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1 / 2)

26.

阿黛爾知道自己本質上並不是那種柔弱、嬌美、無力的病美人,也十分清楚自己不過是為了適應和出於謹慎讓自己看起來和常人並無太大的區彆。

但她實質上並不如此,為了不讓人起疑和讓自己成為異類,她隻能夠一點點地展現出真實的自己——

比如自己是喜歡美食甚至會偶爾自己去做一些對大家而言十分“創新”的東西,而不是像很多姑娘一般為了控製身材穿進腰線越來越低的衣裙裡而強迫自己不去吃東西;

也比如她其實對自己現代那個法蘭西第五共和國十分有歸屬感,儘管她並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國家和人民充滿了各種問題,更不用說在這個落後而傲慢的時代裡各種弱點肉眼可見。

但她絕對、絕對不能夠接受一個英國人,一個討厭的操持著鄉下倫敦腔的英國人用爛透了的法語表達對法國的負麵議論。

阿黛爾最開始的時候還能夠勉強忍一忍,出於社交禮貌和對作為主人家的加西亞伯爵的尊重而保持隨大流的沉默。

但隨著對方叨逼叨逼,她心頭的火氣就越來越重了,誠然這個時代十分不美好,政局混亂、政黨相爭、黨派對立、權力爭奪,還有銀行資本家的崛起和控製、工業化時代的新資產階級對老牌資產階級與舊貴族們的打壓和衝擊……

好吧,我就是忍不了一個英國佬在我麵前誇耀英國的好。

……我見得不這個。

阿黛爾心想。

她首先默默地掃視了一圈,卻發現,明明不隻是一個人聽見了但暫時還沒有人表現出來。

這位大胡子的英國卷毛商人,用堪稱大逆不道的言語從上至下表達了對法國的蔑視,甚至隱約嘲諷了他們如今的國王,雖然用的是一部分法國人自己嘲諷這位國王的言辭,但由一個外國人說來還是十分不對味的。

阿黛爾猜測對方可能是波旁一派找來的人或者是共和黨,而在場可能擁躉國王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也許是覺得總有人會站出來反駁,所以全都等在了那裡。

一時間局麵僵持,竟造成了無人說話的尷尬情形。

但阿黛爾覺得自己忍不下去了,也許是她思考問題的角度和大家不同,又或者是一部分覺得這是不值得大動乾戈的,當然估計也有對方隻是一個小炮灰級彆的商人不值得多在意,他不配和他們說話。

她隻是大概知道加西亞伯爵請來的客人裡麵有英國和意大利人,其中英國一波的好像是由某位與維多利亞女王的王室有些親緣關係的公爵帶領的,這人一定不是那位英國公爵,阿黛爾能肯定,但能夠隨行的哪怕隻是普通商人應也有一些特殊之處,不論是關係上還是經濟手段上。

但是,管它呢……

先生,現在是什麼年份了?”阿黛爾微笑著走近。

“額……是1842年。”那人糊裡糊塗地應聲,旁邊有幾個男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似乎是想要拉住這個喝醉了的家夥,阿黛爾就當做沒有看見。

“您知道這是哪裡嗎?”她再度發問。

“噢,加西亞伯爵的聚會,不得不說,這酒非常好……”他的誇讚沒有能夠繼續,阿黛爾直接微笑著打斷了。

“是的沒錯,您正站在全世界、無數人夢寐以求到達的地方,藝術、文化、經濟的中心,最美麗的巴黎。”阿黛爾微笑著與他舉杯,一字一句地慢慢地說著。

“天主保佑!法蘭西將會永遠強大而美好,如同璀璨不息的明珠!願您享受在法蘭西的每一天,畢竟英國可沒有這麼多好吃的食物,而我們法國人也不吃‘蚯蚓’、魚也不會‘仰望星空’。”*

她的每一句話都在雷點上跳舞。

明知道英國人大都信新教的情況下,她有意說天主,在對方嘲諷國王弱勢、國力衰頹時候,誇讚巴黎時尚之都、藝術之都的驚人魅力。

當然,還不忘慣例挖苦英國人糟糕的夥食。

在對方陡然沉下來的臉色裡,她微笑著補上一句:

“請放心,現在已經不是查理七世的時代了。”*

周圍有輕笑的聲音傳出,明顯是沒有憋住。

這時,阿黛爾臉上的笑容才真切了幾分,對方自知理虧又不是他們的主場,自然不好和她硬扛,這樣場麵也不好看。

“是,沒有比我們的國王陛下更英明的君主了。”突然有人插話,阿黛爾轉頭看去,竟是那位第一美人蘇菲·巴利小姐。

她笑著過來打了個圓場,又不忘誇讚了一番法蘭西的好,阿黛爾自覺也不算十分尖銳,畢竟從始至終都不過隻是諷刺一番,並未直白地咒罵,不過她也知道自己此舉略有一些過了,至少看著不算友善,但她也不心虛不後悔。

“很抱歉,我為爵士的言行道歉,希望能夠得到您的原諒。”那位什麼什麼公爵的領頭英國人主動上前,阿黛爾也就沒有再抓著不放,她倒也不想釀成外交悲劇。

“我並沒有生氣,”阿黛爾笑著伸出手,對方有禮貌地握著指尖輕輕吻了一下手背表示順意,“隻是……都過去了,願您享受加西亞伯爵的舞會。”

等對方借口離開,阿黛爾才移開目光,旁邊是不容忽視、存在感極強的美人小姐。

近距離看,阿黛爾也得承認對方確實容貌不錯,她打扮得很精致,身上似乎還撒了金粉,長裙繁複,腰肢纖細,雙峰被低胸衣裙襯得更為出眾。

“呼,還好您出口了,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蘇菲·巴利小姐揮了揮扇子,佯裝扇風,言語間十分親昵。

“我是不擅長處理這個的,”她解釋著,“

但我聽著也十分氣憤。”

“都過去了,請彆在意。”阿黛爾微笑著看向她,“我是阿黛爾,阿黛爾·裘拉第,很高興見到您。”

“當然,我是蘇菲·巴利,請一定稱呼我為蘇菲,我是很想要結交一個您這樣的朋友的。”她的笑容十分明媚,濃妝一定程度上掩蓋了她細微的表情變化。

阿黛爾對對方是有些好感的。

有一些流言,確實會影響到自己對她的判斷,但就此事來看,她的出現讓阿黛爾不至於看起來是孤身一人“戰鬥”,而對方兩邊恭維又強調了一下法蘭西的好,已經算得上是表態了,也讓剛才僵硬的局麵有一個繼續下去的機會。

從這個角度來說,阿黛爾對於對方的舉措也是感激的。

因原本不在一個小圈,太過私人的話題不能說,於是兩個人就首飾服裝,各種小姐們常聊的話題說起。

“您不去跳舞嗎?”阿黛爾本就是休息來的,自然也無所謂多歇一會,倒是對方居然也跟著一道在一邊坐著。

“碰上一個難得的朋友和趁著這一會功夫跳一兩支舞,這兩件事情孰輕孰重我還是分得清的。”她十分堅定地開口,阿黛爾聞言也笑了。

“我倒是有些意外,當然也很高興,能夠和公爵家的小姐有相同的愛好,我在家裡也時常彈奏莫紮特的曲子……”

“請彆這麼客氣,叫我阿黛爾就好。”

兩個人說了一會音樂,倒是愈發覺得合拍了。

“哦……我覺得我們該去跳舞了,不然格林夫人該多想了。”

“是的。”阿黛爾讚成點頭。

兩個人剛站起來就有幾位男士想要過來邀請,他們經過了隻有他們自己能明白的眼神“交鋒”之後,很快就自發地“選”出來了兩個人先行過來邀請。

雖然很多人邀請同一個姑娘對姑娘而言是一種有魅力的表現,但如果次次如此,就不是很好了。

舞伴隻能夠有一個,選了其中一位對其他人來說未免太過於失禮,挑挑揀揀的樣子對姑娘而言也不好看——

在選舞伴一事上麵,也有這麼一點學問。至少不能太多人一哄而上,顯得十分粗鄙。

阿黛爾微笑著應下了德萊賽爾家的長子過來邀舞的客套,對他戲稱她為“當代貞德”的玩笑話也敬謝不敏,對方也有分寸,玩笑也是點到為止,就她看來,可比他弟弟要好相處一點,他弟弟的言語手段相比就有些“稚嫩”了。

幾支舞蹈下來,她幾乎沒有空閒,倒也十分愉快。

等到阿黛爾把一波想要和她跳舞的男士都聯係好了,她才到一邊去,打算喝一點酒歇一會再繼續。

這一回,她可一下子就覺出不對了,某幾位小姐聚在一起說話,其中一個竟拿手微微指著她,說了不知道什麼之後,她捂著嘴巴笑了半天,

而和她一道的另外幾個小姐卻沒有給麵子,反而有幾分尷尬,尤其在發現她正看著她們的時候,就愈發笑不出來了。

阿黛爾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聽力竟然這麼好,也許是對方沒有掩飾音量的緣故,這位陌生的小姐對她的詆毀她是聽得明明白白。

什麼“自以為厲害的女鬥士”“好像是個潑婦一樣衝了上去”“太好玩了吧”“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這樣的言語,她一聽到臉色就沉下來了。

察覺到她的不悅,和她一道的幾位小姐紛紛借口離開,最後竟然隻剩下了背後開她玩笑的那一位。

對方有一點尷尬,但看樣子氣勢還是挺足的,阿黛爾嘴角往下壓著簡直控製不住滿心的惱怒,但最終還是控製住了自己。

僵持的時間久了,場麵也漸漸怪異起來。

好在這是個角落,倒也不算十分明顯。

對方那點理直氣壯的氣勢也一點點地落了下風,隻是梗著脖子不肯低頭。

“這位是……德西小姐?”阿黛爾微笑著看向這位因為剛剛說了她閒話而顯得十分尷尬的小姐。

“這是怎麼了?”對方還沒回答,倒是卡斯特拉納夫人過來拿酒喝,正好注意到了這裡。

卡斯特拉納夫人一掃眼就知道這裡鬨了不愉快,何況剛才德西小姐說道了半天,她聽著都怪不高興的,正想說呢,不成想阿黛爾自己注意到了。

“我記得……德西家好像是兩個姐妹,這位是……?”

阿黛爾故作困惑地看向卡斯特拉納夫人,這位人精似的夫人十分樂意捧她的場,何況德西家與他們關係不算親近,隻能說是一般認識。

“啊,是……”卡斯特拉納夫人這個聰明人故意做出仔細斟酌觀察的樣子,才慢悠悠地來了一句,“不像是妹妹,大概是姐姐艾達吧。”

德西家的兩位小姐雖然與他們不算相熟,卻在圈子裡也是有名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