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你彆這樣)(2 / 2)

趙樂瑩看出他的心思,抿了抿唇反握住他的手:“好,那先進去。”

“嗯。”裴繹之見她不犟了,臉上的笑頓時多了幾分輕鬆。

趙樂瑩歎了聲氣,無視所有人跟著他一同往王府裡走。她生得極好,裴繹之也是公狐狸一個,兩個人連背影都美到極為相配,起哄的百姓雖然還是反感他們,卻總忍不住墊著腳多看幾眼。

軍師見他們進去了,便趕緊去追,追了兩步後又回頭,看到傅硯山還站在原地,不由得歎了聲氣:“世子。”

傅硯山眸色冷淡,抬腳往府中走去。

軍師趕緊追上趙樂瑩二人,先是將人請到一間廂房,等裴繹之沐浴更衣的功夫,又請趙樂瑩去見傅長明。

趙樂瑩聞言,便同屏風後更衣的裴繹之交代一聲,徑直跟著軍師走了。

軍師一路將她帶到傅長明的寢房門前,通報之後便請她獨自進去。趙樂瑩應了一聲,便直接邁步進了寢房。

一進屋裡,便聞到一股濃鬱的藥味,她揚了揚眉,不緊不慢地繞過外間,直接到了裡間床榻前,福身行了一個平禮:“王爺。”

抬起頭,便看到消瘦蒼老的傅長明,她頓時愣住。

原本以為,傅長明說自己舊疾纏身隻是為傳位給傅硯山找的借口,可此刻一看才驚覺不是。這才幾年沒見,他蒼老了不止十歲,原本魁梧的身形也乾癟下去,眼底的黑青和疲憊,絕不是能裝出來的。

直到看到他,她才發現三年多的時間有多長。

傅長明看到她眼底的怔愣,頓時笑了笑:“看到我如今這個模樣,嚇到了?我確實老了許多,倒是你,好像沒怎麼變。”

趙樂瑩唇角浮了浮,很快又平靜下來:“王爺龍馬精神,定能長命百歲。”

“若能長命百歲便好了,可惜啊……”傅長明笑笑沒有說話,接著重新看向她,“你以前都是喚我叔伯,怎麼幾年未見,便生分了。”

“卓犖年輕時不懂事,還請王爺贖罪。”趙樂瑩語氣沒有起伏。

傅長明歎了聲氣:“當初我將硯山帶走,你心裡也是恨我的吧。”

“王爺說笑了,若非王爺當初將他帶走,我又如何能專心與駙馬在一起,人總要少些乾擾,才能意識到身邊人的珍貴,世子便是我與駙馬之間的乾擾。”趙樂瑩提及裴繹之唇角帶笑,似乎真的已將過去拋棄。

傅硯山進門時,將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頓時停在了原地,眼底的晦色濃得幾乎要化不開。半晌,他扭頭就走,跟著的小廝急忙追過去:“世子……”

小廝聲音不大,卻恰好傳進裡間,趙樂瑩的手一抖,迎著傅長明探究的視線苦笑一聲:“這下好了,又得罪他一次。”

她的話裡有頭疼有無奈,卻獨獨沒有情分。

傅長明無言許久,又問:“你當真放下他了?”

趙樂瑩笑笑:“都這麼多年過去了,王爺何必還提往事。”

“那你三年前所生的孩子……”

趙樂瑩就知道,他這般急不可耐地見自己,不斷提及自己和傅硯山的往事,為的便是探聽阿瑞身世。她皺了皺眉,眼底流露出一分不悅:“當年早產,差點要了本宮半條性命,不過幸好阿瑞聰明可愛,隨了駙馬的優點,每回見著他,本宮便覺得一切值得。”

傅長明頓了頓,眼底閃過一絲失望:“駙馬的確是個好性子的人。”

“是呀,也幸好有他一直陪在身邊。”趙樂瑩目光溫柔。

傅長明盯著她看了許久,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殿下舟車勞頓,想必也累了吧,不如先去歇息,待明日我好些了,再親自款待殿下。”

這便是晚上不能一同用膳的意思了,趙樂瑩也落得自在,應了一聲後便回廂房去了。

她回到屋裡,裴繹之已經清理妥當,也換了身衣裳。

趙樂瑩看他一眼:“可受傷了?”

“沒有,但那一下砸得確實厲害,待回京之後,殿下可要好好補償我。”裴繹之玩笑。

趙樂瑩見他麵色輕鬆,略微放下心來,輕嗤一聲淡淡道:“待回去之後,為你殺一個裴家人如何?”

“殺就不必了,我記得裴家如今出了個新秀,在朝堂之上如初生牛犢,連皇上都誇他有祖父之風。”裴繹之含笑道。

趙樂瑩點了點頭“初生牛犢橫衝直撞,確實要給些教訓。”

二人對視一眼,算是達成共識。

“殿下去歇會兒吧,趕了這麼久的路,確實是累了。”裴繹之說著,主動去了外間。

趙樂瑩垂著眼眸靜坐片刻,困意起來後便在裡間睡下了。

她這一路幾乎都沒睡好,如今終於沾床,儘管心中思緒萬千,也抵不過將近一個月的疲憊來襲,很快便徹底昏睡過去。

這一覺睡得又香又沉,醒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裴繹之聽到屋裡動靜,頓時隔著一道牆揚聲提醒:“殿下,晚膳已經送來了,快洗漱一番出來吧。”

趙樂瑩捏了捏鼻梁,應了一聲後便起來了。

她洗漱完走到外頭,裴繹之正坐在桌前等她,晶亮的眼睛一看便是餓壞了。

她哭笑不得:“等什麼,直接用便是。”

“我可不敢,萬一殿下哪日心情不好,少不得要秋後算賬,”裴繹之打趣,“殿下快坐下,我真是要餓壞了”

旁邊雖有侯府的下人,可二人也不是故意裝模作樣,隻是如平日一般說話。饒是如此,都引得下人們連連對視。

一頓飯結束,下人們端著殘羹冷碟魚貫而出,直到出了院子才敢小聲議論――

“不是都說長公主是個薄幸人嗎,我怎麼瞧著她對駙馬這麼好?”

“收心了唄,你看她待駙馬多好,都成親這麼多年了,還如此恩愛,當真是難得。”

“唉,這麼說來咱世子爺的命是不好,不是可以讓她死心塌地過日子的人,才會白捱一刀還什麼都沒落下,若今日同長公主在一起的是世子爺……”

話沒說完,餘光掃到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趕緊屈膝行禮:“世子爺。”

身影沒有半點停留,徑直離開了。幾個下人麵麵相覷,半晌猛地鬆了一口氣。

客房內,趙樂瑩用完膳便回裡間了,本想接著休息,結果說什麼也睡不著了,最後翻來覆去大半夜,認命地坐了起來。

裴繹之已經熟睡,她無心吵醒他,便披上一件外衣,輕手輕腳地往外走去。

已是盛夏,南疆又潮又悶,也就外頭還算舒適。她在園子裡走了一圈,心裡的煩悶感漸漸褪去,腦子也愈發清醒了。

小小的園子很快轉了一圈,她索性往外走,打算什麼時候困了,什麼時候再回房歇著。

然後一不留神便迷路了。

鎮南王府不比長公主府,下人算不上多,這會兒夜深之後,更是半天都沒見一個。她借著燈籠昏黃的光辨路,卻有種自己越走越遠的感覺,正當她心裡著急時,突然直覺背後有人跟著自己。

她心下一沉,儘可能像先前一樣平靜,然而腳下的步子還是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一個不留神便踩到了滑溜的小石子,整個人都朝後仰去――

“唔……”

她驚呼一聲,下一瞬卻徑直落入一個充滿酒氣的懷抱,後背狠狠撞在盔甲上的瞬間,兩隻如生鐵一樣堅硬的胳膊從她腋下穿過,死死攥住了她的腰肢。

趙樂瑩愣了愣,下意識便要掙紮,然而他的手越來越緊,緊得像要將她撕碎。

疼痛之中,她皺起眉頭:“傅硯山……”

三個字一出,他突然鬆手,趙樂瑩皺著眉頭,正要扭頭看他,不遠處突然走過來幾個下人。

她下意識要跟傅硯山拉開距離,卻在恍神之間被他抱著腰躲到了樹後,等她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趴在彎曲的樹後上,而他正抵在自己身後,自己的兩隻手也被他扣在了樹乾上。

……這糟糕的姿勢。

趙樂瑩的臉不受控地染上一層紅,眼看著下人們說笑著從路邊經過走遠,這才皺著眉頭掙紮。

然而她越掙紮,他便越用力,酒氣將她層層包裹,熏得她喘不過氣來。兩個人無聲較勁,最後還是趙樂瑩咬著牙認輸:“傅硯山,放開我。”

話音未落,扣著她的兩隻大手突然鬆開,不等她鬆一口氣,他的手便重新出現在她腰前,額頭也抵在了她的脖頸處,呼吸之間是糾結的掙紮和恨意。

灼熱的氣息拂過脖子,燙得她眼睛都開始發熱。在這個夜晚,趙樂瑩很想放縱自己接受他的懷抱,然而最終還是狠下心腸,平靜開口:“傅硯山你彆這樣,繹之會不高興。”

一句話,宛若世上最鋒利的兵器,又一次將人刺得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