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楚留鬱金香14圖(1 / 2)

若原隨雲隻是一個一般的瞎子,彆人肯定不會同意,讓一個雙眼看不見的人,去照顧一個高熱不退昏迷不醒的人。

然而原隨雲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瞎子。

原隨雲叮囑道:“每過一個時辰,便煎一副去熱的湯藥,以瓦罐保溫,放到門口,若是一個時辰後,發現藥未曾動過,便再去以新藥重新煎一副,以此往複,若是阿哲醒來,也好及時用藥去寒。”

下人們點頭應是,又打來涼水、拿了數塊手帕放到房裡,便全都退下了。

全部人都離開了,房內隻有清醒的蝙蝠公子,以及昏迷不醒的顏醫。

除去徐哲淩亂隱忍的呼吸聲,一切的聲音都遠去了。

原隨雲又走到床邊,靜靜佇立在床頭。

他微微傾身,伸出手,掃過徐哲額前濕噠噠的黏發。

他無比心疼的,又一次輕聲喚起了這昏迷之人的名字:“阿哲……你如今有什麼感覺。”

徐哲滿麵痛苦,不安分的在床上動著,擰眉微喘。

原隨雲懂醫,他伸手觸上徐哲的脈,隻感脈象洪大而數,絮亂急促,他探了片刻,又扯開徐哲的衣服,觸上他胸前的肌膚,手到之處皆熱汗森森,不僅高熱不退,更是出汗不止。

原隨雲的手,在徐哲的胸膛停留了片刻。

指腹之下,心臟跳動之搏,有力而蓬勃。

他的手沿著徐哲的脖頸向上遊移,摸上徐哲的臉,反複摩擦他的唇,唇瓣手感粗糙,有幾處細細裂痕,乃是大熱、大汗、大渴之狀。

熱盛津傷證,不能以發汗退熱。

原隨雲將徐哲上半身的衣服脫去,以冷水打濕手帕,在腋下以及脖頸處反複浸涼。

徐哲本是習武之人,並非生來體弱多病,若非長久以來疲勞久久積攢成疾,也不至於會匆匆之下昏迷病倒。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啊……

原隨雲不禁又一次這般想著,這番作態,分明應該是將他放到了心裡,但原隨雲又知道,換做其他任何一個病人,徐哲都會以絕對平等的態度去對待他們。

隻是他的這雙眼,恰好比較難治罷了。

“…唔……”突然,徐哲難耐的翻了下身體。

原隨雲動作一頓,關切道:“阿哲?”

徐哲的口中,發出難受的唔嗚聲。

唉,這人還是沒醒,多半是遭了夢魘,做了什麼噩夢。

高燒之人本就精神萎靡,若是想要知道什麼,這時未免不是一個好機會。

隻是這仍然不保險。

原隨雲將被涼水浸濕的帕子,貼上了徐哲的額頭,之後起身直立,走至門邊,輕輕開門又隨之帶門。

門外無人,無聲無息。

原隨雲走至轉角處,道:“丁楓。”

一個黑影自頭頂壁角木欄上跳下。

丁楓半跪在地,恭敬道:“公子。”

原隨雲道:“將我房中隔間裡的藥拿來。”

丁楓道:“不知公子欲要何藥?”

原隨雲道:“我不欲傷他,但我有話要問他。”

丁楓點頭離去。

原隨雲背手佇立片刻,又折返回屋。

但他尚未走至門前,超乎常人的聽力,便聽到了止不住的哭泣嗚咽聲。

原隨雲的腳步一緩,這聲音來自屋內。

他放輕了步子,輕聲走至門前,麵色平靜,豎耳靜聽。

房內之人似是燒迷糊了,其所出之語毫無邏輯,所出之聲亦是磕磕絆絆,啞著嗓子,一聲聲的哽咽哭泣著。

徐哲意識不醒,所出之言亦是模糊不清,好在原隨雲有一雙比常人好了太多太多的耳朵,仔細聽去,倒也能聽到那些含糊的音節究竟代表了什麼。

——哥…

——哥哥……

哥哥?

正在此時,丁楓回來了。

原隨雲的住所,距離徐哲不遠,又及丁楓武藝不弱,來回也不過片刻。

丁楓將手中的木盒,恭敬遞送至原隨雲之手,道:“公子,可還有其他吩咐?”

原隨雲將木盒在手中把玩一番,觸及表麵紋理,又開盒嗅其味道,道:“若有旁人過來,除去父親,打暈便是。”

丁楓應了一聲,身影一閃,便消失在黑暗當中。

原隨雲進屋了,除去門扉哢嚓,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去了這隔音的木門,屋內之人的聲音是愈發的清晰了。

原隨雲走至床前,卻並未急著讓徐哲咽下藥丸。

他還想再聽聽,聽聽這人會不會再無意的說些什麼。

徐哲滿頭大汗,指尖狠狠揪住身下被單,腳趾不安的蜷縮成團。

徐哲啞聲痛苦道:“哥哥……彆這樣對哲兒……哥……嗚兄長……哥哥…”

哲兒?

原隨雲在嘴中,默念了一遍這個新的稱謂。

他坐到了徐哲的肩膀旁側,壓低了聲音,哄弄般輕語道:“哲兒,你想讓哥哥如何對你?”

徐哲沒有對原隨雲的話作出回應,隻是仍舊前不搭調後不搭語的,說著些似是而非又支離破碎的胡話。

原隨雲倒也耐心,他麵不改色的將徐哲扶起,一手環住徐哲腰際,一手捏住徐哲命脈,湊到徐哲的耳邊,反複的念起了哲兒。

漸漸的,原隨雲發現,每當他念起一次“哲兒”,懷中之人便會顫抖的更加厲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