的祭司學,既是新結交了個祭司,又是跟他身後的部落交好。

何樂而不為?

“祭司說說,現在你們部落是個什麼情況?”晴道。

烏也懶得裝了,踹起手愁苦一歎。

得虧自家獸人不在這裡,要是看到始終撐在他們前麵給他們信念的祭司露出這表情,怕是都要覺得天都要塌了。

“中部西部我們都去過,獵物肉眼可見的少。我部落大幾千的獸人養不活,所以四處遷徙。這次到東部也是實在不知道怎麼辦,過來看看你們是怎麼個活法。”

“我們也不是跟你們搶地盤,隻是知道你們搞的那些事兒能填飽肚子,所以想來學學。”

涯道:“河裡那麼多魚,你們也吃不飽?”

烏道:“總不能一直吃魚。”他聽了這魚一臉黑青,瞧著都是吃魚吃膩了的。

晴道:“讓秋藍跟涯帶你去看看,學養殖種植都可以。養殖的話我們可以幫忙,但種植,種子需要你們自己去交換。”

“哪裡交換?”

“另一個大陸。”

“好。若是我都學呢?”

“隨你。”

烏一掃愁容,容光煥發。他沒想到晴這麼好說話,本來心裡還想了很多法子,現在一個也用不上。

秋藍道:“那我帶烏祭司先去看看?”

烏道:“你等等。”

他飛快往身上套獸皮,不出一會兒,給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許霜辭見狀,頗有種看到同類的感覺。

他心裡樂了幾下,以為是個陰狠人,哪想到是個搞笑的。

他幾個一走,許霜辭也跟晴回屋。進了自己屋子,許霜辭感慨道:“看臉,我還以為他很凶。”

“是來求助的,能凶到哪裡去。”晴道。

“那你怎麼輕易就答應了?”許霜辭不解問。

以前去南邊,帶回來金狐族長他們的時候,路上可是好好考察了一番獸人才信任。

“他對你有善意。”

“就為了我?你可不能以權謀私。”許霜辭歡喜,打個滾過去抱住大貓脖子亂蹭。

晴道:“對你有善意,就是對部落有善意。他教了你,不也是對部落好?”

許霜辭停下,腦袋上頂著蹭下來的白毛毛。

他道:“這樣說似乎也沒錯。但是你就不怕樹立起一個敵對部落?”

晴道:“打得過。”

好吧,就是這麼簡單粗暴。

要是打不過,又以後可能成為敵對的,晴肯定鳥都不鳥人家。沒準兒會悄悄出手將人家給滅了也說不一定。

他們晴可不是善茬。

許霜辭想到這形容,舒展了眉眼笑。他本就長相溫和,這般眉眼彎彎,乖得討人喜歡。

看得晴爪墊貼在他背上,又緩緩移到他肚皮上輕輕搓揉。

許霜辭下意識蜷縮,手抱著肚子。結果搭在了晴的爪背。

晴瞧著那小幅度鼓起的肚子道:“霜胖了一點。”

許霜辭道:“可能是冬季運動少了。”

晴問:“要不我帶你跳跳?”

許霜辭立馬翻身,四肢張開架在晴的身上。“你就讓我偷個懶吧,冬季不適合運動。”

晴鼻尖貼貼許霜辭的額頭,心道:他家伴侶身上的香味裡好像添了一種,更好聞了。

“那開春了繼續。”晴通融道。

許霜辭:“好。”

另一邊,烏祭司揣著手隨著秋藍跟涯在部落裡走過。遇到帶他回來的豹尾,還好心地抬手招了招手。

豹尾點個頭,一溜煙跑了。

烏露出來的一雙眼睛微動,沒想明白他這是乾嘛。

秋藍還在介紹道:“我們部落現在種植著五種植物,除了可以做衣服的棉花,其餘四種都可以吃。不過主糧有三種,紅薯、麥草還有水稻。”

說著進倉庫讓烏看了實物,然後又帶他去食堂。

烏雖是個大部落的祭司,但此前一直崽中部西部走動。本以為自己見過的夠多了,來了晴部落,才發現什麼都令他驚奇。

在嘗了這些糧食做的東西之後,烏道:“我們也都種。”

“種地可不輕鬆。”

“總比餓肚子來得強。”

秋藍笑笑,道:“也是。”

“那養殖呢?”烏又道。

秋藍道:“這邊請。”

秋藍當他們上進,樂意帶他轉轉。

實則烏在晴答應烏之後,心裡就有底了。他趕著看隻不過是東部這北邊外麵太冷了些,真不是他們蟒族待的地兒。

參觀完,烏飛速回到屋裡。

然後腦中快速將要學的事情理清,問秋藍道:“既然是去另一個大陸交換,你們用什麼東西?”

“綢布跟武器。”

烏眉頭一皺。

其他大陸,哪裡是那麼容易去的。但晴既然允許他們一起,他們自然樂得跟著。

但種子得他們自己換。

綢布、武器,聽都沒聽過,更莫說有。他們做不出來,就得想其他辦法。

“你能給我說說,那邊大陸是個什麼情況?”

秋藍笑道:“我沒去,不過我可以給您找個獸人過來。”

烏當即答應。

他明白晴也不是一幫到底,能不能換看他們的能耐了。既然有了這個機會,就沒有他們蟒獸人抓不住的。

第84章 第 84 章

又是一年初夏, 東邊港口,數十艘船停在岸邊。

蟬聲初鳴,獸人們又陸續搬著東西上船。烏祭司帶著自己的族人等候在一邊, 排到了自己的貨物,便叫獸人們搬上船。

許霜辭立在岸邊, 夏衫單薄。那海風迎麵吹拂而過, 衣服被扯著往後鼓起, 前麵緊貼腹部。

秋藍立在許霜辭身邊, 等自家伴侶爬上船了才回頭。餘光忽然瞥見許霜辭肚子,他拉著許霜辭轉了一圈。

許霜辭不明所以, 問:“看什麼?”

秋藍疑惑道:“我怎麼覺得你又胖了些,你瞧瞧你這肚子,跟懷了崽似的。”

許霜辭心口一跳。

不過秋藍自己否定道:“也不對。獸人揣崽也就四五個月, 晴冬季就來問過我你肚子有點鼓是不是揣崽, 算起來肚子你就鼓了七個月, 哪有懷這麼久的。”

許霜辭垂眸, 手貼在自己腹部順著衣服一滑, 露出肚子上不算大的弧度。

這最多像吃飽了那樣肚子鼓起,而且他吃好喝好, 能跑能跳, 哪裡像什麼揣崽。

他又不是亞獸人。

許霜辭道:“肯定是長期坐著, 長胖了。”

秋藍半信半疑道:“要不你看看自己是不是揣崽了?”

許霜辭道:“不可能的。”

秋藍道:“你不能諱疾忌醫。”

許霜辭道:“我自己我還不知道嘛。”

秋藍聽他這麼說, 倒也不追問了。

說得也是,霜自己是祭司, 自己揣崽自己還不知道嘛。

*

一回生二回熟, 已經出海過一次,獸人們準備東西準備得又足又快。

秋藍跟秋野這次會跟著他們一起走。部落裡有常祭司跟那麼多族長看著, 也不怕出問題。

獸人們登上船,按照航線行駛離岸。

船上,晴去指揮獸人,許霜辭一個人躲進了船艙。

他腦子裡循環著秋藍的那個猜測,關了門後,他坐在床上,撩起衣擺細看自己的肚子。

出發前他嘴裡沒個歇息,肉乾、果乾吃個不停,現在摸著肚子鼓鼓的。

但除了胃,許霜辭的手往下腹移。

“霜。”

許霜辭一顫,嗖的一下放下自己的衣服,大步走去將門打開。

“在乾什麼要關著門?”

許霜辭拉著門把手還恍惚著,他手下意識摸了下自己肚子。

晴牽著他手腕進去,走到床邊坐下,將人攏到兩腿間。

他手伸下去,蓋在許霜辭肚子。

“又餓了?”

許霜辭抬頭道:“又?”

“我有那麼容易餓?”

晴捏捏他腰上的軟肉,“豈止是容易,開春以來,你一天能吃五頓。”

肚子忽然像往常那樣好像抽出了一瞬,許霜辭飛快撩起衣擺,抓住晴的手啪的一下貼上去。

晴:“嗯?”

許霜辭挺了挺肚子,嚴肅道:“藍說我這樣像揣崽子了。”

“是嗎?”

“你也不信對吧。”

晴年少離開部落,他阿爸又沒傳授點經驗。近幾年部落裡生崽的獸人不少,但他又不是人家伴侶,哪裡盯著人家看那麼清楚。

他把著許霜辭的後腰一提,讓他側坐在自己的一條腿上。

許霜辭慌忙勾住他的脖子穩住,然後看晴垂眸,很認真地用手在他肚子上摸來摸去。

要不是神態過於嚴肅,許霜辭會以為他在占便宜。

“懷崽是怎麼樣的?”

許霜辭是祭司,倒看過幾個揣崽的獸人。

“肚子很大,像我給你做的大毛球。一般產期都在三個月到六個月之間。懷崽的獸人除了肚子大些,行動、喜好跟平時沒什麼兩樣。隻胃口會大……”說著,許霜辭緊緊摟住自己微圓的小肚子。

怎麼越說越像!

“你聽聽、你快聽聽裡麵有沒有多的心跳什麼的?”許霜辭急得嗓子都破了。

他不是亞獸人,揣崽用的哪裡揣,生又從哪裡生?

難不成換個地方他身體構造還能給換了?

幾乎瞬間,許霜辭想到了自己那近乎變得跟獸類無異常的聽覺、嗅覺……

……越想越可怕。

晴看他急得眼睛都紅了,忙將人摟緊,先把人安撫了再說。

許霜辭懨懨靠著晴,巴巴地看著他將耳朵貼到自己的肚子上。他唇抿得發白,見晴抬眸看他,許霜辭忐忑問:“有、有多的心跳嗎?”

晴:“咕嚕聲。”

許霜辭臉一紅。

“不是叫你聽這個。”

晴擰眉仔細聽,全是咕嚕咕嚕的聲音。

冬季起,他家伴侶的消化就好得不行。晴本來懷疑是他身體養好了才這樣,但現在似乎有些不確定。

要說心跳,好像有那麼一點……

可看許霜辭恐懼的樣子,晴斂了神色,打算出去找蟒祭司問問再說。

自家伴侶跟他們不一樣,他得謹慎一些。

“肚子……有過動靜嗎?”

“動靜?”許霜辭比他更小心,“你說那個……胎動嗎?”

晴“嗯”了一聲。

許霜辭搖頭道:“我沒怎麼注意過。”

晴直起身,手捂著他軟綿好摸的肚子道:“我去問問蟒祭司。”

“好。”

許霜辭沒那個勇氣跟著一起去。

晴一走,他脫了鞋往床上一靠,目光下移,看著躺平了都沒平的肚子,許霜辭混亂地揉了揉頭發。

這怎麼可能啊?

船艙外,獸人們還在自己的房間整理行禮,外麵零星走動著幾個獸人。

烏因著要給許霜辭教學,所以也住在這一艘船上。

晴走到他門口,裡邊正把豹尾當軟墊靠的烏抬起眸子。陰柔的臉上笑意微收,停止逗貓。

他問:“晴有事?”

豹尾一驚,在房間裡左看右看不知道往哪兒躲,最後隻能掩耳盜鈴,耳朵一扣,尾巴遮頭,將自己藏在烏身後。

晴:“問點事。”

“你說。”烏手掌往下,壓了壓膽小的豹子。半點不介意晴看到他倆玩兒到了一起。

晴:“你出來說。”

“哎!就你事兒多。”烏起身,慢悠悠地拉開門出去。豹尾在房間裡上躥下跳,就差找個縫隙鑽進去了。

晴跟烏上了甲板,周遭獸人少,晴問:“我想問問,霜的肚子……是不是有崽了?”

烏狹長的眸子一眯。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他想了想,手肘往欄杆上一撐,借力站直身體,“算了,你帶我去看看。”

許霜辭在船艙裡翻來覆去地等著,等來了兩個腳步聲。見烏祭司也來了,他腰板一硬,霎時坐直。

烏看他這麼靈活,狐疑地掃了一眼他的肚子。

“祭司。”許霜辭道。

烏招手道:“過來。”

許霜辭挪著湊近他。

烏將手往他肚子上一貼,許霜辭被那冰涼的溫度弄得打了個寒戰。烏擰眉感受,邊問:“肚子鼓起來多久了?”

晴道:“冬季過了一半的時候摸著就鼓了。”

“嘶……不應該啊。”

“一直這麼點兒大?”

許霜辭看向晴。

他都沒關注過。

晴道:“大了一點點。”

“裡麵有個東西。”烏幽幽道。

看許霜辭被他嚇得臉一白,烏謹慎問:“但是你們虎族懷崽的時間是四五個月,我見過的懷崽最久的獸人是七個月。從幼崽發育到落地,我聽過的最長時間卻是十二個月。”

“所以……”

“崽不是晴的?”

許霜辭被他大喘氣兒憋得臉紅,惱道:“彆開玩笑了祭司。肚子裡真是幼、幼崽?”

“可是我怎麼會有?我又怎麼生?”

烏彈了一下許霜辭的腦門道:“你難不成是你阿爸撿的,獸人生崽不就那樣。我摸著是個活的,興許不愛動彈你們才沒發覺。”

“但估摸著你們說的時間……多半在船上就能出來。”

許霜辭隻覺腦中悶雷轟隆,腦中一片空白。

烏納悶他夫夫倆的態度,不過還是提醒道:“又不是什麼大事,保持好心情。”

“可是、可是怎麼出來,要破開肚子出來嗎?”許霜辭跑出去魂兒還沒回來,就輕飄飄地抓住要走的烏問。

晴也看向烏。

烏納悶,抬手貼在許霜辭額頭。“不會是高興傻了吧。還能破開肚子,你想死嗎?”

“那……怎麼生啊。”許霜辭都快哭了。

“這有什麼難的。晴你都吃得下,那崽子還能出不來!”烏翻個白眼,拋下這句話就走了。

許霜辭後知後覺他說了什麼,眼神發直盯著晴,臉色爆紅。

晴走到了烏剛剛站立的位置,將坐在床上微微圓潤了的許霜辭抄著腋窩抱起。

許霜辭摟住他脖子,雙腿盤在他腰上。

晴坐下,手扶著他的脊背道:“是我沒有早注意。”

許霜辭埋頭貼著他肩膀,悶聲問:“我能揣是不是就能生?”

“嗯。”晴眼神深沉,但語氣輕柔,“烏說了,沒問題。”

許霜辭眉頭擰得死緊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晴:“你怎麼來的?”

許霜辭頭一次聽他問起這個,時間久遠得他還要回憶一下,才道:“我做完工作回家,很累很累。然後倒在床上睡了一覺,隱隱聽到雷聲,再醒來就在你的山洞了。”

晴沉著眸色,下巴蹭著許霜辭那過分細膩的頸子思索了許久。緩緩道:“你有沒有發現,你過來之後有什麼變化?”

“聽覺嗅覺?”

晴問:“當人能像動物一樣在樹上隨意攀爬跳動嗎?”

許霜辭道:“那不是你訓練出來的嗎?”

晴鼻尖拱了拱許霜辭耳後,低聲道:“不全是。”

“你的運動能力在提升。而且你想想,就算是訓練,我們那點時間那點程度,能到你現在隨便爬樹的地步?”

“到不了。”許霜辭肯定道。

他現在在金色大陸來說,還算弱的那一類。但放他回人類社會,他能直接當蜘蛛人。

不說攀爬能力,就是手掌的抓握能力也逆天。

人家運動員還得勤勤懇懇訓練個好多年才能挑戰極限呢,他被晴一會兒訓又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能成這樣不是他基因變異,就是他家祖墳冒青煙。

許霜辭更偏向於自己……嗯,變異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身體早就在變化了?”許霜辭似有明悟道。

晴抓著他的手慢慢揉,也讓許霜辭平靜下來。他放低來聲音道:“有的變化看得見,有的卻看不見。”

許霜辭被這個原因說服了。

也對,他又不是憑空就出現個能懷崽的功能了。前頭嗅覺聽覺什麼的他可是感受得真真切切的。

還有,他穿越都能了,還有什麼不能的。

不就是揣個崽子而已,就跟烏說的,一那什麼就出來了。

許霜辭想明白了。

那點兒害怕消歇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即將為人父的新奇跟期待。

他腦中思緒雜亂,一會兒喜,一會兒憂。等回過神來,卻注意到晴已經好久沒說話了。

許霜辭掌心托著晴的下巴從自己肩膀抬起來,身體後仰,打量著他的臉色。

“你怎麼了?”

晴湊近幾分,鼻尖貼著許霜辭鼻尖。眸子幽藍,像一汪深湖。

“來早了。”

許霜辭瞬間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悶笑,手揉揉晴的臉。

“還沒出來呢,你就吃上醋了。”

“嗯。”晴一點不害臊地承認了。

許霜辭也有點彷徨。他手滑向晴的脖子,微微把住,身體靠過去挨著他胸口。

“不會的,我肯定不偏心。”

“但是生出來,怎麼養呢?”許霜辭雙眼迷茫,“部落那麼多獸人,不缺帶他的獸人,也不缺吃的。”

許霜辭壓著眉頭道:“又不是撿來的小乞丐,給了吃穿就完了。”

晴越聽眼色越沉。

還沒出來就爭寵了,他聽不得許霜辭開始細細安排小崽子的未來,直接叼著人的唇就咬上去。

許霜辭猝不及防,嗚咽著要躲開。晴卻按著他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

許霜辭被他的氣息包裹,漸漸也沉溺進去。

……

船隨著海浪輕輕搖動,一路向東,往銀沙大陸去。

轉眼兩個月,已經快要到海鷹獸人們的小島了。許霜辭手貼著肚子,感覺好像又大了一點點。

船上的事務他不怎麼參與,當跟出來度假似的。這會兒他正曬完了太陽,搬進船艙裡打盹。

晴在跟獸人們商量去海鷹那小島上找海獸人護航的事兒。

正說著,船底下忽然悶響。海風中不知何時夾雜著一股難聞的腥臭味兒。

瞬間,開會的獸人們站起,高呼:“警戒!”

涯跟遊同時飛出屋內,見海中冒出來的海草一樣纏亂的頭發,他喝道:“快!是食人海獸人!他們在破船!”

獸人們下海都提前訓練過,遇到海獸人也在意料之中。一聽是海獸人,大家紛紛抄起家夥。

不會水的就抓著弓箭往水下射,或拎著重重的帶了鎖鏈的鐵錘往水中砸。

不多時,海中就暈染開了一朵朵血花。

赤直接跳海,帶著蟒獸人們在海下戰鬥。他魚尾擺動,手上利爪儘出。一爪子一個,跟切割蘿卜似的。

蟒獸人們勁兒大,或用尾巴掃,或直接纏繞窒息。

涯他們在半空助力,引誘著海獸人出海,而岸上的晴一箭一個準。

外麵混戰,獸人們絕不讓海獸人挨著船一步。但海浪湧動,船隻搖擺不定。

許霜辭聽到高喝抓起防身的弓箭就要出來,才將手按在把手上,忽然肚子一疼。

他佝僂身子,一下就軟在了地上。

船晃得厲害了,許霜辭有些發暈。但肚子裡的小東西著急,迫切地想出來,許霜辭隻能順著那股感覺抓著床腳使勁兒。

他聽得見外麵海浪湧動的聲音,聽得見哀嚎聲,船體撞擊聲,箭矢破風聲。

還有自己吭哧吭哧的喘聲。

在船晃動時,他得穩住自己不滾動。還得使勁兒。

血氣漸漸彌漫……

晴立在甲板上,目光冷寒地拉弓射箭,穿過一個浮出海麵的海獸人。

那股腥臭味兒太濃,濃得獸人們作嘔。

眼看局勢被控製,晴想起關在船艙裡的伴侶,當即匆匆過去。

剛到門前,他聞到血腥味兒心一慌。推門卻見裡麵反鎖著,一腳下去踢壞了房門。

卻見門口對著的床邊,許霜辭半坐在地上,汗水掛在下巴上,黑發沾濕了貼在微白的臉上,眼睛緋紅地望過來。

晴看見他坐的地方一灘血,腿一軟,險些摔倒。

踉蹌著撲過去,晴將人摟住,一句話沒說慌亂地要撐起身。

但許霜辭卻拉住他,忽然從胸口掏出一個毛都沒乾的銀虎崽子,汗津津地笑著往他手裡遞。

“小家夥著急,剛剛就出來了。”

晴下意識攤開手,由著許霜辭將那巴掌大的小崽子往手裡放。軟綿綿的,溫溫熱熱。

沒骨頭似的小崽子讓晴僵持著托起手,不敢動。

他喉嚨乾澀,滾了滾,見許霜辭呼吸都還沒平複,靠著他雙眼亮如星辰看著他。像要討獎勵的乖崽子似的。

晴鼻腔泛酸,猛地低頭將腦袋搭在許霜辭脖頸間。

“疼不疼?”他聲音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也還好。”

其實跟烏說的差不多。要不是船太顛簸,他也不至於搞得這麼狼狽。

倒是……

許霜辭猛地把住晴的手,焦急問:“倒是外麵怎麼樣了。”

晴手中的小崽跟著一抖,晴瞳孔一縮,忙穩住不動。

小崽哼唧兩聲,不及指甲蓋大小的爪爪踩在他掌心,連爪子尖尖都是軟的。

“沒事。”晴悄悄地在許霜辭頸側吸了好幾口氣。

又聽懷中的人說:“你摸摸他。”

晴依言照做。他緩緩將攤開的手掌放低,合攏。

虛虛環著,不敢動。

“哎!”許霜辭好笑一歎,“你先前不是還吃醋。現在怎麼這個樣?”

晴抿唇不語。

他一手僵硬著,又將許霜辭打橫一抱,將他放床上。

許霜辭掙紮:“我身上臟。”

晴動作堅定,放好後,崽子再放他身邊。

“我去給你打水。”

“馬上回來。”

晴匆匆出去,又匆匆回來。他拎著兩桶熱水過來,倒進洗澡桶裡,再抱許霜辭進去洗乾淨。

許霜辭光溜溜地趴在澡桶邊,自覺自己精神頭挺好。

“我覺得還能再生一個。”

背上的手頓住,許霜辭知道剛剛那會兒嚇到他了,忙改口道:“隻是覺得獸人揣崽跟想象中的有點區彆。”

晴給他洗乾淨,再抱出來擦乾。

趁著許霜辭換衣服的空隙,又將床上換了被子。被子鬆軟乾淨,還泛著陽光的氣息。

許霜辭在上麵躺下,剛想再看看小崽兒,就被他爹抱走洗去了。

等他家崽崽被擦乾了回到床上,許霜辭清透的眼睛微張,小心又一臉新奇地捧起來。

先湊在眼前看看,摸摸他小肚子,然後將他放在自己肚皮上。

他呼吸稍稍重一點,小崽崽就跟著起伏。

剛出生的毛絨絨,還是熱乎的,爪爪、鼻子、嘴巴都是粉色的。

許霜辭看得入迷,怎麼看怎麼稀罕。

晴看他歡喜,出去把烏叫了來。船上其他獸人知道他們在戰鬥的時候許霜辭順便生了個崽,都眼睛發亮地跑過來看。

烏檢查完,道:“好得很,大的小的都沒問題。”

“哦,對了,小崽記得喂奶。”說完他就瀟灑走人。

秋藍進來,先捧著崽子看了看,然後輕言細語地叮囑些養崽技巧。

許霜辭聽著,發覺沒有任何困難。

獸人們就是糙養,讓他吃飽了睡,睡飽了吃,跟養小狗兒似的。

獸人們看過一眼,不敢像秋藍那樣多言。停留一會兒就被晴一個眼神嚇走了。

門一關,隔絕了外麵的討論。

許霜辭爪子搭在小崽那隻有小黃豆大小的耳朵上,有些難言道:“沒奶怎麼喂?”

晴:“亞獸人都有。”

“可我不是啊……”

“試試。”晴盯著許霜辭,眸色深沉道。

“怎麼……”試?

許霜辭反應過來就已經被晴撲倒。

他仰躺在床上,被晴叼住,身體跟著打了個顫。他垂眸瞥了眼,立馬轉過頭,耳垂紅得滴血。他難耐地用手輕輕推著晴的肩膀,想離遠了些,才挪動一會兒又被晴按著脊背壓近。

許霜辭眼尾泛紅,豔得媚人。他眼中含著淚,嘴裡牙關緊咬,克製著自己不要吐露什麼帶壞幼崽的話。

好半晌,許霜辭偏頭,額頭上掛著汗水道:“不成,不行。”

“你彆、彆……沒有的。”他手推著晴的肩膀,纖長的五指又扣緊,指腹壓得泛白。

晴抬起頭,鼻尖輕輕蹭了一下。許霜辭扣緊的手一哆嗦,趕忙抓起被子擋住。

耳邊小崽哼唧,許霜辭催促道:“想彆的辦法,想彆的辦法吧。”

晴點頭,擦乾許霜辭的汗水,道:“好。”

幼崽小,隻能先用米漿墊墊。晴問了外麵一圈,沒個亞獸人能喂他。

秋藍是鳥族,跟他們喂養幼崽的方式不一樣。倒是其他生養過的獸人叫他再試試,多試試才行。

晴也不確定最後能不能試出來。

船上沒有能哺乳的野獸,也沒有獸人。好在現在離海島不遠,他讓獸人們加快速度。

至於他跟許霜辭,為了幼崽,每天試了又試。最後許霜辭哭喪著臉,看到晴來就捂著衣服往床角落躲。

嘴上慘兮兮道:“不來了,不來了,都破皮了。”

“肯定是沒有變異到那個地方去,真的沒有嗚……”

他一嗚,已經毛絨絨的小崽子就哼哼唧唧。

他雖然小,好在也算健康。許霜辭出去的時候最喜歡將他兜在胸口,回來船艙躺著,則把他放在肚皮上玩兒。

幼崽一天一個樣,全身毛毛絨絨的帶著香氣,毛毛潔白,船上的獸人們見到就想抱。

但苦於沒奶,獸人們都心疼崽子,反過來追著許霜辭問。

許霜辭被問多了就躲在船艙裡,偶爾瞧著隻能喝米湯的崽子也覺得心疼,然後還是會顫顫巍巍摸著黑,自己脫了衣服摟著晴的脖子讓他試試。

但事實證明,他還沒變異到這種程度。

許霜辭一邊擔憂一邊帶崽,人慢慢瘦了下去。晴看著也乾著急。

好在一個月後,他們終於到了海島。

第85章 第 85 章

現在的小島大變樣, 船還沒到海灣,就見岸上平整的沙灘上開辟了成塊的鹽田。

有獸人在田中忙碌,而他們近處的高空, 還有不少海鷹獸人在盤旋。

已經是冬季,海島溫暖如春。

許霜辭摟著已經睜眼的虎崽子, 手蓋在他圓鼓鼓的小肚子上, 他望向天空中越來越近的海鷹獸人。

瞧著還是個熟悉的。

蟒獸人們仰頭, 抄起家夥對著天空。

涯卻掃了一眼, 手肘撐在圍欄上,閒閒道:“放心, 認識的。”

烏抬手,蟒獸人們後退。

海鷹落在船上,先衝著涯點了下頭, 然後跟晴道:“晴族長, 好久不見。”

許霜辭摟著小崽靠著晴後背正曬太陽, 聽晴說“也不久”。他悶聲一笑, 小銀虎崽子被他震得一顫, 哼哼唧唧往他脖子上拱。

許霜辭摸摸他後背,抱起來衝著海鷹教他:“小寶乖, 叫湧叔。”

小寶懶懶蹬腿兒, 敷衍地嗷了一聲。

許霜辭將他放在晴手掌中, 自個兒翻身坐直, 轉身打量著來人。

也才兩年,湧變化很大。以前見了涯跟沒阿爸的崽子似的還會巴巴地往涯跟前湊, 希望得涯看一眼。

現在看著卻是穩重多了。

越來越多的海鷹落到傳上, 許霜辭肩膀抵著晴,傾身逗著趴在他掌心的小虎崽。

見烏祭司過來, 就跟他說起了涯跟海島還有這群海鷹的淵源。

而湧則先邀請晴去部落,說得還頗為正式。

晴也表明來意,湧更是直接就同意了下來。

他到底還是成了海鷹的族長,更甚至把海島的獸人團結在一起對抗海獸人。

他利用在金色大陸的所見所聞,將如今的海島建成了一座堅不可破的堡壘。

海獸人被他們驅趕,近岸魚群資源恢複,獸人們也能安心在岸邊曬鹽。

船駛入島嶼近處,獸人們放小舟進海島。

到了岸邊,晴下地,許霜辭撐著船邊一手夾著小崽子顫顫巍巍站起。然後被晴摟住腰一提,淩空過水麵,最後站到了乾淨的沙灘上。

獸人們陸續到達,許霜辭就摟著他家小寶在岸邊等候。

忽然察覺到一抹熾熱的視線,他轉過頭,卻見幾個曬鹽的獸人快步跑來,眼中欣喜不已。

“霜!你們、你們又來了。”

許霜辭腦中空茫一瞬,複而想起是上次出海在另一座小島上帶過來的灰狐獸人,他霎時笑道:“焦,你們現在過得可好?”

焦聽他記得,激動道:“好,很好。我們現在也是海鷹部落的獸人,幫著部落曬鹽。”

許霜辭點頭:“那就好。”

說罷,他從懷裡掏出自家小老虎崽。捏著他的爪墊動了動,輕聲道:“小寶,叫焦叔。”

“嗷!”

好凶。

那小嘴巴長大,急促的一聲。但是還沒有小牙,隻能奶死人。

許霜辭不好意思笑笑。

捧著自家小崽對上視線,卻見他眼中洇著水汽,料想剛剛是快要睡著了被他給弄醒。

他將小虎崽子往懷裡一摟,拍拍他小屁屁,不多時,他就打著小呼嚕繼續睡了。

獸人們差不多上岸完,許霜辭跟焦說了一聲,然後大部隊一起跟著湧去往海島中心。

獸人們經過這海邊的鹽田,有獸人說道:“跟咱們的鹽田挺像。原來湧海水也成啊。”

“你不知道吧,海島這邊霜之前來過,這法子也是他說的。”

獸人們感慨著隨自家祭司離去,而焦則立在原地目送。

他瞧著這比上次來得更多的獸人,還有海中停泊的大船,發自內心地笑了笑。

他感念晴他們當時迷路繞到了他們的小島,也慶幸自己做了離開小島的決定。

不然他今天又怎麼能再見識到這厲害得如獸神一般的晴部落。

哪怕是在海鷹當中,他們都是值得敬仰的。

以後這些船應當也會來,那等到船足夠多,等到部落發展得足夠好,他們是不是也可以想去哪裡,就坐上這樣的龐然大物隨便去哪裡。

未來比暢想中更加美好。

這是可喜的事。

許霜辭一行到海島中心後,見那些矮小屋子,個個精致。這些上次來還是沒有的。

湧招待他們上百號獸人,安排了食物跟海島上特有的瓜果。

許霜辭盤腿坐在晴身邊,摸了摸他們家小虎崽的肚子。

等晴跟湧將要的海獸人護航的事兒敲定,他便道:“湧,你能不能找找部落裡有沒有還有奶水的亞獸人?我家幼崽沒奶吃。”

湧掃了眼那白白淨淨的小老虎崽,當即讓獸人去找。

許霜辭輕拍著熟睡的小虎崽屁股,總算可以放心下來。

誰家小老虎崽從出生就喝米湯啊。要是個真老虎,不一定能活。

好在是個獸人,有虎型,但也是人嘛。

這有些正式的聚會聚完,獸人們踩著土地,像進了山的猴子四處亂竄。

許霜辭累了,將兒子塞給晴摟著,自己去安排的屋子裡睡覺。

這房子是用島上的木材和大樹葉做的,房子低矮,能抗風。裡麵也不悶熱,開了窗,還有微風透進來。

房子周圍的樹木蒼翠茂盛,高高大大的擋了些太陽。隻幾縷從窗口投射進來,剛好落在腳踝,溫溫熱熱的很是好眠。

不消片刻,許霜辭睡得熟了。

晴開門進來,察覺到裡麵沒了動靜,放輕動作。

他手上的小虎崽子不知道是又到了秋藍手上還是烏手上,他往許霜辭身邊一坐。見陽光下的那一雙腳,伸手輕輕握住。

腳心溫暖,如羊脂玉一般,也不過他一掌大小。

將人擾了了,挨了蹬。晴輕輕笑了一聲,看著人挪過來,腦袋躺在了他的腿上。

晴後靠著牆,垂眸注視著那張臉,就這麼陪著他。

歲月靜好,還有伴侶相照。無疑幸福。

……

小島冬季暖和,遠在金色大陸的中部,卻已經覆了雪。

今年,晴部落除了夏季出發前往銀沙大陸的船隊,還有春季早早就前往金色大陸其他地方做交換的巨鳥獸人組成的商隊。

從開春雪化商隊離開部落,到初冬落雪,他們已經走遍了東部。夏季回部落帶回來一批貨後,他們又帶上部落的東西,這次趕往中部跟西部。

因著晴跟空的關係,這次出來時常祭司還讓他們帶了些物資出來給空,當是聯絡聯絡感情。

風族長領頭,快到虎部落的時候飛至半空。

“族長,找到了!”歸隊的獸人道。

風道:“帶路。”

背上背著貨物的獸人們揮動翅膀結隊轉身,往空巡邏的地方而去。

今年中部似乎更難了,明明走了他們部落跟林豹部落,但虎獸人卻將山脈裡的那些弱小部族都驅逐了出去。

空巡邏的麵積更大,他自己帶的那個小隊的獸人跟著他一起疲勞奔波,獸人似乎都不比以前健壯。

風族長到時,空頓時警惕站起。

見是老熟人,他便站得如鬆柏一般筆直地等著。

五十個巨鳥獸人落下,空以及他小隊裡的獸人麵上皆是不解。

“你們怎麼又回來了?”隊伍裡的獸人問。

風道:“不是回來,是代表部落出來交換。”

“交換!”

“你們要交換什麼?”虎獸人們紛紛探身往巨鳥獸人們背著的東西上看。

空卻示意風族長坐,自己也撐著膝蓋坐下。

風看著是有事找自己。

風族長問:“我們都走了,你們還出來這麼遠巡邏?中部隻剩下你們一個大部落,還缺食物?”

空苦笑,歎道:“正是你們走了,才巡邏更遠了。”

“怎麼說?”風問。

空道:“你們走了,族長就覺得日子好過了。讓獸人們放開了吃。今年獸人們吃了個飽,但等到秋季要囤食物了,跑了許多地方才發現好多個動物族群已經被吃絕了。”

風聽完一愣,隨即冷笑。

“你們那族長,也就那個樣了。當初不知道是怎麼選上來的。”

“他阿爹是上一任族長。”空抱頭,懊惱不已。

按照規定,族長是由部落的最強者擔任。往常都是打贏了的上。

這一屆空本來有競爭資格的,但他不願意打,想著誰當族長都差不多,哪知……

風臉色沉下,沒了說話的心情。

這族長霍霍了自己部落不說,還折騰他們,要不然他們哪裡用得著處處受限,最後離開。

說到底,虎部落這一代也就這樣了。

連祭司都選得不靠譜,也不知道上一任族長是不是吃飽了撐的,腦子也糊塗了。

他起身,示意隊伍中兩個獸人上前。

“這是部落送來給你的東西,你自己好好收著吧。我們就先走了。”

兩個大麻袋裝的東西被鳥獸人卸下來,咚的一聲砸在地上,悶聲作響。

空猛地抬頭,幾步跟上風族長道:“什麼東西,我不能要晴的。”

“你自己看就是。”說罷,獸人們起飛,快得不想再沾染虎獸人一點兒。

空跟了幾步發現追不了,隻得停下。而回頭,自己兄弟已經將麻袋打開了。

“隊長,是肉!”

“還有好多……魚肉、長耳兔肉……”

碩大的麻袋,兩袋合在一起有幾百斤。除了肉,還有些調料、傷藥什麼的。每一樣都包裹得很好。

空看著,手搭在麻袋上沉默了許久。

“隊長……”獸人們看他有些不對勁兒。

空眼睛閉了閉,壓下心底的顫動。他道:“帶回去吧,交給族長處理。”

“哦。”獸人們垂頭喪氣。

雖有幾分不情願,但還是聽了空的話。

回去這一路,空都在想,自己這次出來完成族長給的任務完成得好嗎?

不好。

他沒用狠手段將山脈的獸人趕絕,隻在半山腰走了一遭。但即便是這樣,山脈裡的獸人也受了驚嚇,紛紛搬走。

要論他對族長這個決定怎麼看……

他不認同。

原本那些部落也在中部有屬於他們的位置。隻是食物變少,所以他們越做越狠。

現在部落裡一丁點食物都珍貴,自家部落裡的幼崽跟老年獸人冬季不好熬過去,空想著拿回去叫族長給他們分一分,也能吃飽一餐。

他這麼打算著,然後帶著自己兄弟過了小半個月才回到部落。

一回來,他叫身後搬食物的獸人們先放放,回去休息休息。自己則馬不停蹄地帶著剩下幾個兄弟去族長屋。

但還沒到門口,就見緊閉的門裡傳出聲響。

是族長跟祭司在說話。

空當即抬手,正打算帶著兄弟們離開等過會兒再來。

卻聽裡麵族長道:“部落裡還有不能部落的老獸人,體弱跟受傷的成年獸人,一看就不中用的幼崽,加在一起五百多個,將他們逐出去,這個冬季就會好過。”

“可是一下子驅逐這麼多,行不行?”這是祭司的聲音。

空沉了呼吸,克製地握拳靠近。

又聽族長道:“怎麼不行,乾不了活兒的獸人本來就不該待在部落。你做個占卜說獸人預知,我明天就下命……”

嘭——

大門倒塌。

屋裡的兩個獸人一驚,祭司更是嚇得驚嚎。見是空,心虛看來。

隻見空立在門口喘著粗氣,而在他身後,好幾個強壯獸人驚愕看來。

“族長,你剛剛說什麼?”空壓著嗓子問。

他氣勢壓抑,神情可怖。看得體魄不及他一半的族長跟祭司都有些畏懼。

不過族長率先反應過來,喝道:“空,你反了天了!”

“族長,您剛剛說什麼?”空步步踏來,緊盯著人繼續問。

祭司嚇得一哆嗦,他咽了咽口水,心虛地藏在族長身後不敢言語。

空現在沒空找他算賬,隻要族長的回答。

但虎族長心中懊惱,不該趁著獸人們都出去巡邏,失了從前的謹慎。空是部落裡最厲害的獸人之一,也不能讓他亂想。

當務之急是安撫他。

族長便示意幾個獸人將門關上。

獸人們下意識照做,他才拉著空坐下,跟他兄弟好似的拍著他肩膀道:“空,我也是為難,也是不想的。”

“咱們部落的情況有多難你知道嗎?部落儲存的食物已經不夠吃了。”

“所以你就想把老獸人、幼崽還有隻是因為受傷捕獵能力下降了一點點的獸人驅逐出部落!”空咬著牙,脖子上青筋暴起。唯有這樣,他才能壓製著胸腔裡翻滾的怒意。

“哎呀……你彆著急。”

“驅逐出不能捕獵的獸人是每個部落都會做的事。”

“可他們不是不能捕獵!”空噌的一下站起,目眥儘裂,“再說,你驅逐的獸人還少嗎?!”

“族長,現在是冬季,外麵沒有食物。現在把他們趕出去就是不讓他們活著!”空急,心寒更甚。他話都說得都隱隱哽咽。

他期盼地看著虎族長,渴求他改變想法。

但虎族長卻狠心道:“他們不能活,那我們呢!部落裡隻留下健壯的獸人跟健康的幼崽不好嘛?!我難道做這個決定不是為了部落嗎!”

“族長!”

“空!”虎族長看著他,眼神沉如墨,“你彆忘了,我才是虎部落的族長。”

“當初是你自己不爭的,現在你也彆來左右我的決定。”

“嗬……”空低笑,隻覺得諷刺極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自己不爭族長位置,還能被他記到現在。

空身後,幾個獸人上前道:“族長,要不我們再商量商量,中部你也知道……”

“商量什麼!這是獸神的決定。”

“明明是你讓祭司說……”

“嗯?”虎族長轉頭,威脅看著他們。

獸人們閉嘴沉默。

空推開攙扶自己的兄弟,對眼前的獸人失望至極。他道:“好。你要驅逐就驅逐吧,我跟他們一起。”

“隊長!”

“你!”獸人轉頭,手指著空的臉恨聲道,“空,你威脅我。”

空扯了扯嘴角,似嘲諷。

“威脅,我敢嗎?”

“好好好,你要走就走!我們虎部落好獸人千千萬,當我稀罕你一個!”

“好。”空最後看了獸人扭曲的臉一眼,隨即轉身,拉開搭在門框上的門板。

伴隨著門板落地轟然一聲,空徹底踏入風雪中。

幾個獸人咬咬牙,看了眼族長,然後悶頭追上去。而後麵氣急敗壞的呼喊,他們當沒聽見。

像風族長說的,他們虎部落,早就不是從前了。

還神氣個什麼!

虎嘯振林,等到外出巡邏的獸人們回來,卻見留守部落的那些兄弟或者親人,早已經不在部落。

問了族長,卻不見他回。

他們拋下部落去找,找到了,也就對部落失望了。他們跟隨著空一起離開了。

至此,虎部落分裂。

細雪飄零,空帶著老弱病殘跟自己的那些兄弟,背上馱著風族長送來的那點食物。

他們走在風雪中,毛毛被染成了白。

有幼崽蜷縮在空的伴侶安身前的獸皮兜裡,聲音細弱地問:“阿爺,我們要去哪裡啊?”

安笑笑,鼻子一酸。

空靠近,腦袋蹭了蹭他的脖頸。回幼崽的話道:“我們去南部,去找烏祭司他們。以後跟著他們過好日子。”

“那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飽?”

空眼眶發熱,“嗯”了一聲。

他們要往南邊走,要儘快到。

南邊溫暖,就是食物少,也能讓幼崽、老獸人,還有有過傷的獸人們好受一些。

……

海中,海鷹小島。

獸人們歇過幾天,湧也將護船的獸人選好了。跟赤一個種族。

獸人們隨船,一應的吃穿用度都是晴部落負責,除此之外,每一次護航完成,晴部落還會交給海鷹部落武器以及布匹、傷藥。

而晴家的小崽子也找到了奶爸,可以安心航行了。所以獸人們便也不耽擱,離開小島,繼續去東邊。

*

海風陣陣,鼓聲響。旗幟招展,歌聲飄蕩。

銀沙王國,海岸。

晴部落駕駛的船由遠及近,早已經發現他們即將到來的銀沙王國整國驚動。

隻用半天時間不到,就在海岸邊布置了這麼一個花裡胡哨的迎接儀式。

銀沙獸人們的審美還是有的,鋪地的是鮮嫩的花,旗是紅青色彩旗,跟他們臉上那油彩一個顏色。

侍衛們穿著整齊的衣服,腰上掛刀,手巴掌刀柄。昂首挺胸,器宇軒昂。

許霜辭挑眉,聽那空靈的歌聲混在鼓點中也融合得還算好。

但見板鴨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崽直抖耳朵,輕輕伸手將他那小耳朵扣上。

晴瞥過去一眼,靠岸邊那個方向的欄杆上早被興奮的獸人們圍滿了。

他道:“有點吵。”

許霜辭噗嗤笑,腦袋往他肩膀上一栽,愛憐似地蹭了蹭。

“沒點兒欣賞水平,其他獸人想聽還聽不著呢。”

聽了兩人說話一耳朵的赤抬起下巴,一臉鄙夷道:“就是!不懂欣賞。”

晴理都不理他,兀自捏了自家小崽的爪爪,有一搭沒一搭地玩兒。

小虎崽子拱動腦袋,將下巴往晴掌心上放。

見晴一家人和諧,赤覺得自己在這兒礙事兒。

又覺得自己被刺了眼,暗道:這次回來,他一定讓他哥給他介紹伴侶!等下次,他也要讓他們刺眼!

船慢慢到岸。

歌聲停下,城牆上,船下平地,山上……密密麻麻的獸人們的聚集過來,跟看猴兒似地注視著獸人們。

烏手心緊了緊,瞳色幽幽。好幾個跟他對視上的獸人汗毛炸起,紛紛移開視線。

邊上秋藍跟秋野也好奇。

他們見那遍山建設了房子,肉眼可見的部落居住地就比他們部落大個數十倍。

那房子還聽涯說是貝殼做的,秋野就叫著說一定要去看看。

隨後,船上放下架子。獸人們開始陸續搬東西。

圍欄空出來了,許霜辭抱著自家小崽讓開地方,去圍欄等著。

晴先下,他沒等踹崽子,就被涯拎著飛了下去。

許霜辭呼吸一緊,倒是幼崽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這花朵飄香,紅紅綠綠的場景。

侍衛中央隔開一群獸人,晴頷首打招呼。

一抹紅發閃過,赤就掛在了他哥身上。嘴裡嚷嚷著:“哥、哥哥哥哥哥……”

烈維持的客套笑意一散,他拎著自家弟弟後頸將人扯下來。

“哥,你怎麼想起搞這些?”赤揪了一把邊上的花問。

烈瞪他道:“不是我。”

“那是……”

“晴族長,哈哈哈哈,晴族長可讓我們等得好苦啊……”

赤一聽,轉頭。見是王國裡那些貴族老爺們,一下子明白了。

原來是他們做的。

晴:“先搬貨吧。”

“好好好,要不讓我們的獸人幫忙?”年輕貴族道。

晴:“行,你們在下麵接。”

年輕貴族笑容一僵,還想著上去看看呢。

烈道:“先上山吧,讓獸人們搬著。”

“好,上山,上山。”貴族們也不著急上船了,催促著晴上山。

他們想知道,這次晴帶的貨物有沒有他們一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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