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找到你的,姐姐。”
這是沈憫最後做的口型,眼睛裡透出勢在必得和執念,以及一絲隱藏得極深的瘋狂和毀滅欲。
按理來說玩家在選擇脫離副本時,周圍空間會有短暫的靜止,npc也不會注意到突然少了個人,依舊按部就班地過著自己的生活,至於被攻略,或者被殺死的副本領主則是會格式化記憶,等待下一批進入的玩家,但很奇怪,沈憫似乎並不受影響,甚至試圖伸手挽留,蘇漾清楚地感覺到了手腕處傳來的那股拉力,帶著少年身上特有的冰涼溫度。
蘇漾消失以後,沈憫在原地呆站了許久,直到腦海裡再度響起那道冰冷的機械音。
【是否參與遊戲?】
在他殺了鄭奕倫以後手機上就莫名出現一個奇怪的app,沈憫並不是好奇心多強烈的人,始終沒去理會過,那東西似乎也按耐不住了,這幾天一直在主動詢問他,沈憫都沒管,像是壓根聽不到它說話,但這會,他突然開口問了一句,眸色漆黑。
【姐姐也是玩家嗎?】
那道聲音可疑地停頓了一下。
【權限不足,無法查詢。】
果然是玩家,對自己這麼好隻是為了完成任務嗎?
沈憫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眼睛裡像是有墨釀開,濃得不可思議。
與此同時,蘇漾正在專心聽複盤。
測試本很特彆,一旦玩家脫離可以選擇還原背景,尤其是自己所取代那個角色的結局走向。
故事裡的沈憫因為經曆過上一世的屈辱和不甘,從黑暗中重生,心內充滿了陰暗和毀滅欲,最開始分裂出一個人格,來替他殺人,後麵兩個人格融合在一起,外表溫柔紳士,內裡其實已經爛透了,那顆心臟也是黑色的,他用甜言蜜語和過分好看的臉哄得所有人都團團轉,鄭奕倫慘遭鬣狗分食,高高在上的沈家大小姐成了坐台女,還有糾纏不休的林語桐,被他丟到金三角,變成許多大人物的禁裔。
難怪要叫怪物了。
這名字還真是恰如其分。
至於沈棠為什麼會對小小年紀的沈憫產生畏懼感,因為她也是重生的,知道這個看起來單純無害的弟弟在以後能做出多可怕的事情,她甚至都不知道對方為什麼這麼恨她,將她推入地獄後,伸出一隻手,剛要碰上又冷漠無情地抽離,徒留她苦苦掙紮,最後徹底陷入黑暗。
沈家破產,沈棠在進入夜總會的最開始過得還算好,背後有個金主默默守護,等到她發現金主是自己以前的弟弟,其實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沈憫之後,沈憫一度將她捧到了天上,溫柔體貼,嗬護備至,踩進泥濘的沈棠輕易就淪陷了,等她伸手想抓住這束光,沈憫又卸去假麵,露出冷漠而譏諷的神情,說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喜歡上她。
沈棠被刺激得瘋了,後來又經曆了各種□□,那些她曾經看不上的追求者以折磨取笑她為樂,拍下各種照片和視頻,甚至強迫沈棠自己觀看…
蘇漾關了投影,稍微有那麼點後悔,如果早知道沈棠過得這麼慘,自己就該再好好虐一虐沈憫。
水還是溫熱的,蘇漾又泡了會,然後才披上浴袍,從冰箱裡拿了瓶橘子口味的汽水,邊慢慢喝邊翻看最近跟意外事故有關的新聞報道,到其中一則的時候指尖停住了。
青年企業家被天降鋼筋戳穿心臟,照片上的男人五官平平,雖然套了身價值不菲的西裝,但看起來並不像什麼富二代,畢竟氣質擺在那,一看介紹,還真是突然間發跡的,投資了幾處地皮,又買了兩棟彆墅,可惜年紀輕輕就死於非命。
蘇漾其實有點懷疑對方是自己在測試本裡碰到的鄭奕倫,可這死掉的倒黴鬼她又實在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樣子太陌生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絕對是玩家。
遊戲的套路她再熟悉不過了。
等睡醒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
洗漱完,衝了杯咖啡,往裡麵加入七塊方糖,攪拌的同時蘇漾突然從電視裡看到富士山櫻花,頓時又有了新的目的地,本來想著要不要跟楚驀說一聲,但還沒點開通訊錄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隻是普通朋友的關係,才見過兩次麵而已,沒必要跟他彙報自己的行程。
下午三點的飛機,用完餐,簡單收拾了下行李,蘇漾拎著箱子站在走廊裡等電梯,電梯門緩緩打開,是之前送餐的小哥哥。
換了身衣服。
白色襯衫,扣子解開最上麵兩粒,隱約能看到條銀色的鏈子,可惜延伸進去,並不知道墜了什麼,下擺紮進去一截,深色休閒褲,這麼看起來倒是比之前的樣子要成熟很多。
兩人目光對視,林倦的眼睛亮了亮。
他昨天突然有事要離開,忙完了想去找人,結果敲了門又沒聲音,後麵更是接到測試邀請,騰不出時間來,但這樣看來,自己和小姐姐還是挺有緣的,在電梯裡都能撞上。
因為林倦剛好站在按鍵旁邊,蘇漾也就沒有自己伸手去按了,“一層,謝謝。”
電梯緩慢下降。
林倦腦海裡模擬了各種開場白,視線突然落在對方手裡拎著的旅行箱,莫名開始緊張,“你是準備走了嗎?”
穿著莫奈油畫裙的美人偏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奇怪,墨鏡彆在胸口,茶色鏡片折射出自己現在的蠢樣子,林倦噎了兩秒,慌忙解釋,“我的意思是說這裡還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摩托艇你玩過嗎?還有跳傘…”
等他說完這一長串的話,電梯也剛好停在一樓。
“下次吧,有機會再玩。”蘇漾笑了笑,側身從電梯裡出來。
林倦下意識伸手挽留,戒指不小心勾住她一縷頭發,兩人隻能退到角落裡,蘇漾本來想說用不著這麼麻煩,直接用小刀割斷就好,無意間瞥見了他手腕處的數字,眸色悄然轉深。
原來真的能看到玩家編號,還以為狗比遊戲又在說謊。
幾乎是在這念頭浮現的同時,腦海裡傳來一聲重重的,帶著不滿意味的哼音。
過了大概兩分鐘,林倦總算將纏繞在戒指上的頭發解開,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他做起來卻感覺格外費勁,額頭甚至出了層薄汗。
不過借著這個機會,林倦成功要到了電話。
他哪裡知道,蘇漾會給電話完全是看在手腕處那串數字的份兒上。
蘇漾是一點到機場的,vip接待室,有專門的休息廳,要了杯紅茶,窩在沙發上慢吞吞翻看微博。
隔著兩個位置,戚年年正在瘋狂趕稿。
因為不小心進了測試本,劫後餘生,以至於她高興地睡了一晚,醒過來又得飛北海道,完全忘記了今天是最後的截稿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