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聽見死神的聲音(17)(1 / 2)

3月22日, 下午兩點,教室裡分發試卷。

班級正數第十四,段裡排名兩百三十六。

薑意眠的成績比她預料又高上不少。

可惜, 班主任分發成績單時,還是對她歎了老長一口氣, 安慰道:“你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影響成績也是正常的,這次就不批評你的嚴重退步了。關鍵你自己不要灰心,放假在家好好複習, 老師相信以你的水平,隻要正常發揮, 肯定能有一個理想的成績。”

可想而知。

薑玩家的超常發揮, 對薑同學來,猶如一落千丈, 畢生汙漬。

雙方能力差距過大, 光靠臨時抱佛腳,補不上,彆妄想。

四點半。

一通試卷分析完畢, 麵對滿教室屁股抹油兒坐不住的學生,班主任發布一個掃興通知:“接下來按身高次序在走廊右側排隊,準備操場集合!”

“啊, 怎麼還要去操場?”

“為什麼我們也要啊,老師, 不去行不行?”

拜托, 這可是特殊班, 他們可是殘障人士, 什麼眼瞎耳聾, 啞巴瘸腿,真·腦殘,隻要你想到的,就沒有班裡沒有。

想到這麼一大群殘疾跑操場去,既麻煩又丟人,同學們都不樂意,集體拍桌抗議。

“好了,安靜!”

“我們是特殊班沒錯,但不是特殊待遇的特殊!學校考慮到我們班的不方便,已經取消對我們各種出操、體育活動的限製,隻剩下這一個學期的開始和結束,全體師生必須到場!

“尤其今天,當年那位支持特殊班政策的校長會回來講話,難道你們不想見見,是誰幫助了你們,讓你們有機會在這裡上學嗎?”

班主任態度不改,早操鈴適時響起。

同學們再不情願,也隻得乖乖地排起隊伍,依次往他們鮮少去過的大操場走。

四點四十五,全體師生集合完畢,現任校長、副校長、教導主任挨個兒上個台演講,官腔冗長,底下根本沒人在聽。

“意眠,意眠。”

陳曉文個頭不小,原本排在一個班級的末尾,愣是找彆人交換位置,偷偷摸摸換到薑意眠身後,用手指戳她。

“那個,你身上怎麼回事啊,被人咬了?”

薑意眠突然返校,帶著一身密密麻麻的咬痕,詭譎交錯,破皮凝血,簡直活脫脫一個被咬死的鬼,演鬼片都行。

學校內,班級裡,哪怕是現在,大家上百雙眼睛都忍不住往這瞟。

瞟一下,嘖一下。

嘖一下,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一下,說得多半不是好話。

他們又愛看熱鬨又膽小,沒人敢問具體經過。

架不住陳曉文嘴皮子沒把手,上來就問:“你跟陳文文真的一起被綁架了?是被殺害你爸媽的那個凶手乾的?我的媽呀,你這也是他弄得?他還把陳文文給——,我的媽呀,好恐怖哇!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快告訴我!

“而且我想來想去,怎麼都想不明白,他綁架你就算了,怎麼連陳文文一起綁架?難道你們走一條路回家,被他看見了,一不做二不休,本來隻想要一個,現在乾脆來兩個?”

陳曉文嗓門不算大,周遭不約而同地屏聲,連呼吸都放得靜悄悄,都想聽聽當事人的陳述。

“你有沒有聽過,陳媽媽的說法?”

聽來聽去,隻聽見這麼一句。

緊接著:“聽過啊,傳得可廣了,她媽還來班級吵過,說你是心理變態,你的醫生更變態,又會分屍又會催眠,你倆合夥害死了陳——”

陳曉文口無遮攔,話快說完,才發覺不對,連忙補救:“不是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啊!是他們到處胡說八道,還栽贓你。

“因為你爸,哦不,你繼父,不是,養父,你養父在外麵說過幾次,擔心你眼睛不好,再去外麵上大學很不方便,但是你自己非要堅持去上學。陳文文她媽知道了,就非說你是為了這個事情,和醫生連起夥來殺人。”

“當然我是相信你的。”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我超級宇宙無敵相信你,不可能綁架陳文文。”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薑意眠並沒有感到高興。

“不用太相信我。”

“也許……誰知道呢。”

她說這話時神色淡淡,無端散發出一種漠然,似乎殺人,或不殺,不過翻覆手掌的小事,不值一提。

饒是陳曉文這麼粗心眼的人,也打了一個寒戰,莫名的不敢說下去。

一片烏雲突兀地移過來,擋住太陽,天色豁然黯淡。

台上,那位功績赫赫的老校長筆直站定,開口:“各位老師,各位同學,你們好,我是——”

名字還沒說完,就見數十個警察魚貫而入,來勢洶洶。

“高三(3)班,薑意眠。”

蔣深在浩浩人海裡找到目標人物。他低頭,她抬頭,四目相對。

一雙眼狹長冷寂。

另一雙澄澈無光。

“虎鯨專案組組長,蔣深,現根據本省人民檢察院0895號《批準逮捕決定書》,因涉嫌謀殺王小勇、尤粉利、陳文盛、薑愛國等七人。”

一對銀白色的手銬,哢哢兩聲,搜住細嫩的手腕。

猶如拴住鳥雀的翅。

“逮捕你。”

短短三字落下。

滿校嘩然。

*

“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把瞎子帶走了?她真殺人了?陳文文是她殺的?不會吧!!看她那樣,走路都能摔,怎麼一下成殺人犯?”

“警察都找到學校來了,還能有錯?自己一個人不行,可能有同夥唄!媽的,真想不到!”

“所以她爸媽也是她殺的?草,草草草草草草,這他媽才叫藏得深,還好我沒得罪過她,不然墳頭都長草!”

“你們說,瞎子這樣會不會槍斃?”

討論到薑意眠的下場,同學們積極作答:“那肯定啊!殺了七個人,七個人什麼概念?她不斃,誰斃?”

“我們不才高中生嗎?”

“對耶,要是沒過生日,她還未成年,有個未成年保護法?要過了生日,彆廢話,一個字,—— 斃!”

“我賭她死定了。”

有人說:“她爸可是民間英雄,破案高手,還是公安局的保安。聽說她爸辦案經常帶她去,公安局的人都認識她。以前以為她也喜歡破案,有機會得她爸真傳,現在,嘖。這就叫什麼,羊窩裡養出一匹狼,公安局的人不瘋才怪,怎麼可能放過她!”

立刻引起新一輪紛紛議論。

不過,任由他們想象力多麼天馬行空,也絕對猜不中警車內真實的氛圍。

“有車在跟。”老三觀察力一流,指出:“左邊那輛的士,右邊兩輛黑色私家車。”

老五掌著方向盤,忙裡抽空瞄一下後視鏡,一眼認出:“日,那輛QQ,那人,燒成灰老子都忘不了,又他媽是破電視台的!”

“我也認出來了。”

小六坐在副駕駛座,探頭看一會兒,呼吸急促:“局裡的陳冬、萊叔都在,他們我了解,一個眼尖,一個手快,合起來最能追蹤犯人,算局裡的王牌。他們資曆老,一般人調不動,看來副局真是鐵了心,非要把眠眠捏他自己手掌心才放心。深哥,怎麼辦?”

能怎麼辦。

抓人必須有文件,不然上麵追究下來,記過處分,蔣大隊長無所謂,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小六,一連串數過去,一個逃不了。

這回的逮捕批準要得急,蔣深通過私人關係,欠下不少人請,才把流程縮到最短,火急火燎給傳真過來。

本以為能瞞住莊有良,拖延上一天半天。

結果對方這麼快收到消息,派出人手追車,足以說明虎鯨勢力早已滲透進省廳,甚至監察廳之中。

好在事態發展還算預料之內。

蔣深並不慌張。

漆黑的瞳仁一掃,他發覺,薑意眠更不慌張。

這麼大點年紀,這麼大點人,她安安穩穩坐著,不說話,光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像正安逸地發著呆。

不知道該說沉穩,抑或遲鈍。

蔣深臉色複雜,喊一聲:“老五。”

他倆搭檔時間長,不消說,老五心有靈犀:“加速了加速了,安全帶都給我係緊,今天就讓你們看看,到底他老萊反向盤轉得快,還是我老五技術牛。”

猛一腳踩下油門,車速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