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蕁鳳懷疑這人是喬文芷,寧順候倒不這麼覺得,喬文芷素來膽小懦弱,馮兆安有那麼大的才情,怎麼可能瞧的上喬文芷?
不過,為了自己的愛女,他一點不介意掉自己的份,將醜話說在前頭。
二姨娘始終低著頭,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甚至想,自稱妾身都有點高估自己現在的地位,該自稱奴婢,自己同芷姐兒都該自稱寧順候的奴婢。
寧順候說完狠話,便大踏步的離開。
喬故心得知喬蕁鳳要出幺蛾子,提前讓人給二姨娘這傳話了,且也說了若是情形不對,隻管差人來尋喬故心,她自是不怕的。
可喬文芷總不放心二姨娘,悄悄的過來藏起著,將寧順候的話聽的清清楚楚。
喬文芷紅著眼,也不敢讓二姨娘知曉,頂著丫頭的發鬢,穿著丫頭的衣裙,朝喬故心院子裡跑去。
日頭明明已經不熱了,可喬文芷覺得熱的頭暈眼花的,似乎隨時都可以倒在地上。
“哪房的丫頭,這般不懂規矩?”到了喬故心院子她很自然的要進去,卻被左右人給攔下了。
等著喬文芷停下來,下頭的人才看清楚,“二姑娘。”趕緊屈膝見禮。
喬文芷抹了一把眼淚,“大姐姐,我要尋大姐姐。”
喬故心這邊本就不放心喬文芷,念香便在院子裡站著,好似這般便能提前知曉消息。
聽著外頭有人喚喬文芷,出去一瞧看見滿臉淚痕的喬文芷嚇了一跳,“二姑娘來了?”趕緊將人迎了進去。
珠簾掀起,喬文芷瞧見喬故心二話不說直接撲了過去,“大姐姐。”
喬故心嚇了一跳,趕緊拍著喬文芷的肩膀,而後給念珠使了個眼色,讓她先下去打聽打聽。
念香這邊讓人端了水盆來,洗了帕子,等著給喬文芷擦把臉。
等著喬文芷哭夠了,喬故心才讓念香奉上帕子。
“大姐姐!”喬文芷開口想述說所委屈,可千言萬語全都卡在嗓子裡,到最後也隻能說一句,“父親,他太偏心了。”
不顧自己的身子,愣是將冰塊給了喬蕁鳳。
現在,便是在姻緣大事上,也要奪了她的念想。
喬故心長長的歎了口氣,“大姐姐知道。”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寧順候有多麼薄情,不,不是說寧順候薄情,而是對她們薄情。
可是,喬故心笑著幫喬文芷順了順頭發,“偏心又如何,咱們父親無能愚鈍,所求必然不會成真。”
與世界為敵的本事,他還真的沒有這個魄力。
看喬文芷的眼還是紅的,她笑了笑,“莫要哭了,哭就不好看了,我還等著國公府宴會,咱們芷姐兒豔壓群芳,驚豔所有人。”
喬文芷愣了一下,“我,我真要去?”她還以為喬故心不過是為了給她解圍隨口說的話。
喬故心點了一下喬文芷的鼻尖,“自是真的,你所心悅之人是個有本事的,將來好事能成,阿姐也希望旁人提起,也能稱讚一句般配。”
而不是,高攀。
她太知曉,高攀的姻緣會有多少苦楚。
“大姐姐。”喬文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沒有父親不要緊,她有這樣的嫡姐,足以。
等著喬文芷走了,喬故心讓人將她的首飾從庫房裡都搬出來,在屋子裡仔細的挑著。
畢竟,國公府隔了四年再辦宴,想來去的人也不少,自要打扮的端莊。
手,在首飾盒子裡翻了又翻。
“姑娘戴什麼也都好看。”念香在旁邊看喬故心似是有些猶豫,便忍不住說了句。
喬故心笑了笑,拿起了裡麵璀璨的芍藥步搖,這是年節的時候舅母差人送來的,正好是一對。喬故心滿意的取出了一隻,“這個,給二妹妹送去。”
而後又想了想衣衫,浮光錦多是素雅,給國公府夫人過壽難免素淡了些。
即便喬故心知曉,四年時間不足以讓人從喪子之痛走出去來,若想得國公夫人的心,素淨些才好,可她還是換了。
她現在用不著討好誰,隻管得體便是,就是國公夫人有什麼瞧不上的,也隻能憋在心裡。
挑了幾件,又選了幾匹料子給喬文芷送去,她手藝好,想來是能來得及的。
這夜,喬故心夢到的前世自己臨死的時候,不管真心還是假意,床邊都聚滿了人,她裝模作樣的囑咐著下頭的人,似有無儘的牽掛。
可心裡沒人知道她有多麼高興,終於熬死了,多麼不容易呀。
清晨起來,喬故心不像之前那般沉悶,許是因為夢見了解脫,似乎外頭的太陽也瞧著順眼了許多。
喬故心沒用早膳,讓人同顧氏那邊招呼了一聲,便直接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夏日的清晨,太陽依舊耀眼,可並不怎麼熱,甚至還有幾分清涼。
喬故心過去的時候,苗嬤嬤正幫著下頭的人擺弄著老太太留下的花草,“大姑娘來了?”
苗嬤嬤很是驚訝,笑著將人招呼進來,而後趕緊淨了手,免得碰臟了喬故心的衣衫。
“嬤嬤不急。”喬故心在旁邊含笑著說了句。
“祖母不在府內,瞧見嬤嬤就好像見著祖母一般。”這好聽的話,喬故心說的格外的順嘴。
苗嬤嬤笑著的眼睛的眯了起來,“大姑娘孝順,這是想老太太了?”
喬故心很自然的點頭,“我這是掰著手指過日子,以前隻覺光陰如流水,過的很快,如今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三月時間卻怎麼也過不完。”
年紀大的人都喜歡晚輩們稀罕,即便說的不是苗嬤嬤,她也打心底替老太太高興,“快了,等著暑日過完,便快了,老太太那邊也惦記大姑娘的很。”
喬故心笑的愈發的燦爛,如此看來苗嬤嬤常同老太太聯絡,這,便是頂好的事。
“如今就一日日的盼著念著,不過今日我是有事要尋嬤嬤幫忙。”說了幾句閒話,喬故心領著苗嬤嬤入坐,隨即說到了正事。
國公府既然正兒八經的下了帖子,她們自要認真的對待。
隻是國公府也是出了孝期之後頭一次辦事,有什麼忌諱需要注意。
顧氏那邊還沒請正兒八經的嬤嬤過來,苗嬤嬤經曆事多,問她總也沒錯。
苗嬤嬤這邊也聽說了此事,喬故心明年就要進國公府了,此事自然是該重視的。
苗嬤嬤思量良久,才說了句,“沈國公同夫人感情深厚,世子年紀輕輕便去了,即便辦宴,估摸國公府也不見得有多歡喜,姑娘倒也不必刻意冒頭,淡雅莊重比旁的都重要。”
喬故心聽的點頭,這點她早就清楚,不過現在還是要露出當恍然間大悟的表情。
說了幾句後喬故心似是突然間想起來,“也不怕嬤嬤笑話,昨日用膳的時候看父親的意思,該是想給鳳姐姐尋個好人家,這次赴宴也不知道。”
喬故心一頓才又繼續說道,“我尋思著,既請嬤嬤出馬,我一個人倒顯得跟開小灶一樣。”
喬故心的話點到為止,可苗嬤嬤卻聽得明白。
低頭思量片刻,今日若是應下了,怕是喬故心這就等著她出頭,可若是不應下,寧順候真的讓喬蕁鳳去了國公府,萬一她不懂事再壞了喬故心的姻緣,也對不住老太太所托。
思量再三,苗嬤嬤到底還是點了頭,“還是大姑娘想的周到,不愧得老太太看中,果真是能當家的。”苗嬤嬤這話總是有點恭維,說著便起身了,“正好現在天不熱過去瞧一眼,如若等著天熱了,聽我這老太婆念叨,怕是得睡著了。”
怪不得人家都說寧可跟聰明人打一架,也不願意跟傻子說句話,大約就是這個道理。
苗嬤嬤一開口便說重了喬故心的心思,寧順候現在在上朝,這個時辰過去剛好能看看喬蕁鳳的真麵目,彼此也好心中有個數,若是寧順候在那,估摸去了也是白去。
老太太院子本就離著喬蕁鳳這邊近,出了老太太院子走個幾十步便到了喬蕁鳳這邊。
門口的丫頭瞧見人原是要見禮的,卻被苗嬤嬤製止了。
下頭的人從善如流,便當沒有聽見。
這院子裡倒是同之前有些不同,寧順候常在這院子裡看公文,說是樹大遮光讓人將樹劈了不少枝子去,此刻太陽撒下來,一切似乎剛剛好。
珠簾裡頭,喬蕁鳳懶懶的坐在躺椅上,旁邊放著的寧順候讓人從外頭買的糕點。
顧氏也不管著她,晨昏定省的事她自不用做。
喬故心故意讓喬文柄送來消息,說是顧氏讓人在門外等著寧順候,讓他下了朝直接去顧氏那邊。
月芙說話也是隱晦,隻提了句,“那邊來了消息,那顧氏又出幺蛾子。”
苗嬤嬤在外頭聽的真切,全府內能稱之為顧氏的,便是當家夫人的。
一個賤婢,都敢這般稱呼夫人,可見背地裡不定怎麼編排了,當時苗嬤嬤便沉下了臉。
兩人剛往前邁了一步,聽著喬蕁鳳輕笑了一聲,“我且看她能得意幾時,不就是仗著有個好家室還有一個會念書的兒子,她們都看不起我母親,你說,若是有朝一日那喬文清迷上了風月女又該如何?”
想想那個畫麵,似乎格外的美好。
月芙聽的拍手,“姑娘這主意不錯。”
若真如此,也不知道喬文清會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母親阿姐來羞辱自己心上的女子。
喬文清不是一心入仕,若真跟青樓女子攪合在一起,他又有何麵目入朝為官?
喬故心聽的火氣便上來,不等苗嬤嬤說話,直接踏步走了進去,“放肆!”
月芙一看喬故心怒氣衝衝進來,當下一驚,隨即雙手展開擋住了喬故心,倒是將忠仆的樣子表現的淋漓儘致,“不問自來,這便是侯府的規矩?是大姑娘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