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外守備廳開堂,林霜緊趕慢趕,還是最後一個到,今日沒有專屬馬車,需要等天亮後溜兒去外麵租了馬車來接她。
守備廳的一個侍衛在衙門外等著,見她來了,趕緊領她進去。此時守備廳裡氣氛十分凝重,門外站著兩溜挎刀侍衛,堂內兩邊相對坐了兩排官員,中間靠前站著一個微胖的男人,青石地板上排排跪了二十多人,林霜看到她爹跪在第三排,沈鈺和林夏等人站在進門的內側。
長興侯今日頭戴烏紗帽,穿一身大紅雲紋圓領袍,胸口繡麒麟花樣,腰係白玉鞓,足登皂皮靴,大喇喇坐在大案後,他身材本就十分高大,五官也是大氣俊朗型,這麼嚴肅臉往堂上一坐,彆有一番威嚴的氣勢。
難怪人們都怕上公堂,原來是這般嚇人的場麵。
林霜不自覺的低下頭,站到沈鈺的旁邊。
那個叫蔣隋的經紀全無昨日的儒雅,聲音裡有些虛張聲勢的怯弱,林霜進來時他正大聲控訴,喊著內守備不來他一個問題都不會回答。
長興侯臉上閃過一絲不耐,拿起案上的驚堂木使勁一拍,“啪”的一聲大響,不但把堂上的人嚇了一跳,他自己也嚇到了,連忙燙手似的扔了驚堂木。
“拉下去打,打老實了再拖進來!”長興侯摳著耳朵不耐煩的揮手。
外麵士兵一聲應答,兩名全副武裝的高大士兵闖進來,拎小雞仔般把蔣隋拖出去,外麵立刻響起木棍打到肉上的聲音和蔣隋的慘叫聲,堂下坐的諸位官員立刻變了臉色。
外守備廳是設在中軍都督府,侍衛都是長興侯操練的兵,這些兵動作太迅猛了,從喊打到板子上身整個過程一氣嗬成,連停頓都沒有,以至於大家都沒來得及製止。
“侯爺,內守備還沒到,先把人打了怕不好。”都察院的金大人起身拱手道。
長興侯瞪著眼:“一個小小經濟,敢在公堂上跟本侯叫板,本侯眼裡可容不下這樣的人。他要是在軍中,本侯直接就讓人拉出去砍了。”
另外一個官員抹了把汗,小心道:“總歸是內守備的族親,侯爺僧麵不看看佛麵,給內守備留些麵子。”
長興侯一愣,指著外頭:“真是蔣公公的族親?”
“……他自己不是說了嗎?”
“哎呀,本侯以為他借蔣公公的名聲唬我呢,既然是族親,蔣公公怎麼會遲遲不來?”
“這個……下官就不知道了。”
長興侯想了想,點頭道:“萬一打錯人就不好了,先彆打了,等內守備來了再打。”
外麵停了打板子的聲音,蔣隋一個養尊處優的商人哪經得住這般打,挨了幾板子就已經臉色慘白,眼淚鼻涕糊了滿臉,一副隨時要昏死過去的樣子,被那兩個士兵拖死狗般拖進來扔在地上。
長興侯看也不看他,掃了堂下眾人一眼,悠悠的道:“堂下還有哪個是內守備的親戚,自己站出來,以免本侯的兵下了重手。”
這話的意思難道是還要打人?
下麵站著的是暹羅國使節團的副使安必美南塔,跪的是與案有關的退役老軍阮添、裡長、甲首、攬戶和一眾工匠,都是沒有背景的小屁民,哪經得住他這一嚇,長興侯話音剛落,堂下便是一片磕頭求饒聲。
安必美南塔雖然是使節團副使,不怕長興侯打,但他經商這麼多年,大朗朝朝中勢力自然是最了解的,長興侯這麼赫赫有名的刺頭他怎麼會不知道,這人做事想一出是一出,沒有規矩可言,偏偏深得皇帝信任,這回被他抓著把柄,真是告狀都沒地方告去。
長興侯顯然對這場麵滿意,對身旁的王豪示意,王豪便大聲宣布:“守備大人接到舉報,有人糾眾私結番船製造違禁寶匣,此案審理過程中,你們最好如實回答,若有欺瞞不配合,又不是內守備親戚的,必將嚴懲不怠。若明知有人欺瞞,其他人知情不報,與欺瞞者同罪論處。”
話音剛落,外麵有人通報:“蔣公公到!”
職位低的官員紛紛起身,蔣太監板著臉走進來,正欲發難,長興侯先發製人:“蔣公公,今日本侯審一樁勾結外邦使節的案子,誰知道竟逮著了你蔣家的族人,本侯正為難呢,你來看看這案子該怎麼審?”
蔣太監氣的咬牙切齒,麵上還得裝的痛心疾首,不然一頂縱容族親勾結外邦使節的大帽子扣下來,他這內守備的位子就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