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深海(12)(2 / 2)

砰!

“你——”

砰!

又一下,本該飽滿的額頭幾乎淪為一塊被鑿得坑坑窪窪的爛地,血肉模糊。

“你……騙子……人魚……”

人魚沒有受傷。

這是他設的陷阱。

遲來的醒悟,迫使著奄奄一息的Pual,用體內殘留的最後一分力,朝人魚大喊:“快跑!他不是新人類,他會傷害你!跑!”

不清楚為什麼,可能是幻覺,為什麼人魚不但不跑,反而往這邊遊進了一些呢?

為什麼……他好像在她複雜的表情之中,辨析出一些些同情?以及對那個該死的騙子的排斥?

人魚怎麼會有如此多層次的表情?

難道她也能辨彆誰才是卑鄙無恥的一方嗎?

“快跑……離開這裡……不要靠近人類……”

“人類永遠都是……貪婪的……喜歡毀滅的種族……不管怎麼教化都……無法改變本質……就算新人類也……叛徒……本性……”

越來越微弱的叮囑,意誌陷入混沌。

在迎接真正的死亡前,Pual生而為人最後的記憶是,那個,騙子,撕扯他的頭發,令他的頭顱仰起,脖子彎成一個常人難以想象的弧度。

“怎麼會舍得傷害她,明明我們都在保護她不是嗎?”

然後,他高高在上地俯視著一片狼藉的他,雲淡風輕:“隻有我的小人魚有點餓了,她那麼可愛,你應該很願意奉獻自己吧?”

說完,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

儘管Paul四肢一震,已在眼球破碎的刹那間死去。

季子白卻好似一個意猶未儘的孩子,遲遲不肯讓遊戲輕易地結束。

砰,砰,砰,砰,砰。

頭骨碎裂,塊屑亂飛。

他冷靜地把這場殘暴的遊戲進行下去,眼裡漸漸生起奇異的光點,愈來愈多,愈發濃烈。

活像一朵盛大絢爛的煙花炸在眼瞳之中,具有酒精那樣迷幻的作用。

直到Paul的頭顱被摧毀殆儘,季子白才麵不改色地望著自己的沾血的衣角,頗為嫌棄。

他的口袋裡照例裝著鐵片。

鋒利的鐵片貼著屍體青白色的皮膚分割,血液迸發,其中一兩滴無意間飛濺到薑意眠的眼中。

全世界一下被染得通紅。

視野內淨是深深淺淺的紅,呈模糊的塊狀,好比一副活過來的抽象畫,扭來扭去,看得人身心不適。

“你喜歡哪個部位?”

不知過了多久,季子白好像在對她說話。

“不對,我又忘了你不會說話,否則——”

“你比你的同伴更友善,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我殺人,而應該阻止我才對,是不是?”

薑意眠無言以對,脊背竄上一層生理性的寒意,心跳較平時快了許多。

確實。

【聽見死神的聲音】裡,失去視覺,她無力阻止,僅僅旁聽一場凶殺就足夠讓人反胃作嘔。

沒想到如今親眼見證一樁謀殺案的發生,血腥刺激感、惡心感翻倍。

由於種種顧忌,她依然幫不上受害者,卻從而確認了兩件事情。

第一、季子白的腦子有點問題。(非貶義)

可能患有間歇性失憶或人格分裂之類的病症,季子白的的確確忘記昨晚發生的一切,一本正經地懷疑她是一條聽得懂人言卻裝不懂的聰明人魚。

那他還記得之前的副本麼?

記得遊戲麼?

以上兩點皆存疑。

第二、季子白濫殺成性,絕非‘友好的新人類’。

那麼他是舊人類之一?

甚至最後一個舊人類?

薑意眠在心裡呼喊係統,問出昨天沒來得及問的問題:「任務說明,‘找到最後一個舊人類’裡的‘找到’是什麼意思?怎麼樣才算找到?」

係統毫無情感起伏地回答:【說出其所在位置,並指認成功即可。】

“幾次指認機會?”

【一次。】

“……”

果然不可以草率對待。

有了十成十的把握才能指認。

思索間,季子白動作老練且利落,已將屍體處理成一堆塊塊分明的肉排。

“嘗嘗味道?你更喜歡哪一塊?或者,你更喜歡女人的肉,也許更嫩?”

他樂此不疲地與她說話,企圖引誘她、刺激她露出破綻。

而薑意眠看都沒看他一眼,毫不猶豫地潛入水中。

選擇離開。

*

直到徹底離開季子白的視線範圍之前,薑意眠能感到,他炙熱的目光始終如影隨形,窮追不舍。

未免再次陷入‘旁觀謀殺現場’或‘暴露自我’的艱難選項之中,接下來幾天,她都沒有再去小島。

想想跳海的那一幕,倘若季子白當真對人魚執著到,為她殺人,也為她放棄殺人的地步,不失為輕鬆省力的好事一樁。

但如果季子白下次依舊殺人,也許她該想想辦法,模仿娜娜的祖父所為,將季子白困到一個渺無人煙的荒島去,從外部杜絕他濫殺同類的惡行。

同時也能消磨意誌,更方便撬開他的嘴,獲取重要信息?

薑意眠打定主意,抬頭一看天色,是時候給陸堯喂藥了。

說起季子白給的消炎藥,除了小小的副作用之外,肉眼可見的有效,服用過後傷口恢複速度大大加快。

唯一麻煩的就是陸堯昏迷不醒,難以吞咽,十次裡頭有七八次都靠彆的族人把藥硬塞進去,場麵非常誇張。

所以這一次輪到娜娜值守,她們都做好了艱苦奮戰、不行就喊外援的心理準備,象征性將陸堯拖拽上水麵,靠在洞穴上方。

而後打開醫療箱,取出兩顆消炎藥,用力掐住他的下頜。

出乎意料,之前毫無反應的陸堯居然老老實實張了嘴。

“快點快點!!”娜娜連聲催促。

機不可失,薑意眠趕快丟進藥丸,從一旁托住下巴,再讓他把嘴閉上。

任務完成,娜娜注意力轉移,抱著醫療箱簡直愛不釋手,連連叮囑:“這可真好用,以後我要是在狩獵裡受傷了你記得一定要給我用這個!”

陸堯則因無水乾咽而嗆住。

“回去吧。”

兩條小人魚生拉硬拽大人魚,撲通一聲掉回水裡。

瞥見陸堯輕輕咳了一聲,娜娜連忙笑嘻嘻地拉薑意眠,示意她去看昏迷族長難得一見的糗態。

薑意眠偏頭看去。

適逢陸堯又咳嗽一聲,唇齒微微張開,淺色的舌尖稍稍抬起。

露出下麵另一個古怪的東西。

又一條舌頭。

一條分叉的舌頭。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卡,日常搞垃圾。

為什麼我會有這麼詭異的重口味愛好,兩條舌頭?陸堯遲早被我玩壞。

再次祝大家新年快樂!希望今年我收很多壓歲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