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未眠之夜(1 / 2)

() 巫女們或多或少都各自帶著疑惑的情緒離去, 心底思考著稻荷神神堂大巫女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白樞姐姐, 你剛剛說的話,到底是為什麼呢?今晚……會有危險的事情發生嗎?”花楹不安的看著白樞。

“十有**, 大家要小心。”麵對稻荷神神堂的幾人,白樞沒有過多隱瞞,“雖然不知道怎麼與你們說這件事情,日光升起來的時候, 也不見得是好事。”

“……”桔梗與櫻姬對視了一眼,回答道,“我們會小心的。”

“我也會小心的。”花楹連忙跟著回答。

“那我先回去了。”白樞點頭, 與她們打了聲招呼後,獨自一人往房間走去。他現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要怎麼去弄清楚源家的動機, 還有玉藻前那邊……

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 鮮豔的慶典巫女服不知覺像被蒙上一層塵色, 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厚重感。

可是, 一個人的力量要怎麼去改變整個局麵呢?先不說神壇上的結界他是否能夠進去,源家祭壇裡供奉的邪神也定然不好對付。

白樞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狐麵上花紋,他想起夢境的最後,金色的神光將玉藻前的身影吞沒,那是他絕對不想再次看到的場景。

把狐麵小心翼翼從腰間拿下來放回桌案上,白樞再用一層靈力將它封印起來。這樣,狐麵會一直感受著白樞的氣息,將這份安穩傳達給玉藻前。

白樞在桌案前坐下來, 窗外的暮色沉寂下去,屋裡一片昏黑。穿著盛裝的巫女緩緩合眼,精致的眉目好似沉睡了一般,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

與此同時,一道淡淡的影子出現在屋內。他穿著簡單的衣袍,甚至看起來做工還有些粗糙,不過這些都並不是實體,隻是靈魂力幻化出來的東西。

白樞將靈魂重新分離出來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去了載體,變成了鬼魂,周遭靈力的流動也像是變成了實質一樣,伸手就能觸碰。

普通人是看不見靈魂的,不過白樞的靈魂也有影子。為了以防萬一,他給自己多設立了一道結界,不會被靈力低於自己的人察覺到。

安置巫女的院落很安靜,屋子裡有些已經點上了燈火,有些仍然是一片昏黑。供傳使的侍從沒有收到靈符是不會輕易踏進這裡,空氣安靜的有些壓抑。

院落外,負責巡邏的武士與陰陽師走動的身影隨處可見,不過他們走過的路線也是有規律的,儘可能巡察到更多的地方,最頻繁的地方便是最重要的。

白樞繞開了院落前門,從偏僻的牆頭翻身出去。這個方位的守衛是比較輕鬆的,大概也沒什麼值得監守的價值,巡邏的陰陽師們都鬆懈了不少。

“明日就是慶典了,熬過了今天,我們的苦日子也算是能到頭了。”低低的話語聲伴隨著夜風傳過來。

“是啊,不過就算是結束了慶典,家主大人還是會讓我們繼續去地牢守著的吧。”

“那還不如一直守著神壇呢,地牢那個鬼地方,多待一刻都是受罪。”

“唉……我們哪裡能左右家主大人的決定呢,要是源滿仲大人回來就好了。”

白樞的臉色有些古怪,源家的家主還不是源滿仲那大概是代理家主了,地牢又是什麼腦海中一閃而過源江天和盈花沒有眼神光的瞳孔,那或許就是源家的秘辛之地了吧。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去神壇上看看。

越靠近神壇,武士與陰陽師就越多。長長的階梯前,還有源江天守在那裡,莫說人,就算一隻蚊子也越不過這重重的看守。

白樞思索著要怎麼闖進去,不知道源江天能不能看穿他的藏匿結界,眼下貿然出手肯定不行,要是有什麼東西可以擾亂他們的注意力就好了。

似乎老天是聽到了白樞的心聲,一道傳訊靈符驀地出現在源江天麵前,傳訊靈符被解開後傳來源家家主的話語,那氣急敗壞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似乎是在驚懼什麼,“源江天,你快回到主家來!趕快!”

“是。”源江天的聲音淡淡,沒有對源家家主反常的聲音疑惑,他像一把刀刃,鋒利也無情。

“源江天大人……那神壇這裡?”其他陰陽師也聽到了這道傳訊,十有**是主家出了嚴重的事情,不然家主大人也不會那麼迫切的想要源江天大人回去。

“你們繼續守著。”源江天側過臉,黑沉的眼睛看不見眼神光。反正家主也不曾吩咐過要帶這些人回去支援不是嗎?這個念頭在源江天的腦海升起,等他回神後不禁一愣,他已經許久沒有產生過自己的思維了,隻是最近會時不時的出現一些思緒。

“屬下遵命。”那名先前詢問的陰陽師又站了回去,神情有些放鬆。想來也是,有源江天大人回去支援已經足夠,他可是源家第一武士兼陰陽師,力量是他們這些人的好幾百倍不止。

源江天這個變數離開後,白樞從暗處走了出來。剩下的陰陽師,已經沒有人能夠看破他的藏匿結界了。

路過那些以為森嚴戒備的陰陽師,白樞站在了通往神壇的階梯前,階梯上一塵不染,白玉般的石材如鏡麵光滑,應該可以將人像倒映出來。可惜白樞看不到自己像。

他踏著階梯一層層走上去,越往上,周遭的靈力愈發得陰涼。神壇被源家的結界籠罩,破除結界一定會驚動下麵的守衛。不過,就算是驚動了那群守衛也沒關係。靈力在白樞的周圍迅速凝聚,最後化成了一把利刃將籠罩在神壇上的結界切開。

“哢擦——!”如同蛛絲的裂痕飛快蔓延,結界變成了碎片,又化成靈力重新消失在空氣裡。

“什麼人敢來神壇搗亂!”

“竟然有人闖進來了——!!”

神壇下察覺到這一變故的陰陽師們立馬朝神壇上趕來。

破壞掉原來的結界後,白樞並沒有停手,一道新的結界重新凝聚,將整座神壇重新籠罩。神壇修建得很大,白樞幾乎將這一片區域的靈力全部抽乾,不過眨眼,新的結界將那些陰陽師們全都隔絕在外。

“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凝聚了一道新的結界。”

“他到底想做什麼是想要破壞神壇嗎”

“可惡,這道結界太牢固了,趕緊傳訊給家主和源江天大人。”

結界將外圍的聲音隔絕,白樞自然是聽不到那些陰陽師氣急敗壞的聲音,短時間內,他布置的結界是不會被打破的。現在,他要找到這座神壇裡被布下的獻祭陣法。

巫女獻祭的時候,都會有特定的法陣將她們與神明的力量聯係在一起。這樣的陣法大多數偏向汲取生命力。

鮮血可以作為印子,可白樞現在並不是實體。而作為靈魂體,鮮活的東西隻有靈魂力。沒有過多耽誤時間,白樞以自己的靈魂力充作誘餌,布散在神壇上。

不過頃刻間,一股貪婪的騷_動開始試圖朝白樞的靈魂力上湧去。白樞沉下眼,竟是將靈魂力直接灌進那個地方。一道猩紅的陣法立即顯露出它本來的模樣,古樸的符文一層層浮現,像是枷鎖一般,將陣眼的位置纏繞著。

白樞認不出這是什麼陣法,但凡是陣法,隻要摧毀了陣眼,也就喪失了作用。磅礴的靈魂力再一次向陣眼發動攻擊,這一次,那些符文好似有了防備,將陣眼守了起來。

沉悶的衝擊感讓白樞感到鈍痛,靈魂力不像靈力那般可以從空氣裡調動,這些都是他本源之力,消耗殆儘對靈魂也有損傷。

“哢……”陣法開始發出轟鳴聲,構成它的符文開始一個一個消散,慢慢露出陣眼的方位。就在白樞的靈魂力觸碰到陣眼的時候,先前顯露出衰敗模樣的陣法又倏然亮起紅光,將白樞整個人吞沒進去。

等紅光散去,陣法也隨之消失。而神壇上,卻不見白樞的身影。

源家。

源家家主動用了傳訊靈符後,焦灼的在自己的院落裡踱步。就在今晚,一群不知名的武士與陰陽師突然襲擊了源家主宅。現在源家最主要的力量去看護神壇了,源江天被調回來也需要一段時間,要拿什麼力量去對抗入侵者呢

“家主大人,入侵者已經快要闖入內宅了——!!”侍從慌亂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一群沒用的東西,這麼快就淪陷了。隻會讓我們源家的威嚴掃地。”源家家主罵罵咧咧,越是焦灼,他越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解除眼下的燃眉之急。

忽然,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源家家主的腦中一閃而過,他低低的笑出聲,“我怎麼把那群家夥忘了,快去,把地牢裡的妖怪都放出來,讓它們去把入侵者吞噬殆儘。”

“可是……地牢裡的妖怪我們大部分都沒有完全控製,全部放出來的話,很難再捉它們回去。”那名侍從愣了一下,猶豫著開口說道。

“沒用的廢物!!你是家主還是我是家主,讓入侵者闖進來,明天的慶典肯定會失敗,我們源家的努力不僅會功虧一簣,更多秘密也會暴-露。”源家家主怒吼著,“還不快滾去執行。”

“屬下遵命。”一想到源氏的秘密會被暴-露,那名侍從不禁打了個寒顫,到那時候,估計源家的名望都會就此陪葬。

然而,源家眾人誰也沒有想到,那在層層封-鎖中的地牢,所剩的妖怪並不多。

沉悶的石門再一次被打開,地牢裡安靜得可怕,原來妖怪的嘶吼聲都消失不見。詭異的鬼火在安靜的燃燒,將從石門外進來的陰陽師影子拉得很長。

堪堪踏進地牢幾步,陰陽師不知為何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努力克製自己的恐懼,繼續朝地牢內部走去。

在地牢的深處,就是刑室,裡麵住著地牢的妖怪負責人。

“明言大人,你在嗎?”過分安靜的地牢讓他的話語有了回音,一聲又一聲,最後消彌於沉寂。

沒有人回答陰陽師的話語。他有些緊張,也許是明言大人設立了結界不想被人打擾。“明言大人,家主大人讓我來向您調遣所有的妖怪。您可以從結界裡出來嗎?”

依舊是安靜的刑室,沒有回答聲。

就在陰陽師狐疑不定的時候,一道影子從他的身後緩緩出現。他的臉上立即浮現出驚喜的神色來,“明言大人,您終於從結界裡出來了,家主大人說……”

才轉過半個身,陰陽師震驚的瞳仁裡倒映出一張俊美妖異的臉,剩下的話語戛然而止。

“怎麼不繼續往下說下去了?”散漫的聲音帶著幾分嘲弄,奈落盯著眼前的陰陽師,“家主大人他有什麼吩咐呢?”

“你……你這個妖怪……”陰陽師驚愕的話語還未說完,尖銳的疼痛從他的胸口蔓延開來,血腥味也隨後而來。

“說到底,也是多謝你們源家陰陽師,我才能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奈落愉悅的眯起眼睛,他吞噬了源家地牢裡大部分的妖怪,哪怕還是無法擺脫半妖的血統,力量相較大妖也不相上下。

回答他的,是陰陽師失去生息後,倒落在地的一聲悶響。

剛剛這名陰陽師所說的,源家似乎是有大麻煩來了,也不知道是什麼麻煩,竟然讓他們想要來地牢裡借力。

想到這裡,奈落的瞳孔中浮現出幾抹紅色,“不知道現在,源家的斬鬼之刃和我,哪個會更強一些。”畢竟也是汲取了妖怪的力量融合而成的怪物。當初被源江天幾個照麵就打傷的屈辱,也該到了償還的時候。

地牢的鬼火依舊安靜的燃燒著,直到最後一道影子從石門處消失,它們才像是被剝離了力量似的,全都熄滅。

從窗口就能看到那高高的神壇。

藤原奈的目光閃爍著,等待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她忽然有些不太習慣。

等待著登上神壇祈福的時間裡,竟一點也不覺得心安,反而無所適從。她頻繁的想起兄長在議政殿門前的話語,以及稻荷神神堂大巫女白樞的那句話叮囑。

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呢?那她又可以做些什麼呢?

巫女的一生本該供奉神明,而她們本身早就不如古書所說的那麼純粹,她們期盼神明的眷顧,又以此作為權勢的籌碼。

藤原奈垂下眼,腦海中的想法讓她有些混亂。如果是那名稻荷神神堂大巫女,一定不會像她一樣有這些可笑的想法吧……真是羨慕那個人的通透和天賦。

忽然,空氣裡多了幾分陌生的氣息。藤原奈凝眉,神情嚴肅下來,“誰?!”

“二小姐,我們奉家主大人的命令,來護送您回去。”一道堅毅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從昏暗的陰影裡走出來數十道身影,他們的衣擺上,藤原家族的族徽是藤原奈無比熟悉的。

愣了好一會兒,藤原奈才從家族武士的話語中回神,顫抖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你剛剛說什麼兄長讓你們來護送我回去?”

“是的,二小姐,所謂的慶典隻是源家的一場陰謀,他們利用神壇向邪神獻祭巫女,以此來換得更大的利益。”家族武士的話語傳過來。

這些話語,就像是把傷疤揭開,露出鮮血淋漓的內裡。

所謂的古祭禮和至高無上的榮耀,不過是一層將她們送往地獄的幻境。藤原奈喃喃,喪失了焦距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那高高的神壇上,“你在開什麼玩笑,神使之約是京都的傳統,亦是我們巫女心中至高無上的榮耀,怎麼可能會……”

“二小姐,請您務必相信我們。”家族武士的話音帶上幾分無奈,“您的兄長,也就是我們藤原家的家主大人,在剛才已經向源家發起討伐。如果您還停留在神壇,這個被源家陰陽師和武士看守的地方,將會惹來無儘的麻煩。”

“我……”藤原奈反駁的聲音戛然而止,她還記得,就在今天分彆的時候,兄長叮囑自己的話語。如果藤原家和源家撕破臉皮,那麼她留下來隻會成為源家要挾兄長的麻煩。無論神壇是不是有問題她都必須要離開。

“如果神壇真的有問題,那麼其他巫女也需要知情。並不是我一個人參加明天的慶典。”藤原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但是,二小姐,其他巫女與我們藤原家族並沒有多大的關係。告訴她們會引起不必要的慌亂,拖慢我們撤離的步伐。請您諒解這一點。”家族武士一板一眼的說著,在他們看來,隻要將藤原家的二小姐藤原奈帶出去就可以了,至於其他巫女的命運,與他們並沒有關係。

藤原奈的神色猶豫不定。

——“我覺得,大家還是提高警惕比較好。”

稻荷神神堂大巫女的話語在藤原奈的腦海中浮現,那個人是不是早就知道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所以他在那個時候出聲提醒了大家。

“她們走不走是一回事,告訴她們又是另一回事。”藤原奈的目光慢慢變得堅定,“隻是一句忠告而已,院落裡麵沒有源氏陰陽師看守,我很快就回來,和你們一塊離開這裡。”

“……”這一次,家族武士沒有再出聲阻止。

怕引起驚動,藤原奈沒有用傳訊靈符,而是一間一間屋子跑過去親自敲門,在那些巫女們錯愕或者是驚異的目光中告誡她們危險即將來臨。

有一些人不願相信這樣的事實,她們好不容易等到的機會。人類的生命何其短暫,錯過了明天的慶典就是下一個十年。誰能保證下一次神使之約她們還能入選呢?

也有性格聰慧的巫女,尤其是稻荷神神堂的幾位,似乎對藤原奈所說的並不惶恐失態。桔梗話語冷靜的向藤原奈道謝,“謝謝代理首席巫女大人,我們會想辦法馬上逃離這裡的。”

“不客氣,還有……白樞的屋子我沒有敲開門,你們能去喊他出來嗎”藤原奈看著最後那間漆黑的屋子不禁有些著急。

“白樞已經提醒過我們要小心,他大概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櫻姬在一側說道。

“你們稻荷神神堂的大巫女肯定是第一個跑掉的吧,假惺惺的裝什麼?”另外一道怨恨的聲音從旁邊插-進來,她也是一名分堂的大巫女,姣好的麵容此刻滿是妒忌。

桔梗皺眉,正想說些什麼,花楹的聲音先一步響起,“白樞姐姐才不是那樣的人!他在剛開始的時候就提醒了大家的。”

“那他怎麼不說慶典是為了讓我們去死呢?”

“你有什麼好怨恨的,提醒你一句隻是因為大家都是出身京都神社的巫女。不提醒你,也是因為這本來就是你選擇的命運。是白樞逼迫你成為巫女的嗎又或者是他讓你在慶典去死”藤原奈生氣的看著她,話鋒是難得的嚴厲,“說一句不好聽的,如果不是白樞先前的提醒,我也不會來告訴你們真相。”

“……”被藤原奈的氣勢所震懾,那名大巫女呐呐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