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聽見死神的聲音(15)(1 / 2)

針對視覺障礙者, 浪漫港高級中學的校園手冊裡有這麼一條。

問:盲人要怎麼考試?

答:校方不惜人力物力,發明並實行一套‘單獨考場、老師讀題、輔助填寫試卷’ 的獨家方法,確保該特殊群裡能夠正常完成答題。

因此, 薑意眠在全程被監督的狀況下完成了試卷。

感覺還可以。

甚至覺得這個時代的題目比想象中簡單,有機會爭取班裡倒數第十, 也就是正數第十六的好成績。

考試五點半結束,收拾書包,她拄著小盲杖,慢吞吞往外走。

美好寒假近在眼前, 學生們猶如放飛的白鴿,你追我趕, 活蹦亂跳地往外跑。

有人撞倒薑意眠, 敷衍:“對不起啊。”

有人拉起薑意眠,沒聽她說完謝謝, 就鬆手離開。

她走出校門, 找到今天值守學校的警員,準備一如既往地搭車前往醫院。

結果人還沒上車,對方掛斷電話, 為難地表示他們有臨時指示,需要她在原地等五分鐘,去去就來。

有什麼指示非要兩個人開車前往?

什麼機密事務不能讓她上車同去?

薑意眠發現這兩位警員實在有些天真, 一開始強烈的警戒心,似乎已經被一連半個月的平靜所衝淡。

不過她沒提出異議, 點頭答應。

“彆亂跑啊, 實在不行就去保安室坐坐, 待會兒來接你。”

這時候倒是記得再三叮囑。

薑意眠再次點頭, 傾聽他們的離去。

街道上人來人往。

十分鐘過去, 沒有人回來。

為安全起見,薑意眠特意往後退幾步,但架不住有心人在後麵一推。

一輛車如幽靈般無聲無息停在麵前,從裡頭延伸出數條長臂,猶如一株枝條萬千的妖樹,同時抓住她頭發、手、衣服,狠力一扯——

她跌入車內,被潮濕的布捂住口鼻。

眼前迅速黑下去。

再醒來就是在這兒。

沒有光線,沒有聲音。

一個密閉的空間,空氣裡混雜著濃濃的鐵鏽味兒,薑意眠被反手綁在一張椅子上。

——果然出事了。

頭部昏沉難忍,可能受到藥物影響,反應變得遲鈍。

一切記憶終止在上車前,薑意眠反複回憶,僅僅想起警員們接電話時,脫口而出一個副局。

浪漫港隻有一個副局。

打電話來的這個,無論真副局,假副局,都沒關係,無所謂。

重點現在該如何逃脫?

雙手雙腳被綁縛,找不到書包,摸不著口袋,既無法確認定位器的存在,也不能偷偷撥號求助。

得另想他法。

指甲掐進掌心,試圖強迫大腦重新運轉起來。

就在這時,意外聽到一聲叮嚀。

“呃,嘶,頭好痛,誰打我?我、我怎麼看不見了!黑的,黑的,我看不見了!!”

這人她認識。

薑意眠叫出名字:“陳文文?”

“!薑意眠,是你在說話嗎,薑意眠,瞎子?”

對方情緒激動起來,聲線高而尖刻,果真是她。

薑同學的同班同學,兼死對頭,陳文文。

薑意眠應聲:“嗯。”

“怎麼是你!你把我弄這兒來乾什麼!”

似乎一下子弄錯罪魁禍首,陳文文破口大罵:“你是不是有病!神經病,腦殘,我乾嘛你了?不就是說了你幾句瞎子,靠男人過日子,我說的都是實話,有什麼不服的你在學校不能說?當麵不能說?非要把我搞得這來,還綁我,蒙我眼睛,怎麼的,想嚇死我?搞綁架?總不會你爸媽給變態殺了,你也變成變態了吧?”

挺好,還能及時發現自己沒瞎,隻是被蒙蔽雙眼。

這腦子可以試著搶救一下。

“你被綁在椅子上麼?”

對方聲源更像在地上,解釋起來太費力,薑意眠乾脆讓她挪過來。

“乾什麼?讓我過去乾什麼?我警告你彆亂來啊,我媽要知道你這麼對我,非搬起菜刀砍死你不可。”

陳文文邊說大話給自己壯膽,一邊忍不住,像毛毛蟲一樣朝著薑意眠所在的方向蠕動過去。

忽然,額頭碰到一種熱熱的東西,她嚇得放生大叫:“啊啊啊啊啊,這什麼東西,薑意眠你搞什麼你是不是想死啊啊啊啊!!”

薑意眠:“是我的腳。”

尖叫瞬間停止。

“神經病吧,大冬天不穿鞋!”她恨恨埋怨:“叫我過來乾什麼,我告訴你,彆以為——”

“你用手摸一下,我的腳踝是不是被綁住了。”

薑意眠冷靜,且冷漠地打斷她:“請再用你的腦子努力想一下,我為什麼要綁我自己。以及,一個被綁了腳的瞎子怎麼綁架你?”

“……”

說得好像有點道理啊。

陳文文陷入嚴肅沉思。

近處忽而落下一聲輕嗤,似笑似嘲。

“誰在笑?”

陳文文一驚,渾身浮起一層密麻的雞皮疙瘩。

那聲音離她很近。

太近了。

簡直觸手可及,卻又與薑意眠所在的位置,截然不同。

心臟一瞬間猛跳到嗓子眼,陳文文結結巴巴,幾乎不抱希望地求證:“是、是你嗎薑意眠?你你你彆嚇我,我膽子小——”

薑意眠沒來得及回答。

對方的話語戛然而止,隨之而來一串驚天動地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誰拉我頭發,啊!痛、痛,彆拉我頭發!薑意眠!!!”

地麵冰冷而坑窪。

陳文文拚了命地掙紮,但沒能起到一丁點的作用。

她像一隻動物,一樣毫無價值的雜物那樣,被人粗魯、大力拖拽前行。好痛。

頭皮快要被硬生生扯下來。

一截小腿在地上狂蹬亂擦,破了皮,流出血,真的好痛。

被蒙住的眼睛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弄不清楚,視野之內淨是望不到頭的黑暗,淨是無窮無儘的恐懼。

陳文文不斷發出驚慌的叫聲,心裡明確意識到,這個拖著她的人,應該不是薑意眠。

但不是薑意眠,還能是誰?

還會是什麼更恐怖的存在?

她好害怕,止不住哭腔,固執地喊:“薑意眠!薑意眠!薑意眠!放開我!薑意眠!”

薑意眠可能回複了,可能沒有,她聽不到。

陳文文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的拖行。

她隻切膚感覺到,兩根冷得幾乎沒有溫度的手指,以一種絕對無法反抗的力道,狠狠捏住她下頜,往她嘴裡塞了一把東西。

“什、咳咳,咳咳咳咳咳,辣,咳咳咳!!!”

辣椒。

極致的辣令陳文文涕泗橫流,同時也讓她聽見薑意眠那瞎子的質問。

“你是誰?”

瞎子問:“為什麼綁架我們?”

沒有人回答。

呲嚓呲嚓,是什麼聲音呢?

“虎鯨。”

沒錯,瞎子說了那兩個字,虎——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