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甜那時候已經寄宿在周家，為了不讓桑甜孤單，周南昭還叫來了喬微，喬微跟司妙是“連體嬰”。
周北暄就是這樣見到司妙的第一麵。
但不是在宴會廳裡，是在周家老宅的院子裡。
周奶奶喜歡各種果樹，院子裡有棗樹、柿子樹，還有無花果樹，也不是什麼名貴的品種，老太太就喜歡接地氣，說這樣有助於養生。
周北暄生日的時候，正是柿子成熟的季節，他走到院子裡就看到一個小姑娘，正踩著園丁的梯子，伸長了胳膊摘柿子。
司妙長得早，這時候已經出落成大姑娘的模樣，身材消瘦，但手長腳長，舒展的樣子，像一隻展翅的天鵝。
陽光下，她臉上的細小絨毛，像是給她鍍了一層金光。
司妙竭儘全力還是夠不到最近的柿子，就在她要放棄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輕鬆摘下一個遞到她麵前。
司妙看著柿子愣了下，一雙大眼睛眨巴地抬起來，看到周北暄的時候，白皙的臉蛋倏地紅了。
“謝謝哥哥。”司妙脆生生的聲音砸在周北暄的心尖上。
但他隻淡淡地嗯了一聲。
司妙拿著柿子走下梯子，慌張中腳下踉蹌了一下。
餘光瞥見，剛才幫忙摘柿子的手，環在她周圍，很紳士地護著她。
司妙心裡有些甜。
周北暄看著她嬌羞的樣子，不知道怎麼的，寡言少語的他，今天多了些話，“這些柿子還沒熟透。”
他隻是好心提醒，回去要放放再吃。
小姑娘心思敏感，理解成他是警告自己，趕緊解釋，“周奶奶同意我來摘柿子。”
周北暄看透她的心思，也跟著解釋，“我隻是提醒你，沒彆的意思。放熟了會更好吃，可以跟蘋果放在一起，熟得更快。但是，這兩樣最好不要一起吃。”
說完，周北暄自己都愣了愣，他還沒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
司妙眨巴著大眼睛看他，乖乖地說：“嗯，我知道，老師教過。”
周北暄輕笑，“嗯，那你有好好聽課，很好。”
司妙的眼睛亮了下，“哥哥，你笑起來很好看，你應該多笑笑。”
周北暄的表情頓住，心尖好像被什麼撩動了一下。
司妙低頭，臉頰更紅了幾分，抱著柿子跑開，跑出去幾步又折回來，“哥哥，我喜歡你，等我長大了，我再來追你。”
小姑娘再次跑開，還不住回頭看了他幾眼，進門的時候，在台階上絆了一跤，尷尬的樣子也十分可愛。
周北暄愣在原地好久，等司妙的身影都看不到了，他才緩緩收回目光。
他抬手捂在胸口上，自嘲地笑笑，“那時候我還在不在呢？”
母親去世六年，這六年來，周北暄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所有的乖巧，都是他希望父親能夠開心，而做出來的樣子。
演著演著，他覺得自己好像很喜歡身邊的弟弟妹妹們，他護著他們，愛著他們。
可他還是好累呀。
就像今天，十八歲，他本來想，之後他就成年了吧，他要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就是結束自己的生活。
可今天，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在一個溫和的秋日午後，給了他一個約定。
哥哥，你要等我長大啊。我長大了，就來追你。
一個月後，周北暄在自己的公寓裡，燒了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