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射那隻大雕-後續②圖(1 / 2)

這桃花島的熱鬨,可以從血衣童子跳崖之前說起。

徐哲跳崖之前,便曾有一群人攜禮前來桃花島拜訪,那時是由桃花島二弟子陳玄風,以及年紀最為年長的四弟子曲靈風前去相迎的。

來者共十一人,最初這十一人皆有禮至極,而交談期間,他們則話裡話外打探起了黃藥師與徐哲風的消息,在最後,竟然還妄想強行入島。

大師兄被師父逐出師門此事,本就是眾師弟師妹心中的一根刺,如今還有群不長眼的蹬鼻子上臉惹人惱火,桃花島弟子怎麼能忍?

陳曲兩人冷笑兩聲殺了幾個,隨後便輕功躍起入了桃花林,任著那群闖島之人在桃花林中迷失了方向,最終紛紛活活餓死渴死,也並未多管。

當晚,曲靈風便道:“這夥人明顯來者不善,恐怕《九陰真經》一事進展有誤,師父他……”曲靈風稍一停頓,道,“桃花島終究是脫離於中原之外,沒了師父傳信,消息終是太過閉塞……我們是不是應該出島探探?”

梅超風急忙搖頭,道:“不可!不可!師父叮囑我們萬萬不可出島,大師兄當初也是……”

陳玄風嗬斥道:“你怎的還叫他大師兄!”

聞言,馮默風接著便怒了,厲聲道:“為什麼就不叫大師兄大師兄了!大師兄當然還是大師兄!大師兄他……他……大師兄他……”馮默風咬緊唇,說著便紅了眼眶。

陸乘風急忙道:“小師弟,莫急,二師兄也隻是謹遵師命,對大……大師兄並無惡意。”

武眠風自幼便少言少語,哪怕心中對大師兄被逐出師門此事傷心不已,這時也隻是默默拍了拍馮默風的肩膀,全當安慰。

最終,一行六人並未出島,但馮默風卻與陳玄風鬨起了脾氣,死活不肯跟陳玄風說一字半語。

一月過後,黃藥師歸島,身後當然沒有跟著那熟悉的青衫身影。

黃藥師麵色陰沉,氣質冷冽,那模樣瞧起來,竟比之前宣布徐哲被逐出師門時還要可怖幾分。

陳曲二人將那夥闖島之人的事,告訴了黃藥師。

黃藥師聽完,沉默半響,一聲冷笑,道:“將那群人的屍體找出來,剁成泥,丟到海中喂鮫,留在我桃花島上當肥料,都是玷汙了那三千桃樹。”

陳曲兩人頓時心中一驚,在他們看來,黃藥師萬萬不是個對死去之人的屍體還斤斤計較的人。

但他們看出師父的心情實是不好,因此未曾多問,點頭應是而退。

次日,黃藥師見眾弟子將木桶中的血肉傾數倒入海中後,便又一次離島了。

馮默風被陸乘風及武眠風多番勸導,萬萬不要在師父麵前再詢問大師兄的事情,但此刻見師父匆匆歸島又迅速離島,終是忍不住,在黃藥師所乘之船已經出海數十丈時,猛的掙開陸武兩人桎梏,腳尖在碧波海麵不斷輕點,便奔出數丈。

無奈馮默風年僅一十有二,武功修行尚不到火候,才僅僅奔出半數稍多,便身體一沉落入海中。

馮默風身陷大海,又腳底靈活踩水,迅速浮上水麵。

桃花島弟子,皆精通遊水。

馮默風抹抹臉,不曾回頭眺望桃花島,雙眸四周一望,鎖定黃藥師所在船隻,便舒張雙臂在海中遨遊起來。

馮默風水性極好,沒一會就攀上了船隻,額發濕漉漉的貼在臉頰。

馮默風雙眸明亮,眸底似有火焰燃燒。

黃藥師走到船邊,青色布鞋便踏在馮默風的手前半寸。

馮默風挺起脖子直視黃藥師,啞著聲音說:“師父,默風當真不信你竟會把大師兄逐出師門,師父的眼裡、心裡,一直都是有大師兄的……師父,自從你說,你將大師兄逐出師門起,默風便一直在心中告訴自己,這其中必然另有隱情……”

見黃藥師始終麵色冰冷,似是絲毫未被觸動心事,馮默風不再多繞圈子,咬牙道:“師父,默風想隨你出島,尋大師兄!”

黃藥師斂眸盯視馮默風半響。

馮默風倔然仰頭,無絲毫退縮之意。

黃藥師冷聲道:“馮默風,就憑著你如今違背師命,我就能打斷你這攀船雙手,便是我讓你葬身海底,你、你的師兄師姐們,也說不得為師什麼。”

馮默風紅了眼眶,瞪著黃藥師,一言不發。

黃藥師蹲下身,他的指腹摸上了馮默風的手腕。

馮默風指尖一縮,仍是沒有收回手,但下一刻便身體一輕,視野顛倒,竟被黃藥師一把拽到了船上。

馮默風驚道:“師、師父……”

黃藥師卻不再看馮默風了,而是轉頭望向天際儘頭的海藍一線,那是中原大地所在的方向。

馮默風趕緊脫下外衫,將上麵的海水儘數擰乾。

海水淅淅瀝瀝,滴滴答答,流儘甲板。

突然,一個聲音夾雜在風中,融入這水滴聲中,傳到了馮默風的耳裡。

那個聲音歎道:“默風,為師可曾說過,所有的弟子中,你是與哲兒最為相像的一個。”

馮默風猛然抬頭,卻見黃藥師已轉身走入船艙,唯見一片青色衣角。

數個時辰後,馮默風換上一身新衣,綴在黃藥師身後,踏足中原。

腳底觸地的那一刻,馮默風腳步一緩,望四周人來車往,竟心中一悶,頓生恍如隔世之感。

猶記得數年前,師徒一行八人便是在此處登船,二師兄口中吟誦詩詞,大師兄默默吹簫助興,三師姐口中輕哼小曲,四師兄無奈將行李全部接過,而五師兄、六師兄以及他自己,這三個小的則是乖乖跟上不言,而師父一身青衫,海風吹拂中衣帶翩飛,站於船頭,嘴角帶笑,麵容恬靜……

是啊,是啊,可不就是恍如隔世!

“默風。”黃藥師喚道。

馮默風瞳孔一縮,急忙搖頭,從回憶中抽身,跟上黃藥師的腳步。

黃藥師在下船前,便給自己戴上了一張麵具,馮默風那時便心下一顫,直道曲師兄所言果然不差,師父怕是當真在中原遇上了麻煩。

馮默風從不多問,隻是暗自牢牢跟在黃藥師身後。

馮默風實在是離開中原太久了,偶爾途徑茶鋪酒樓,遇到些許武林人士,他們口中的一切,在馮默風聽來都是那麼新鮮。

但是隻聽了幾次,馮默風便手抖的打破了茶杯,大驚失色。

血衣童子是個斷臂碎骨喜怒無常的惡人,這點與他毫無關係,但是——

血衣童子的真實身份是桃花島的大弟子徐哲風?!

血衣童子攜九陰跳華山自儘身亡?!

不不不,哪怕那血衣童子是大師兄也沒啥!沒啥!這沒啥!

大師兄帶著《九陰真經》也不要緊!不要緊!真的不要緊!

但是跳華山自儘是怎麼回事…?!

“師父…!”馮默風抖著聲音問。

黃藥師看了馮默風一眼,抿茶一口,難得解釋道:“我們這便是要前往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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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默風跟著黃藥師到了華山,還未入華山之境,便看到眾多路口處,有身著粗布短打的武林中人嚴加看守。

黃藥師從一側繞道過去了。

馮默風緊隨其後,問:“師父,我們為何不直接將那些人…?”

麵具之後,黃藥師的聲音低沉喑啞了幾分,道:“莫給你大師兄添麻煩。”

馮默風心中一顫,隨即麵上大喜。

大師兄……

自從他跟隨師父出島以來,儘管師父也曾喚過大師兄“哲兒”,但是直接以“你的大師兄”代稱,可當真是頭一回……

——大師兄被逐出師門此事果然另有隱情!而這隱情便是那血衣童子以及《九陰真經》!

此刻,知道徐哲並未當真被師父逐出師門,馮默風隻感胸腔發悶,眼眶發熱,竟然莫名想哭。

還好,還好,大師兄並未被師父真的逐出師門。

若是真的被師父遺棄了,大師兄該多麼傷心啊……

知道隨意顯露身形,可能會給大師兄造成麻煩後,馮默風便一路加倍小心了起來,恨不得當一個隱形透明之人。

他們在華山崖底呆了一月,見那幫武林中人成日來去匆匆,麵色疲憊,雙眼無神,口中也一直大罵不斷,但這罵的,可不僅僅是徐哲風那血衣童子,更是連黃藥師以及桃花島也跟著一起罵上了。

我桃花島門人!哪是你這幫下三濫之人能隨意詆毀的!

馮默風呲目欲裂,怒火中燒,若不是黃藥師次次捏他臂膀,馮默風怕不是早都衝出殺了那些碎嘴之人。

黃藥師隻是說:“默風,莫要讓這些東西降了你的眼界,若對這般人都斤斤計較,才是汙了我桃花島的名聲。”

馮默風深深吸氣,點頭應是。

是啊,人跟亂吠的野狗野貓,計較個什麼勁兒呢?

而從這群人日常交談中,馮默風漸漸也還原了那日華山之巔所出之景。

馮默風一邊惱怒,一邊心痛,一邊悔恨不已,暗恨自己武功不高,勇氣不足,不能給大師兄一絲幫助。

但是……

馮默風疑道:“師父,那個金衣劍客葉楓晚,白駝少主歐陽晚又是怎麼回事?那不就是當初來島上找大師兄的那個人,怎的就……”一起跟著大師兄跳下去了啊!

馮默風後悔起來,後悔自己當初對葉楓晚的態度不夠好,這般能生尋大師兄,死伴大師兄的摯友知己,實在是……

黃藥師語氣一冰,道:“莫要對那人感官太好,那人對你大師兄實在是居心叵測。”

而你大師兄,三次四次在夢中喚其名諱,其關係也絕對不僅僅是金衣劍客與血衣童子那麼簡單。

馮默風下意識便道:“可是那葉楓晚……歐陽晚,可是敢與全天下人為敵也要站在大師兄身邊,並且見大師兄墜崖還……”

黃藥師又看了馮默風一眼。

馮默風一個激靈,急忙話題一轉,道:“師父,那我們來此究竟是乾什麼的?看你這樣子,大師兄多半沒事,我們可是來這裡接應大師兄的?”

馮默風覺得,這個問題是沒有絲毫問題的。

師父還是在關心大師兄的嘛!

看師父這幅淡然的樣子,大師兄肯定沒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