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愚人一無所有(十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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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久:“……停停,我說停停。”

察覺到他的抗拒之情,六號不解,迷惑,傷心,失落,隻得沮喪地挪開鵝腿。

徐久:“這什麼東西?”

六號觀察了下鵝腿,沒有壞,還在人類定義的“新鮮”範圍內。它想了想,嘗試著撕開上麵包裹的厚重粘膜,重新展示給母體看。

“食物,”它說,“吃。”

徐久猶豫一下,因為有事可做,暫時忘了要傷心。他跟著撕開這堆玩意兒上麵的滑膜,仔細辨認過,才發現“肉塊”是三根肥鵝腿,“卵鞘”原來是一堆炸蝦,而“不知名動物的殘骸”,則是一隻冷掉的烤雞。

徐久:“…………”

徐久難以置信地問:“這都是你偷的嗎?”

六號不知道什麼是偷,反正食物就放在那裡,它不拿走也是進彆人的胃袋,那為什麼不能帶回來,給母體補充營養呢?更何況,它隻挑選了這些東西,而不是在廚房大殺特殺,為此,難道那些人類不該對它感激涕零嗎?

六號不再出聲,選擇用行動回答。它再撕掉鵝腿的皮——想來被粘液浸濕,母體也不愛吃。

唉,真挑嘴。

然後揪下一塊,喂給徐久。徐久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香香鵝腿肉,再嚼兩下,頓時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太好吃了!

彆說鵝腿,就連吃雞腿的次數,在徐久的記憶中也是曆曆可數:一次校慶,一次給同年級的一群學霸過生日,一次是剛入職時的入職餐,最近的一次,就是調來極地站的調職餐。

記憶中反複回味的美餐不值一提,被真切的現實輕易擊潰。徐久吃習慣了像鋸木末一樣的壓縮餅乾,還有粘得口腔發苦的糜質營養粥,這一刻,他終於明白,什麼是“香得舌頭都掉了”。

鵝腿肉甘肥細嫩,牙齒稍微一合,就能輕鬆切開,而且越嚼越香,堪稱回味無窮。鵝油從徐久的唇邊溢出一星,食欲混合著強烈的饑餓,在他的胃袋中熊熊燃燒。

等不及六號的投喂,他兩眼冒光,一把抓回整隻鵝腿,狼吞虎咽地扯上麵的肉,塞得滿嘴都是。

他的吃相不說狼狽,也是實打實的餓死鬼。六號全神貫注地看著他,一股無名的怒火,忽然洶湧地冒出。

前一刻,它還在哀歎母體怎麼這麼挑嘴呀,然而真看見徐久不顧一切地啃食它帶回來的冷肉時,它的大腦又陡然升起一股濃烈的憎恨之情——就像它在麵對那個傷害,並且踐踏了母體的雄性人類一樣。

母體本來就應該得到最好的東西。

六號陰鷙地思索,惡意在它心中翻湧,猶如劇毒的海嘯。

他要和我住在巨洋的巢穴,我將以身軀塑造一個安全的世界,讓每一根神經紮進岩壁與堅硬的地麵,與他共生。獵物環抱我們,天敵也不敢窺伺……或者就選在這裡!就將巢穴安置在這個鋼鐵的群山中,讓那些使母體哭泣,悲傷的人類都成為滋養他,敬奉他的塵土。

他是我的,我的,我的……

六號流暢奔湧的思緒忽然卡殼了。

它的怒氣不曾消除,但它真切地開始考慮另一個問題。

——等一下,他現在算我的什麼呢?

從前人類撫養它,為它命名,六號承擔著幼兒的角色,於是人類理應被稱作它的母體。但眼下,它已經積蓄了足夠多的力量,可以自行覓食,重新回到擂台,與其他同構體一決高下,那人類的母體身份,肯定也不再適用當前的狀況。

徐久已經嗦光了一根鵝腿,開始攻克第二根。六號一邊琢磨,一邊無比自然地卷起旁邊的烤雞,剝掉濕透的雞皮,取出最好的雞腿肉,給徐久準備著。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思考從來不是六號的強項,哪怕吞噬了許多人類,其中不乏天才的大腦,它終究是習慣用直覺做事的野獸,不會因為一層稀薄的人性而改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