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哥。”被淘汰的寧致梟走過來,吹了個口哨,他剛才隻遠遠掃到一眼,壓根沒看清長相,這時候倒是想吸引對方注意力,可惜蘇漾根本沒回頭。
“那女人誰啊?槍法這麼好,她跟原隋一起來的,膽子也太大了吧,待在人形製冰機旁邊都不覺得冷嗎?換我我可不敢。”
“深哥?”
連續叫了兩聲都沒反應,寧致梟乾脆直接伸手在駱逸深麵前晃了兩下。
對方一把抓住他手,“什麼事?”
如果這會有人跟駱逸深對視,一定能發現他眼睛裡的冷色。
寧致梟像是想到了什麼,耳朵尖有點紅,小聲問,“深哥,我就是想問問,你知道跟原隋一起來的那個女生叫什麼嗎?應該不是原隋女朋友吧?不是說他一直單身嘛。”
兩人剛才站得很近,還說過話,寧致梟理所當然地覺得駱逸深應該是認識的,就算不認識,也能幫忙介紹下,誰讓女生跟著原隋一起來的,也不是不能去問原隋,但比起原隋那個冰塊,還是深哥脾氣更好。
駱逸深嘴角勾了一下,眼神玩味。
“你以前見過的。”
寧致梟本來還覺得不好意思,聽見這話頓時露出驚詫表情,“我見過?不可能吧,深哥你就彆開玩笑了,我是真的對她很感興趣。”
寧致梟見過的女人大多是嬌柔可愛的,要不就是像他大姐那樣的男人婆,渾身上下沒一點女人味,突然冒出來個不一樣的,想不感興趣都難,這麼特彆,如果自己見過,肯定早就加上微信了,甚至有可能都追到手了,怎麼會不認識?
“你當然見過。”駱逸深用篤定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她是原隋的妹妹。”
“原隋的妹妹?”寧致梟皺眉嘀咕,“原隋不就原嬌一個妹妹嗎?從哪又冒出來個新妹妹?原意澤出軌了?不可能吧。”
那一對可是圈子裡出了名的模範夫妻,倒是有不少女人盯著原夫人屁股底下的位置蠢蠢欲動,再不濟當個情人也行,但往往手段還沒使出來,已經被原意澤扼殺在了搖籃裡,原夫人生了原嬌,據說是傷到了底子,不能再受孕,沒道理突然蹦出來個妹妹才對,所以剛才那個是原嬌?
寧致梟突然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大秘密,原隋竟然會跟原嬌一起來玩CS,還主動伸手去牽她,到底是自己瘋了還是原隋瘋了?
滿腦子都是謎團,下意識朝駱逸深投去求救視線。
對方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
“等會,深哥,原嬌頭發不是染成藍色了嗎?還有,她槍法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剛才可是隔了十米,這麼說秦霽也在咯,我怎麼沒看見他…”
寧致梟嘰裡呱啦問了一堆問題,駱逸深隻覺得聒噪,“你不如直接去問原隋?我把他微信推給你。”
“彆啊深哥,我不問了還不行嗎?”
對方立刻閉嘴,但心裡麵還是止不住好奇。
他還真見過原嬌,對方衝進來就砸了場地,跟小辣椒似的,既高傲又暴躁,秦霽的那位新歡被她按在地上甩了好幾個巴掌,壓根不敢反抗,完全就是公主做派,但現在…寧致梟覺得對方有點像女王,讓人忍不住想跪舔的那種。
真沒想到落一次水變化能這麼大。
早點落水多好啊。
他指定跟秦霽公平競爭。
不過現在也不晚,反正秦霽不喜歡原嬌。
這麼想著,寧致梟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什麼朋友妻不可欺,他可不是多講義氣的人,更何況他跟秦霽也沒多熟,動起手來就更沒顧及了。
原隋敲完門,等了十幾秒,才有人來開。
對方顯然剛洗完澡,頭發**搭在肩上,手腕上的傷口沒了絲帶遮擋,愈發顯得刺眼,本來已經快結痂了,被這麼隨意地拿水衝洗,嫩肉又重新翻卷出來,像是漂亮的瓷器上突然多了條難看的裂痕,張牙舞爪炫耀自己的存在。
房子隔音很好,所以他並不擔心兩人的對話會被聽到。
明明是之前就有的傷,蘇漾卻要說成玩CS時不小心被樹枝刮到的,什麼樣的樹枝能刮出這種傷?整齊得跟刀切一樣,彆說原隋在車上不小心勾到絲帶,就算沒看到他也不會相信。
“原嬌!到現在你還要跟我說謊嗎?”
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過激,原隋又降低音量,“我都看到了。”
語氣雖然生硬,眼睛裡卻透出幾分小心翼翼的色彩。
蘇漾揪了揪懷裡兔子抱枕的耳朵,撲哧笑出聲來,“哥,你怎麼跟媽一樣,也太緊張了吧。”原隋正想說這不是小事情,對方突然坐直了身體,兩人一下離得很近,“對啊,是我自己割傷的,以前都沒管過我,為什麼現在突然又要管了?”
笑容燦爛,眼睛裡卻閃著惡意的光。
原隋隻覺得心臟被扯了下,喉嚨也乾澀起來。
“我是你哥。”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幾乎是用擠出來的。
他以前很不願意提起這個妹妹,既蠢又壞,想做壞事還不能把尾巴收乾淨了,總是要連累爺爺去替她收拾爛攤子,胡攪蠻纏,驕縱任性,其他的富家小姐,紅三代們忙著學樂器,學舞蹈,原嬌卻隻知道追在秦霽後麵,像個傻子,被耍得團團轉。
兩人並不親近,原隋這次之所以會請假回來完全是因為老爺子,騙他說原嬌病重,讓他回來見妹妹最後一麵,原隋雖然冷漠,但畢竟有血緣關係綁著,等發現原嬌變得安靜乖巧,笑起來甜甜的,看他的眼神專注而依賴,突然又覺得有一個妹妹好像也不壞,下意識地忽略了之前對原嬌的不聞不問,甚至欺騙自己,既然原嬌都沒有提過,是不是表示她並不在意,隻要以後當個好哥哥就行了,但現在,對方明晃晃地把這件事提了出來,原隋既覺得羞恥,又有種細微的疼痛,像是血淋淋的傷口,被蠻橫揭開,撒了把鹽上去。
蘇漾笑了笑,沒說話。
原隋卻注意到她懷裡那隻兔子的耳朵斷了,露出裡麵填充的棉花,因為用力的緣故,手腕傷口又撕裂了,幾顆嫣紅的血珠落在玩偶上,視線在房間裡轉了一圈,但根本找不到醫藥箱在哪,窘迫至極。
“你知道我生日是幾號嗎?知道我喜歡什麼顏色嗎?知道我能不能吃辣嗎?又知道我對哪些東西過敏嗎?”蘇漾每問一句,原隋眼睛裡的光就黯淡些,到最後,他整個人都險些站立不穩,因為他發現自己沒有一個問題答得上來。
女孩子聳了聳肩,受傷的那隻手依舊露在外麵,顯然半點沒有要處理的意思。
“看,你什麼都不知道。”
這話恍若一柄利劍狠狠插入他心口。
原隋想爭辯,可他是真的無從反駁,因為自己以前壓根就沒想過去了解原嬌,他覺得這個妹妹可有可無,不重要,也不值得他花費時間。
活了二十五年,原隋頭一次當了逃兵。
夜晚更是輾轉反側,滿腦子都是原嬌,有她參加舞蹈比賽的場景,有少女靠在自己肩頭睡著的畫麵,也有她拿著水果刀往手腕比劃的片段…原隋想衝過去阻止,腳底就像被什麼東西粘住了一樣,根本動不了。
嫣紅的血珠滾落。
他猛然驚醒,這才發現自己隻是做了場夢。
但這夢未免太真實了,真實到能聞到那股子腥甜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