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七裡縣衙是在自己婚期的前一天,將國喪期間禁止婚嫁的公函發到碎金鎮。
楊花家都已經擺了酒水,隻等著宋家天亮就去迎親。
婚事不能耽擱,宋榛平隻能卸下紅綢,藍轎出發。
宋家的藍轎差點在楊樹林村惹出事來,楊花弟弟說這藍轎不喜慶,非得攔住不放嫁。
好在楊花在知道是朝廷發的公函,就一巴掌扇開撒潑打滾的弟弟、弟媳,自己掀簾上轎。
因為國喪,來寶林居赴宴的除去碎金鎮的張老爺子,薛壯,穆掌櫃幾個,就隻有萬大管事和林韜周祥兩家人。
席麵上雖然冷清了些,可該收的禮都到了。
楊花一進門第二天就家裡家外一把攬,對宋榛平兄弟倆也是照顧得無微不至,宋榛平自然是千萬個滿意。
唯一遺憾的是沒能披紅掛彩的去迎親。
他不懂自己成親跟遠在天邊的皇帝老兒有什麼關係。
可羅百戶說不能掛,他也就摘下,就連迎親的喜轎也蒙上藍綢。
宋梨雲也沒有多加解釋,普通老百姓不懂的事多了,還是老實聽話隨大流穩妥。
好在雖然外麵不能掛紅,當成新房的屋裡還是貼了囍字和窗花,小兩口的被褥也是大紅喜被。
話說到最後,宋梨雲終於提起自己那個便宜二叔宋得富。
在烏達部落這些天裡,大家都仿佛忘記了這個人。
還是阿布在路上主動說起。
宋得富被送到一個偏遠的小部落,沒綁沒關,周圍百裡無人區,每天擠羊奶放牧撿牛糞,晚上就住在牛欄裡取暖。
總的說來是死不了,也跑不了,言語不通,能活多久就看他精神有多強大。
這樣的結果宋梨雲很滿意,就連宋榛平聽到也沒有說什麼。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既然有禮孝壓在頭上不能親自動手解決問題,那就讓宋得富多受幾年苦,以償還以前做下的惡事。
對於新嫂子楊花,宋梨雲單獨送了一份賀禮,也替自己沒有及時趕回來道歉。
若是以前她還要考慮一下送什麼合適,現在就容易多了。
烏達部落的羊絨線,羊絨毯,再添上一件首飾,這些都是實用的好東西。
楊花知道這個小姑子前段時間是去草原上了。
她也不是小氣之人,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小姑子跟衛所走得緊,夫家也定在草原上,定有重要事情才耽擱。
聽說宋梨雲回來,穆掌櫃帶著賬本急忙趕來。
韓明也把紙箱廠和橡子作坊的帳目報上。
年節前,貨物往來頻繁,隻是看賬本就一天過去。
臨睡前,宋梨雲坐在炕邊卸下身上首飾,芸娘給她端來熱水潔麵。
熱乎乎的麵巾敷在臉上,正好解去一天的疲乏。
芸娘子伺候著,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宋梨雲沒有取麵巾,淡定開口:“芸嬸子,我在草場上找到小石頭,他還活著。”
“哐當!”
芸娘子身子一抖,手中的銅盆重重嗑在炕桌上。
她顫著聲音道:“姑娘……說的可是實話?”
這一句話她等了一天,從姑娘踏進家門就在等。
可她害怕問,害怕聽到不幸的消息,她情願默默等待著。
“我說的是實話,小石頭很好,活蹦亂跳的,沒有缺胳膊少腿……隻是他沒有跟我回來!”
芸娘子捶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息著,使勁壓抑大哭的衝動,低聲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可他為什麼不回來?他難道不知道有娘在日日夜夜的盼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