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愚人一無所有(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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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他什麼都沒想,抓起外套就衝出房門,完全不顧宵禁即將開始的事實。

徐久慌張地拍著左右兩側的宿舍,他先找了左邊,隱約能聽到裡麵有人在哼歌,拍門聲響起後,裡頭的人謹慎地湊過來,問:“誰啊?”

“112室,徐久!”徐久壓低聲音,焦心地說,“就是6號,住你旁邊……哥你能把門打開一下嗎,我有急事想問!”

隔著門板,對方沉默了一下,接著又若無其事地哼起歌,趿拉著鞋子慢悠悠走了,竟是完全忽略了徐久的聲音,就當沒這回事一樣。

徐久急得眼淚都要下來了,他等了一會兒,見對方實在沒有溝通的意思,隻得再去拍右邊的門。這次,對方倒是開門了,一條細小的縫隙,露出一隻警惕的眼睛:“你想乾什麼?”

“我,我丟了東西,對我特彆重要,”徐久語無倫次地說,“我就是想問,你有沒有聽到有人進我的屋子,或者……”

那人一愣,警惕褪去,他頗有點幸災樂禍地打量著徐久。

“丟什麼了?”他問,“看你急成這樣,把吃的丟了?”

徐久喉嚨乾澀,他的嘴唇張了張,隻是說不出話——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跟麵前的人形容六號,唯有低聲下氣地重複:“你聽到有人進我的房間了嗎?有沒有人撬我的門……”

那人戒備地往後仰了仰。

極地站時常發生這種事,平時人看著好好的,結果不知道哪一天就突然魔怔了,瘋癲了。他本來還想再戲弄兩句,看見徐久這副恍惚的模樣,他立馬失去興致,沒好氣地重重關門。

“沒有!”

徐久碰了一鼻子灰,他仍不氣餒,又挨著敲了許多扇相鄰的門。快宵禁了,走廊本就靜悄悄的,低級員工的宿舍隔音也並不算好,大多數人隔著門板就能聽見徐久先前對話的內容,於是此刻全不約而同地緊閉房門,懶得搭理徐久,給自己惹上麻煩。

徐久無計可施,他不得不走出員工樓的範圍,到更遠的地方找尋。

有沒有可能,它是因為餓了,所以自己跑出去的?

他滿懷期望,想到了第一天遇見六號的地點。

人在著急上火的時候,真是什麼都能乾得出來,理智上,他知道六號是個很愛乾淨的小水母,連在放久的水盆裡泡一泡都不肯,可是感情上——他在臟水橫流,堆得滿滿當當的巨大垃圾箱周圍用力翻攪,屏息凝神地傾聽每一絲最微小的動靜。

萬一呢?萬一它就在這裡,隻等著自己來找呢?

沒什麼懸念,徐久一無所獲,他垂頭喪氣地走出來,心裡忽然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

……它不會跑到廚房那邊去了吧?

是啊,莫比烏斯的抓捕行動從來都沒有那麼溫柔,假如六號是從他的房間被帶走,那他熬不到晚上,當時就得被一塊帶走。但是反過來說,假如六號是自己跑的,那它最有可能去哪呢?

第一,找自己,按結果看,這個選項可以排除。

第二,找食物,哪裡的食物最多?毋庸置疑,廚房。

徐久驚疑不定,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這有可能嗎?它怎麼找得到廚房呢,距離這麼遠,它又不識路,而且沿途的警衛、員工……不,它可以變透明,還可以粘在牆上滾來滾去,隻要它走頭頂的路,誰都發現不了六號,監控錄像也不頂用……不不不,可它不認路啊?

他心亂如麻,沒注意到一隊警衛已經注意到了這邊,手電筒的光束就像筆直的利劍,朝這邊紛紛打過來。

“誰在那兒?!”

徐久猶如一頭被車燈照到的鹿,本來就六神無主,被雷霆般的暴喝一震,隻來得及轉頭。

四名警衛迅速圍上來,個個人高馬大,麵沉如鐵,凶狠地瞪著徐久。看到他一個人失魂落魄地站著,不分青紅皂白,上去就是發狠地一腳,先將人踹倒在地。

“先拷起來,”連爭辯解釋的環節都省了,帶隊的男人冷笑著說,“今天送他去禁閉室待一晚上,明早就送出去,看外頭哪個項目組缺人。”

“要登記一下嗎?萬一負責他的主管要撈人……”

“違反宵禁了!最近出的事又多。撈什麼人,我倒要看誰的膽子這麼……”

話沒說完,遠處黑黢黢的走廊裡,忽然傳出一聲清晰響動。

“還有誰?!”領隊不耐煩地回身,強光手電筒淩厲一掃,“今兒晚上都吃錯藥了是吧,一個二個的,不怕死?”

雪白刺眼的光束直射過去,然而,它並沒有為眾人照出走廊另一頭的景象。隨著距離的增長,亮光逐漸削弱,猶如被無形的,晦暗的沼澤所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