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番外(二)(1 / 2)

箭傷正在心口一側, 大半截箭頭仍紮在傷口裡, 用繃帶草草包著,一點點往外滲著血, 看起來可怖異常。

顧央回頭看了眼正端著木盆退出營帳的軍醫,冰冷的眼神凍得那人心頭一顫,“沒讓你們進來就不準入內,若是害死了你們將軍可彆怪我。”

軍醫點點頭,忙低下頭撤出去了,走出帳外還軟著腳舒了口氣, 暗道那神色可是殺過人沾過血之人才有的, 可見這祭司近衛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

副將雖說退了出來,但對仍躺在軍帳內的將軍著實放心不下,拉著軍醫等在外邊, 自己閒不住地在營帳門前踱步,倒是苦了撐著傘跟在他身後的小兵。

顧央將帳外的一切都聽在耳內,確認不會有人闖入,便右手運氣妖力覆在聶九成的傷處, 左手趁此穩穩當當地抽出了深陷在他血肉內的箭頭。

鮮血還未噴濺而出, 傷口就在淡藍的妖力之下逐漸愈合,隻留下一片兩三個銅板大的新生肌膚,看起來還是嫩生生的,在麥色的皮膚上醒目得很。

做完這些,顧央又將聶九成全身上下查看一番,除去皮肉傷之外便沒有什麼大礙, 她輕哼一聲,並未去替他醫治皮肉傷,反倒是掌心貼在他手臂上的一處傷處,狠狠一按。

聶九成本就是警醒之人,若不是此前受傷過重也不會昏迷過去,這時候要命傷已痊愈,又有顧央這不懷好意地一按,很快便醒了過來。

他腦子還有幾分昏沉,就瞧見了顧央那張神色算不得好看的臉,嗓音暗啞,“.......萊儀?”

顧央看他一眼,翹著二郎腿坐在了一遍的桌子上,陰陽怪氣道,“將軍以統帥之身,救心腹下屬於危難之中,棄自身安危於不顧,實乃大仁大義,令我這小小近衛好不歎服,實在當不得將軍喚我之名。”

聶九成哪會不知道她這是在諷刺什麼,撐著身子坐起來,“我還是個傷患,你千裡迢迢到軍營裡來,就是來罵我一頓的?”

顧央嗬了一聲,似笑非笑,“可不是個金貴著的傷患麼?半死不活地躺在這裡,若我晚來幾步,也不必來此處看你了,隻需買了紙錢替你祭奠祭奠。”

她說著臉上惱怒的神色更甚,從桌上跳下來,伸著指頭去戳他的額頭,“聶九成,聶將軍,你長本事了啊?這是生怕我存給你買高香的錢沒得地方花,特地尋著給我機會呢?”

“京城外出征之時,是哪個信誓旦旦在陰溝裡翻不了船的?”

往常這時候,聶九成免不了就要和她唇槍舌戰、一番打鬥才算完,可如今他都被顧央指著鼻子罵了,麵上的神色卻平靜得很,還隱隱透著幾分溫和。

他沒去理會身上那些還隱隱作痛的皮肉傷,看顧央像是說夠的模樣,伸手一把抓住了她手腕,低聲問,“淋著雨了?”

顧央一愣,隨即恨恨道,“還不是因為你。”她甩了甩手,見聶九成執意不鬆開也懶得再去掙開,徑自用妖力烘乾了頭發和身上的衣物。

聶九成的目光落在她臉頰上因怒氣生出的薄紅,身子微微向內移了移,“坐過來。”

顧央嫌棄地盯著那處地方,“誰要坐那?”

聶九成挑眉,“十隻烤雞?”

顧央猶豫片刻,討價還價,“我可是救了你的命,你的命值幾隻烤雞?”

他微揚的丹鳳眼尾染了幾分笑意,“我的命一隻烤雞也不值。”

顧央冷笑,“那救你何用?”

聶九成不緊不慢道,“你救了我,我的命便是你的了。”

“我要你的命作甚,”顧央睨他,“有烤雞烤兔子值錢?”

聶九成今夜的脾氣是格外地好,他道,“烤雞烤兔子都是我烤的,你說有沒有它們值錢?”

顧央這才勉強點了點頭,在聶九成床邊坐下了,方坐下又反應過來,“你的命都是我的,我做什麼還要拿這個和你換烤雞?”

說著就又要去坐桌子。

聶九成握著她手腕的手微微用力,“顧央。”

顧央的動作一頓,“有事說事。”

聶九成看著她望向一邊的側臉,篤定道,“你憂心我性命不保,才會這麼早趕來的。”

起初他還不知今夕何夕,但過了這一會兒,也知距他受傷也不過十二個時辰,大抵連他受傷的消息都未傳回京城。

顧央方才張牙舞爪的怒氣似乎也在一瞬間散去了,她盯著躍動的燭火片刻,輕輕從鼻間哼出一個音,“若不是還有我的分身最後保你一命,聶將軍怕是就是殞命當場了。聶九成,你還挺會找死啊。”

“我那時並未想太多,李泉家中還有賢妻幼子,妻不可無夫,子不可無父,我.......”

聶九成還未說下去,顧央便一個眼刀釘了過去,“你如何?你也有父有兄,十八將你視作親人,我、我還等著你給我烤兔子,你說你如何?!”

聶九成輕咳一聲,“是我失言,不過——”他揚眉瞧她,問道,“你就隻想我給你烤兔子?”

顧央抬眸對上他的雙眼,燭火映入將軍眼中,目光融融,冰冷與血氣消散了個乾淨,連唇間的弧度都是暖的。

她靜靜看了他片刻,揚起嘴角嗤笑道,“聶九成你個大男人磨磨唧唧什麼,我都替你急得慌。”

聶九成愕然,還來不及作什麼反應,就見坐在自己身側的人抬手按住自己的肩膀,淺色的唇直直撞了上來。

兩軍相交,互不相讓,唇舌的糾纏也染上了不肯服輸的意氣,你攻城我掠地,刀光劍影,水火不容卻又契合得如此恰如其分。

終至金鳴收兵。

聶九成“嘶”了一聲,伸手拭去嘴角傷口上的血,低笑道,“真狠。”

顧央得意揚揚地挑眉,“怎麼,不服氣?”

聶九成道,“顧近衛乃真君子,不敢不服。”這是拿她之前說的說事了。

隻可惜顧央對男不男人一點兒也不在意,數不清的任務之中,真男人又不是沒有做過,因此她一點也不像聶九成想的那樣生氣,反倒問道,“我若是真君子,那你是什麼?黃花大閨女?”

聶九成,“.......”

聶將軍顧左右而言他,“你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顧央略勝一籌,也就好心沒有乘勝追擊,答道,“我的分身時刻跟在你身邊,自然知道你的情況。”

聶九成,“.......時刻跟在我身邊?”

顧央即刻反應過來,忍不住笑道,“可不是嘛,你何時沐浴,何時更衣,何時出恭.......”

“顧!央!”

聶將軍隻覺得額頭突突地跳起來,好了大半的傷也開始隱隱作痛。

今夜的好脾氣在這一刻耗儘,此刻隻想和顧央好好乾一架。

顧央倒是十分舒坦了,笑眯眯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你還受著傷呢,動氣傷身。”

聶九成深吸一口氣,“滾。”

“行,”顧央從善如流,“我滾我滾。”

她往帳門前走了幾步,就聽聶九成壓著嗓音道,“滾回來。”

“聶將軍,”顧央站定,“話要說清楚啊,一會兒讓我滾一會兒讓我回的,累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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