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樂瑩眼皮一跳:“誰準你碰的?”
“我會一輩子留在殿下身邊。”硯奴抬眸,堅定地看向她。
趙樂瑩嘲諷地勾起唇角:“我準你留了嗎?”
她說了‘我’,而非‘本宮’。
硯奴眼眸微動,半晌鬆開了她的手,撐著床直接上來了。
本就不大的床瞬間少了一半,趙樂瑩直接被擠到了床裡靠牆的位置,一時間不由得氣惱:“誰準你上來的。”
硯奴不語,隻是將趙樂瑩抱住。
趙樂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邊怒斥一邊掙紮。
硯奴皺著眉頭沉默忍著,半晌才突然開口:“殿下,我疼。”
趙樂瑩突然就不動了。
靜了許久,她重新恢複淡定:“腿都站成蘿卜了,不疼才怪。”
硯奴唇角浮起一點不明顯的弧度,抱緊她閉上眼睛:“我睡會兒。”
趙樂瑩:“……”
她心裡煩悶,可看到他疲憊的雙眼,到底沒有再吵他。
硯奴精神繃了許久,這一刻放鬆之後很快陷入了沉睡,趙樂瑩靜靜聽著他均勻的呼吸,不知不覺也跟著睡著了。
兩個人這幾日都沒好好休息過,相擁入睡後直接人事不知,很快便陷入了沉眠,一直到天色徹底黑了才醒。
一連幾日都沒怎麼用膳,今日又直接睡了一整天,兩個人都已經餓極,叫憐春送了晚膳過來後,便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各自用膳。
桌上十餘個菜很快被用得七七八八,趙樂瑩八分飽後妥帖地放下筷子,靜靜看著硯奴用膳。硯奴本還在專心吃飯,覺察到她的目光之後便慢了下來,最後更是直接難以下咽。
終於,他還是放下了筷子:“殿下。”
“能走了嗎?”趙樂瑩直接問。
硯奴頓了頓:“可以。”
“那陪本宮去一趟國公苑。”趙樂瑩說罷,直接叫來憐春更衣。
硯奴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半個時辰後,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到了國公苑後門,在亮明身份後很快被迎了進去。
趙樂瑩帶著硯奴往前走,經過後院時角落突然傳來一道不可思議的聲音:“殿下?!”
趙樂瑩腳下一聽,一扭頭便對上了李清驚喜的雙眼。
“殿下是來接小的回府的嗎?”李清急急忙忙跑了過來,還未等靠近趙樂瑩,便被硯奴攔住了,他也不介意,隻是渴望地看著趙樂瑩,“殿下,小的知道錯了,小的不該一聲不響地跑回國公苑,求殿下給小的一次機會,帶小的回去吧!”
趙樂瑩蹙起眉頭,盯著他看了半天,李清心跳越來越快,正要再開口撒撒嬌,就聽到她用極為陌生的語氣問:“你是?”
猶如被兜頭澆了一盆涼水,李清徹底愣在了原地。
趁他還在愣神,趙樂瑩看了硯奴一眼,兩個人徑直離開了。李清怔怔地看著他們,眼眶逐漸紅了起來,不知何時身後傳來噗嗤一聲笑,他一回頭,正是那兩個差點作為備選送進長公主的男寵。
“你不是說殿下甚是在乎你嗎?怎麼如今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了?”
“什麼在乎不在乎的,還不是全憑他一張嘴,人家殿下說不定一開始就沒喜歡過他呢。”
“胡說!殿下那晚聽了我幾個時辰的琴,還給了我貴重的藥膏,殿下心裡是有我的!”李清惱怒。
男子之一嘁了一聲:“你還真是不知廉恥,方才殿下待你如何,我們可都是看到了。”
“……殿下貴人多忘事,待我提醒了她,她自然就想起來了,你們等著瞧!”李清說著,怒氣衝衝地沿著趙樂瑩離開的方向去了。
男子冷笑:“瘋子。”
“他回南疆就得去做小廝了,可不就得巴上殿下,理他做什麼。”
兩人說著話,直接回住處了,園子裡徹底靜了下來。
另一邊,正廳。
燈火通明。
傅長明看到趙樂瑩進來後,唇角勾起一點了然的笑意,可當看到她背後的人時,笑意又頓時僵在了唇角。
“叔伯。”趙樂瑩揚起唇角笑,一如每一次見麵時。
傅長明深深看了硯奴一眼,這才看向趙樂瑩:“看來是本王枉做小人了。”
“非也,本宮知道叔伯的良苦用心,今日特意將硯奴……不,世子送回,既然世子已經送到,本宮就不久留了。”趙樂瑩說完,噙著笑轉身離開。
硯奴皺了皺眉,立刻跟在她身後要走。
傅長明頓時氣得不輕:“都給本王回來!”
趙樂瑩停下腳步,一回頭看到硯奴還一臉驚訝:“你怎麼還跟著本宮,快去找你爹啊。”
“殿下。”硯奴無奈。
趙樂瑩冷笑一聲,重新看向傅長明:“看來世子在長公主府住慣了,一時間不想離開,叔伯,這可如何是好?”
傅長明氣得咬牙,正要開口嗬斥,硯奴一個眼神過來,他隻能忍著氣開口:“……那就隻能拜托殿下多留小兒住幾日了。”
“可長公主府如今外強中乾,實在無法多養一個人。”趙樂瑩蹙眉。
傅長明一聽,直接愣住了:“你什麼意思?”
“本宮理解王爺認子心切,可王爺不該在本宮的局上動手腳。”趙樂瑩神色淡淡。
傅長明不裝,她也懶得迂回,明擺著就是來訛他的。自己辛辛苦苦做局,為了勸說葉儉配合,還跟著裴繹之在荒郊野嶺住了一晚,卻被他反將一軍,這口氣如何都是要出的。
傅長明深吸一口氣:“你要多少?”
“叔伯這次來京,應該是備了不少吧?”趙樂瑩勾唇。
傅長明冷笑:“據本王所知,小兒似乎吃不了多少。”
不好意思,今晚來之前他自己就吃了三碗米飯。趙樂瑩抬眸看向硯奴:“那便少給點,世子覺得如何?”
“一萬兩,黃金。”硯奴看向傅長明。
趙樂瑩愉悅地揚起唇角。
傅長明眼前發黑:“你個混球,當真是敢要。”
“多謝父親。”硯奴垂下眼眸。
“好好好,真是老子欠你的!”傅長明被氣得爆了粗口,正要叫軍師進來,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屋裡三人同時一頓,片刻後李清被捆了進來,一對上硯奴的視線頓時驚慌失措,顯然聽了什麼不該聽的話。
“你怎麼來了?”傅長明皺眉。
“小、小的隻是路過……”李清漲紅了一張臉。
傅長明黑了臉:“你都聽到了什麼?!”
“小的真的什麼都沒聽到,王爺饒命!殿下饒命!”李清哭著求情,見傅長明和趙樂瑩無動於衷,於是又轉頭求硯奴,“世子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世子,還求世子饒了小人這次!”
“……沒見過這麼蠢的。”傅長明氣惱,“來人!把人給本王拖出去就地處死!”
“是。”兵士當即進來拖人。
李清頓時哭爹喊娘,然而還是被拖出去一劍刺中小腹。他嗚咽著吐了口血,倒在地上沒了氣息,兵士還要再刺,卻發現他已經死了。
“怎麼死得這麼快……”行刑的兵士疑惑一瞬,直接裹了草席連夜扔去亂葬崗了。
屋裡,被李清攪合一遍後,所有人都沒了討價還價的心情。
趙樂瑩這次來,一來是為了出口氣,二來也是表明態度,現在氣已經出了,自然要做彆的了:“今日本宮前來,隻是想向叔伯說一句,您養了硯奴十四年,本宮也養了他十年……”
“怎麼,你的意思是本王要帶走自己的兒子,還要你的允許?”傅長明皺著眉頭打斷。
趙樂瑩笑笑:“本宮想說的是,你想帶走他,不必經過本宮的允許,可至少該經過他的允許,兵法該用在戰場上,而不是宅院裡。”
傅長明愣了愣,抿著唇不說話了。
趙樂瑩該說的已經說完,看了硯奴一眼後轉身離開,硯奴對傅長明抱了抱拳,也跟著走了。
傅長明看著他毫不猶豫的背影,罵了一句‘小混球’,半晌歎了聲氣,叫人去賬房支一萬兩黃金,趁天黑給長公主府送去。
馬車從國公苑出來,慢慢折回長公主府。
硯奴攥著趙樂瑩的手,壓低了聲音道:“殿下還氣嗎?”
“氣。”趙樂瑩閉著眼睛道。
硯奴垂眸:“要如何才能不氣?”
“那就要你來想了。”
“硯奴不夠聰明。”
趙樂瑩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裝什麼裝,這世上還有比你傅硯山更聰明的人嗎?”
硯奴頓了頓,攥著她的手更緊了些:“我在殿下麵前,永遠都隻是硯奴。”
趙樂瑩輕嗤一聲,重新閉上眼睛時,唇角已經偷偷揚起。
夜色已經深透,打更聲在遠處響起,驚起了亂葬崗的烏鴉。
一片靜謐中,突然一聲咳嗽傳來,接著便有什麼東西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