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終章(1 / 2)

獵光 靡寶 16748 字 4個月前

學校的露天咖啡裡, 萊昂同桑夏坐陰涼的角落裡。

“啊哈哈哈哈哈……”桑夏的笑聲如魔音,整個人東倒西歪, “Ki……Kiss Me是什麼鬼哈哈哈哈……這畫麵簡直閃瞎了我的狗眼哈哈哈哈哈哈——”

“……”萊昂板著一張俊臉。

“你就……哈哈哈……一直頂著那個‘Kiss Me’……正麵……對著他?”

“……是。”萊昂艱難道, “而且,你這個‘頂’字用對了。我當時簡直……”

“抱歉。”桑夏打斷了他, “我還沒有笑完。”

於是萊昂不得不耐著性子,看著桑夏又花式狂笑了三分鐘,直到咖啡店老板聽不下去,提醒他們倆這裡還有彆的客人。

“你居然好意思笑?”萊昂冷嘲, “這全都拜你所賜。”

“開什麼玩笑?”桑夏叫起來, “正因為有我, 你和他才擁有了這麼一段親密相處的時刻。你才能享受到神父無微不至的關照。雖然你們說起來啥都沒做, 但是你精神上難道沒有爽到嗎?不爽你‘頂’什麼‘Kiss Me’呀?”

萊昂無言以對,嘴角抽抽。

桑夏把耳朵湊他麵前:“抱歉, 我沒有聽到你在說什麼。”

萊昂不得不說:“謝謝。”

桑夏一臉滿足:“所以, 他沒有察覺什麼不對勁?我現在都還能聞到你身上那一股味道。你們Alpha發起情來, 也一點都不含蓄。”

“我不知道。”萊昂把玩著咖啡勺, 眼簾低垂,側顏輪廓硬朗俊美, 眉眼裡有一股冷冷的躁意。

隔著校園道路, 對麵有幾個小0已站在樹下偷看萊昂很久了,卻都不敢上前一步。

公爵家這個身份尷尬的長子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處處被嫌棄的熊孩子。他俊朗英武,才智出眾,又還是海陸警衛隊的一名戰隊隊長。年紀輕輕的他所取得的成就已遠超眾多年長他十歲甚至數十歲的成人。

萊昂納多自打十六歲以來, 就成了花都公學裡公認的校園男神,Alpha們的代表,所有小O們的春|閨夢中人。

但是萊昂對圍繞在身邊的熱切目光都不上心。那種年輕稚嫩的崇拜,狂熱的迷戀,都遠遠不及那個人溫和沉穩地輕輕一瞥,能讓他瞬間全身血液沸騰,犬齒本能地酸癢難耐。

“伊安他很穩得住氣。”萊昂說,“如果他有意遮掩,很難從他表情上看出什麼端倪。我想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尋常的青春期衝動罷了。”

“他還戴著那個戒指?”桑夏問。

“從不離身。”萊昂苦笑,修長的手指把那支黃銅咖啡勺轉成一朵花兒。

桑夏說:“我不知道是不是教廷配備的抑製劑特彆高級,總之市麵上的Omega抑製劑都多少有點副作用。長期使用,會引起偏頭疼。停藥後的反噬作用也很嚴重。神父他已經用了這麼多年了,我想他可能根本就不敢停藥。”

萊昂將咖啡勺一把捏住。

“還有什麼副作用?”

桑夏說:“就我所知的最嚴重的副作用,就是會造成Omega的不育。不過神父應該不用擔心這個。我覺得生育應該從來就不在他的計劃清單裡。”

萊昂又轉起了咖啡勺,沉默了半晌,忽而念起了一句祈祝詩。

“我聖潔的光,你溫暖了我的身軀,照透了我的靈魂,卻也穿過我的指間。我要怎樣將你留住……”

“以我最純真的愛,還是用我最卑微的懇求?”桑夏低聲接上。

“願你垂憐我,我獨一無二的光明。”兩個年輕人齊聲低低地念著,“願我能與你永世都在一起……”

日光西斜的午後,吹著風的樹陰下,安詳的時光在兩個年輕人短暫地沉默中踱步。

“從我們倆認識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了你對他的癡迷。”桑夏握住了萊昂的手,朝他溫柔笑了笑,“我知道你一直為這段迷戀苦惱,因為他永遠不可能回應你。但是從旁觀者的角度,我很羨慕你的好運呢,萊昂。”

萊昂劍眉輕挑,無聲發問。

桑夏說:“你戀慕的人,那麼美好,是個百萬中都未必挑得出一個的優秀人才。而不論如何,你對他來說,都是最特彆的人。他在意你,絲毫不比你在意他少。也許你們無法成為愛人,但是你們之前的羈絆,深厚的感情,足以勝過旁人無數。這就是幸運呀,我的朋友。”

萊昂沉默片刻,反抓住了桑夏的手,用力握了一下。

“你是個真摯的朋友,桑夏。”

“我知道。”桑夏得意地仰起俏麗的臉龐,“能擁有我這樣的朋友,是你另外一個幸運。”

兩人握著的手,手環幾乎在同一時間振動了起來。

萊昂和桑夏對視,神色驟變。

悠閒的午後,以及少年人思春的憂愁,全都被手環急促的震動一刀割斷。曆史變革的腳步突然加快,催促著場外的人們登上舞台,容不得他們為私情而耽擱片刻。

來自帝都香榭宮的禦令果真以最快的速度傳達到了弗萊爾。

奧蘭公爵接到的命令甚至比彆人更加嚴格:公爵一家在沒有接到新通知前,甚至不能離開帕特農莊園。

他們被軟禁了!

“可是萊昂秋季就要去溫斯頓軍校念書!”伊安苦惱得甚至超過了正經的家長奧蘭公爵。

溫斯頓軍校是位於隔壁州府星的一所軍事學院,在拜倫帝國的軍校裡也勉強能在前二十名上吊了個車尾。

她顯然不是萊昂能考上的最好的學校,而隻是公爵和伊安各方權衡討論後,覺得最適合萊昂念的學校。

“你覺得我們會被關好幾個月?”萊昂問。

“誰都說不準。”伊安麵色凝重,正在飛速瀏覽著一大堆文件,“針對這次爆炸事件的調查甚至有可能會持續幾年。而皇帝越嚴格,就意味著他認定皇太子是被人算計了。隻有他找出了誰在針對他的繼承人,我們的危機才能解除。”

金發青年因神父那一句“我們”而心情一鬆,笑著倒回沙發裡:“去不去溫斯頓念書也沒關係。你知道我的。”

伊安當然知道。眼前這個高大的少年早在十五歲就已修完了高中所有學分,然後一直自學軍事大學的課程。

短短三年裡,他已修足了軍事學和指揮學的所有文化課學分,如今也不過就差進軍校裡接受一些係統的軍事訓練,熟悉機甲操作,混一個正統的出身罷了。

知道這個事的人極少,給萊昂授課的老師是伊安找關係從帝都的名軍校請來的,但是他們也都不知道網絡對麵的少年是什麼身份。

表麵上,萊昂依舊每天去花都公學裡混日子,成績優異但是不過分炫耀,還是明星球員,帶領了校球隊奪了好幾個聯賽冠軍。臨畢業了,甚至還給這小子混到了畢業生代表。

“皇帝的疑心病真是進入晚期了。”萊昂橫躺在沙發裡,哢嚓吃著薯片,一雙大長腿搭在沙發扶手上。

“我們一家子住在這麼偏遠的鄉村裡,成天出海抓水怪,風裡來浪裡去的,家父連村裡公豬配|種都要去管。而他的太子一有事,他還首先懷疑是我父親在背後搞鬼?或者在他眼裡,偌大個帝都,就沒有彆的人能威脅到他的太子了?”

“我可沒法揣測貴國皇帝的想法。但是非常時期,低調點沒什麼壞處。”伊安正忙著批閱著文件,因為萊昂總來纏著他,讓他也不方便去約瑟夫主教官邸辦公了,隻好把大量工作帶回來處理。

伊安忙中不忘嘮叨:“萊昂,不要在我的沙發上吃薯片,說過你多少次了。弄臟了地毯,卡梅倫太太又要念叨我了。”

萊昂抹乾淨了嘴,蹲在一旁伊安辦公。

伊安工作起來雷厲風行,同他往日溫和徐緩的言行簡直有著天壤之彆。

繁冗的文件堆在他的光子板裡,他隻用掃幾眼,腦中便立刻有了清晰的思路。回複簡單利落,一針見血地指出對方的不足,有條不紊地給出處理意見。

神父雖然不會武,但是處理起政務來,卻有一種劍指乾坤的爽利豪邁,令人敬佩不已。

皇帝的禁令讓奧蘭公爵在書房裡以各種臟話大罵了一個小時。不過他和伊安還有修斯私下商議,都覺得這次事件對他們並無太大影響。

而這條禁令簡直正中萊昂下懷。

學校已放假,他順理成章地不用去打工,也從戰隊裡請了假。這小子無所事事,每天一睜眼就跑到教堂來。美其名曰來禱告,實際上是纏著伊安撒嬌賣癡。

“我不能離開帕特農莊園,而你這兒恰好在莊園地界內,也是附近唯一還有趣的地方了。你不能讓我成天去馬廄或者豬圈裡呆著。”

萊昂像一頭巨型金毛狗,在神父的沙發裡打滾亂蹭,叼著靠墊甩來甩去。

“……”伊安扶額。

對這個少年心軟是他的致命的、並且不打算改的弱點。他舍不得把人趕走,隻好容忍了萊昂登堂入室的行為。

於是這個金發少年就像一頭找到了合適洞穴的龍,在神父的書房沙發上盤了一個窩。每日裡練完武就跑過來蹲著,還把自己的零食、漫畫、遊戲機全搬了過來。

伊安為公務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就聽到沙發那頭不停地傳來喀嚓喀嚓的吃零食聲,嘻嘻哈哈的看漫畫聲,以及呼呼喝喝的打遊戲聲。

伊安真覺得萊昂一個人製造出來的噪音,簡直抵得過一整個初中班。

“你要實在無聊,可以幫我處理點文件……”

話沒說完,萊昂已將遊戲機丟到牆角,搬了一張凳子坐在了伊安對麵。

“來。”金發少年嬉皮笑臉,把手指關節掰得卡卡響,“為您效勞,神父。”

從那時起,萊昂就從阿曼達手中接替了很大一部分助理的活兒,包括並不限於:煮神父最愛喝的蜂蜜薄荷茶,接聽電話,安排行程單(但是不能跟著出門),歸納整理文件,接待訪客……

米切爾神父是弗萊爾久負盛名的高嶺之花,俊美高貴又聖潔,儘管他一再強調自己對聖主的忠貞,但依舊擋不住有自負的Alpha上門追求。

而今,這些追求者上門來,迎接他們的不再是客套的阿曼達,而是一頭地獄惡犬……

萊昂的身材在健壯的Alpha中都非常拔尖,而他甚至還處在生長期內,海拔還會持續抬高。戰隊生涯更是給他鍛造出了一股兵匪莫辯的悍氣,彌補了他年齡上的失分。

他根本不需高聲或者厲語,隻需要用他藍冰般的眸子盯著來客,散發殺意,冷淡地告訴對方神父沒有空,就足夠把那些不識相的登徒子給攆乾淨。

“你平時還做點什麼?”萊昂私下問阿曼達,“神父加班那麼辛苦,需要給他捏肩捶腿嗎?”

阿曼達艱難地組織語言:“我……不會那麼做。但是萊昂少爺您……可以自便……”

於是,在伊安疲憊地把光子板推開,準備揉一揉太陽穴解乏時,萊昂悄無聲息地溜到了他背後,小心翼翼地把毛爪子放在了他的肩上。

伊安:“……”

萊昂按摩的手法傳承自他的教練,卻不敢把教練施加在自己強健肌肉上的力量,用在神父單薄柔軟的身軀上。他謹慎得就像在做泥雕,指腹隔著薄薄的白色襯衫,順著肌肉逐寸按壓,推拿,無意識地用指尖去描繪這一具骨骼清秀、肌理柔韌的身軀。

伊安僵硬的背脊逐漸放鬆了下來,本已掛在嘴邊的拒絕的話,也在陣陣舒適中消散。

書房裡四處幽暗,隻有書桌上點著燈,暖黃的光將兩人籠罩。

當萊昂的手指順著伊安的背脊往下時,他也隨之俯下了身。

伊安身上那抹清甜的草香越發濃鬱,從他的發間、耳後、衣領裡散發出來,嫋嫋上升,鑽入了萊昂的鼻端。

萊昂喉結滑動,無聲地深深呼吸,努力克製著雙手興奮地細顫。

是因為在室內的關係麼?伊安的氣息比往日要濃鬱許多,佳人不再遮遮掩掩,而終於揭開了麵紗,笑意嫣然,姍姍地朝他走了過來。

萊昂雙手幾乎握著伊安清瘦修窄的後背,順著流暢的線條,向那纖瘦的腰滑去。

伊安如夢初醒,渾身猛地又僵硬了起來。

“謝謝,萊昂,非常感謝!”神父用力咳了咳,把身子挪開,強笑道,“你真的非常……體貼。我都有點惶恐了。”

“嘿!”萊昂得意洋洋,“我推拿的手法可不是吹的,神父。普通人還享受不了我的服務呢。我還會正骨,撥筋,點穴。我有個武學師父是華夏族人,他把畢生絕學都傳授給了我。回頭我給你……”

“不用了!”伊安嚇一跳,“你就放過我這一把脆骨頭,我的少爺。我覺得我身體挺好的,不用過度保養。這樣的榮幸真是讓我誠惶誠恐,可不敢再消受一次了。”

自神父身上散發出來的信息素驟然減弱,又變得稀薄不可聞了。

“反正,隨時樂意為你效勞啦,神父。”萊昂抓起外套搭在臂彎裡,笑嘻嘻地朝伊安擠眼,“我先回去拉,你也彆工作得太晚。明天見。”

門合上,年輕人沉穩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伊安倒回椅子裡,疲憊喘息,額頭滲出亮晶晶的汗水,將一張清秀的麵孔打得透濕。

半晌,他抬起手,把戒律戒摘了下來。

戒指叮當一聲落在書桌上,打著轉。它裡麵的抑製劑又用完了,需要重新填充。

而上一次補充藥劑,才是半個月前的事。往常填充滿後可以用兩三個月都沒問題的藥劑,現在幾天就消耗完了。長此以往,伊安擔心自己的身體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