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1 / 2)

23.

阿黛爾隻覺得有一股熱氣直衝麵頰,在並不明亮的環境裡,她甚至能夠聽到自己格外有力的心跳聲,聲聲如鼓,仿佛就顫動在她的耳邊。

她沉默了許久,才一點點地平複了呼吸,讓那種難言的熱度從自己的麵孔落下一點,她不得不用手捂了捂自己的側臉,異樣的溫度讓她好不容易平靜一些的心緒又忍不住蕩漾起來。

“這可真是……”

阿黛爾怔怔看著被壓在最底下、藏得嚴嚴實實的“秘密”。

理智告訴她,她應該將其當做沒有看見,就如它本身的存在一般,這仿佛是個應該被深壓心底的秘密,亦或者是男女相遇之時偶然的一次美妙的化學反應。

但感情上——

震顫加快的心跳隻能分明地告訴她,她是如此為眼前的畫作而感到害羞,在這種羞澀的情感裡,還有一種更加奇妙的情感一點點地發酵,就像是加入了酵母的麵條,在合適的黑暗環境裡,在無人注意的時候,就這麼一點一點地膨脹起來。

她是如此真實地為此感到驚喜,那種歡欣伴隨著些微的靦腆,占據了她所有的心神。

她忍不住胡思亂想,忍不住勾起唇角,忍不住感到無措又是如此歡喜。

阿黛爾伸手,小心地碰了碰畫作。

壓在成品線稿場景圖之下的,隔著兩張白紙之後的,是少女的側影。

美麗妙曼的少女身形動人,裙擺飛揚,她好像在跳舞,也許她的對麵有一位正牽著她的紳士,但畫中並未展現出來,她隻是揚起漂亮的手臂,另一隻手拎起裙擺,她臉上的神情時如此的——

阿黛爾從未想象過,原來她跳舞的時候是這樣的一個表情,如此快樂、如此溫柔、如此美麗。

她對畫中人正是自己毫不懷疑,雖然形態動作並不是今天她做過的,但服裝容貌無疑屬於她,也許她那帶著少女的爛漫與欣喜的神色也是屬於她自己的。

“啊……”她聽到外麵的聲音了,被迫從思緒中抽出。

阿黛爾猶豫了一下,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又不得不捂了捂過熱的臉,在意識到自己越是不想,就越是臉紅臉熱之後,她最終放棄了掙紮,放出了一聲帶著點泄氣味道卻又仿佛帶著甜味的氣音。

“沒辦法了……”

沒有辦法降溫呢。

阿黛爾十分清楚地意識到這件事情。

她隻覺得眼下腦子裡有些亂哄哄的。

“這個人可真是……”阿黛爾隔了半天,還是說不出來什麼來形容。

她既為此感到驚喜甚至震撼,甚至不由自主地產生一股近乎戰栗的激動與興奮,但又無法按捺下不安。

越是了解這個時代,她便愈發覺得自己與大多數的人太多不同,正因為這種不同她理所當然會產生畏懼,

當然也有害怕出錯的忐忑。

這種驚奇的“出格”以一種奇妙的含蓄的方式表達,仿佛在一瞬間點燃了她一直壓抑著的某些情感。

於是更為激烈的情緒一點點醞釀,她不能說畫下她就一定代表了對方對她有什麼男女情愛方麵的想法,她甚至可以以一個藝術家看見某些場景不由自主想要畫下來的情緒去揣度他的心情,但是如果要說他對她沒有好感,這仿佛又是不太可能的。

她的腦子混亂了,思緒像是一台原本十分穩健的機器,卻在運作到某個地方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卡殼,然後把其他那些原本能夠好好運轉的理智、感情、所有的東西都一起攪和了……

隻要腦子裡想到那位先生,阿黛爾就覺得自己好像又熱起來了,真是令人無奈、帶著壓不住的笑意的無奈。

“真是位膽大妄為的‘聰明先生’啊。”

阿黛爾伸手將這幅在她看來畫的甚至比完成了線稿的場景圖更加出色的畫作收下了。

既然畫的是她,她偷偷拿走,仿佛也沒有什麼錯,還免去了被其他人看到或是拿到手的風險。

阿黛爾十分心安理得地給自己找好了看起來還挺充分的理由。

至於這形神兼備的作品的創作者到時候會有何種想法——

阿黛爾忍不住帶上了些看好戲的心情。

來找我吧!

“您去忙什麼了?”

呂德太太找到她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不少時間。

她不清楚阿黛爾是做什麼去了,但在彆人家也不好大張旗鼓地去找,這可能會有損她的聲名,至於公爵那裡她找了借口暫時糊弄了一下。

看到阿黛爾,她也鬆了口氣,真怕一切順利的事情到最後時刻出現變故,雖然對阿黛爾來說,某種於她而言是甜橙色的變化已經發生了。

但好在看起來一切還是順利的,沒有人對此起疑,也沒有糟糕的事情發生。

“沒什麼?”阿黛爾擺擺手,把折疊了的畫紙藏在打開的扇麵後麵,壓在身前,沒讓人注意到。

剛才花了點功夫重新把畫室那的畫架弄回了原樣,也讓她麵對嚴厲的呂德太太的時候有點“做賊心虛”。

“您的臉色怎麼這麼紅?”呂德太太皺了皺眉頭,隻覺得她麵頰仿佛過分紅潤了,連耳朵尖都染上了些緋色,“是身體不舒服嗎?”

“不,沒事。”阿黛爾連連擺手,瞬間清醒了。

“我們快回去吧。”她看向呂德太太,對方看她的眼神有幾分狐疑,“阿曼德,爸爸呢?”

“公爵先生已經在馬車那等您了,我們儘快上去吧。已經和昂立夫婦提前打過招呼了,先生讓您直接到門口上馬車,彆吹風多了。”

呂德太太把拿來的披風給她穿戴好,阿黛爾趁著整理衣服的功夫,把畫藏在披風的衣兜裡麵,嚴嚴實

實的,上了馬車之後,才算鬆了口氣。

“可算回去了。”

“是的。”呂德太太小聲地提醒她睡前一定要記得讓瑪麗和珍妮幫她把妝容卸了,她若是非得要泡澡,也不要浪費太久的時間,尤其她身體看起來不太利爽。

公爵父親已經在馬車上閉上了眼睛,大晚上的同路的馬車也有幾輛,不過在過了普羅旺斯街道之後,聲音就基本全無了,隻有他們的馬車緩緩駛回白露莊園。

府上這樣正兒八經的出行已經好久沒有發生了,阿黛爾之前的身體不行,少有社交和出門,公爵先生年紀大了,已經堅持了一段時間的養生,很少在十點多再出門玩樂了,除非是必要的邀請。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傭人們不專業,管家早已經帶著人等候著了。

等兩位主人回到莊園的時候,所有人立刻投入了工作,一切都是井井有條。

阿黛爾泡在撒了花瓣的浴池裡,瑪麗在幫她洗頭發,抹香精按摩,可算是把一身的酒氣和疲憊散了不少。

也許是因為發生了一些“小意外”,阿黛爾現在的神智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一點犯困的感覺都沒有。

“小姐,要給您安排一杯熱牛奶嗎?”

珍妮做不來按摩這種細致的工作,不過她也正跟著瑪麗在學,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從吃的方麵入手。

“加一點蜂蜜吧,順便幫我把之前放在書房桌上的書放到床頭。”阿黛爾想了想應下了,照這麼興奮的情緒來看,她希望牛奶能夠幫她入眠。

“瑪麗,我之後還有什麼活動安排嗎?”

“明天沒有,您可以在家休息幾天。”瑪麗手上動作沒停,依然在幫她按揉著頭皮,腦海裡卻很快地過著內容,這本是阿曼德·呂德太太的工作,但瑪麗一直希望能夠再進一步,自然也做了功課。

“過幾日,還有幾家的邀請,按照公爵先生的意思,這幾家是必然要去的,他也是這麼回的,有一家要稍微注意一下,是公爵先生曾經的下屬家裡,會請不少軍官去,這裡頭肯定有不錯的先生在。另外就是今天之後,應該會有一些新發來的邀請,估計是要看您今天舞會的表現情況來的。”

“如果你收到不少的邀請了,那就至少說明,您這次舞會的成效是不錯的,已經被接納了,之後約上幾位先生也更方便了。”

“我知道了。”阿黛爾思襯了一下,擺手示意可以了,“不用久泡了,那邊的紅酒也收下去吧,雖然洗澡時候配上紅酒喝會很舒服,但我畢竟剛剛下舞會,感覺已經喝得夠多了。一會珍妮準備好牛奶送來,你倆也去休息吧,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瑪麗連忙表示忠心。

第二日,阿黛爾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到了天空正當中。

今天也有一個不錯

的天氣,風和日麗,陽光溫暖,即使是正午的陽光也不會顯得過分熾熱。

阿黛爾自己都不知道昨天是幾點睡著的。

她隻迷迷糊糊地記得,因為那幅讓人又愛又恨的畫作,她腦海裡一直反複印象,再加上跳了一晚上的舞蹈,腿酸造成的身體的疲憊感和舞會的喧鬨不停的音樂聲在腦子裡反複放著,兩者都讓她沒有辦法立刻睡著。

阿黛爾猜想,對於這個時代的人們來說,他們應該是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所以見怪不怪,加上身體素質應該也比她好一些。

不像是她,一想到昨晚上最後還在腦海裡滴滴答答開派對似的的瘋狂音樂,她忍不住扶了扶額頭,想不到從舞會下來,她自己腦海裡也要開個派對同步慶祝一下。

“若是真的成了……”阿黛爾嘀咕了一句。

若是真的找到了她的那位,那她興奮些也沒有什麼,但實際情況是她暫時還算是沒有什麼收獲吧,除了那幅略顯微妙的畫。

眼下這在腦子裡亂晃悠的綺麗旖旎的心思總讓她覺得自己變得格外笨拙又格外敏感,可是讓她完全排除其他念頭,那又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小姐?”珍妮不得不再喚了一聲,“您又發呆啦。”

“可是在回想昨天的舞會?”瑪麗也跟著笑著調侃了一句,眼裡倒是有幾分羨慕,她也想參加舞會,可惜她的皮膚不太允許她太過頻繁外出,她也隻被獲準參加幾場大的公共舞會和他們私下裡的舞會,場麵是肯定比不上貴族們的玩耍的。

“是啊是啊,昨天碰到了好些有趣的人。”

阿黛爾笑著應下,比起含糊其辭惹人生疑,倒是不如直接答應下來。

“是什麼樣的舞會呀?”

珍妮是真的沒有參加過,不像是瑪麗,好歹身在巴黎,見識過一些大場麵。

阿黛爾於是便挑著能說的和她們說了,引來兩人驚奇發問。

和珍妮的純粹好奇與困惑不同,瑪麗也是知道一些其他貴族的事情的,她和彆家的女傭也有相識的,他們也有自己的信息交流和溝通。

於是,阿黛爾很快又知道了一些八卦。

比如說,對她很好的又看起來很好說話的老德萊賽爾夫人相處起來感覺很親切,但她對傭人並不是很好,他們家換傭人是幾家大貴族裡比較頻繁的,另外就是她和她的大兒媳婦也不是很和睦。

不如說,她的長子選中的妻子並不是她看中的那位,隻不過如今的這位德萊賽爾夫人手段不錯,管家一把好手又身份高貴,老德萊賽爾夫人的丈夫和大兒子都對她很滿意,所以她暫時也動彈不了她,隻是在給自己最為寵愛的小兒子選擇妻子的時候,她更想要選一位她中意的,最好是能夠和大兒媳婦打擂台的。

這種話,呂德太太是不會肯和她說的

,也不是不關心阿黛爾,隻是瑪麗和珍妮到底年輕,包括阿黛爾在內,說是對愛情沒有憧憬那是不可能的。

可以說,姑娘們都盼著能夠有那麼一位王子一樣的真命天子。

而比較起來,公爵先生也好,呂德太太也好,他們就更加現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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