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草長鶯飛,花紅柳綠的時光,卻連著五六日的雷雨。這一場大雨過後,天光初開的時候,照在身上,一時讓人猛然興起一種舒緩輕鬆的感情。
當然,這些人裡,並不包括薑晨。
他翻身進了馬車。
白風白月幾人隨侍。
挑來車簾時,歐陽鋒兩步趴在車邊,隻是叮囑但話裡的蕭殺之氣讓人心裡一哆嗦,“克兒,此去一路順風啊。回去之後,該殺就殺,不必留情。”
薑晨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算是應下,“是,叔叔。”
白風白月兩人臉色都白了。
歐陽鋒從懷中拿出一白色瓷瓶,笑道,“會用嗎?”
薑晨看他神色,大約也明白其中裝的東西了,他緩緩伸出手,接下毒藥瓶,“是。”
“叔叔且留步吧。”他這麼簡簡單單的回了一句,歐陽鋒腳步一頓,“啊。好。”
“走吧。”
白雪白花齊聲叱道,“駕!”
馬車絕塵而去。
薑晨坐在車中,手中把玩著瓷瓶。白風不知他在想什麼。
良久,她猶豫著開口,“少主……莊主給的是……”
車內外的四雙耳朵都豎了起來。
薑晨手上的動作一頓,“毒藥。”
白月看他回答的如此簡短,立刻攔住了旁邊又要發問的姐妹。他回答簡短的時候,往往是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的時候,就不該打擾他。
這是白月這幾日相處總結的經驗。
僅僅一條。因為他顯露出來的脾氣卻也太平淡,讓人捉不住他的忌諱。
這個脾氣甚至比她未受傷之前更好更和善,但白月與他相處,反而更覺得緊張。
因為敏銳的覺得,他的不喜不悲,讓人心沉,他的笑意,也讓人頭皮發麻。
馬車在路上的泥濘中駛過。
從踏上了這輛馬車開始,他似乎就安靜了許多。半分也沒有回家的喜悅之感。
也是,他此去也不是回家,而是去闖龍潭虎穴。
殊不知,無論哪裡對於薑晨都是一樣的,總有人想要他死。無論是在南宋臨安還是西域白駝山。
既然避免不了,那就且走且看。
傍晚,到了個小小的村落。村口是一家小小的旅舍。
薑晨坐在一邊喝茶,風花雪月四人站在旁邊。
門口進來四個大漢,個個身高八尺,肌肉虯紮,生就一副威猛模樣。
那四人很快尋了桌子坐下來,眸光掃過薑晨這一桌,相互對視了一眼。
薑晨垂眸,伸出手緩緩撫過了手腕上的蛇。
就聽那幾人高談闊論,從金談到宋,從西京談到臨安,從朝廷談到江湖。
一人道,“聽聞東邪瘋了,他女兒死了……”
“還有還有……那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子郭靖,竟然與小東邪糾纏不清啊……”
“對了,聽說西毒他侄兒前去提親結果敗在一個不知名的野小子手下……”
“你們的消息都過時了,就在前日,丐幫易主了!”
“欸?此話怎講?”
“洪七公一直沒出現,丐幫要交給一個姓楊的小子,結果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一男一女攪了局……最後丐幫還傳給這女人手裡了!”
“唉,昔日聽聞那桃花島東邪之女敗在洪七公門下,沒成想如此早夭。否則該交給她才是,如今卻叫個寂寂無名之輩奪了好處。”
那幾人還待研究自己手裡的消息。
“嗤……”一聲輕微的笑聲。
白風從他臉上看到一抹微笑,聽他低低的聲音,“……真是去到哪裡,這兩人都這樣陰魂不散……”明明就是不鹹不淡的語氣,明明是暖如春風的微笑,可她莫名就感受到了他心中的不悅。
“臭小子,你說甚麼!”那正談論的興高采烈的人被掃了興致,望了望這邊桌子,看到他的腿,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一個連腿都沒有的臭殘廢,還好意思笑!”
就有人接口道,“恐怕這小殘廢這輩子都無法企及那樣的高度,這會酸了吧……”那些人臉上掛著是輕蔑的笑意,“當真是泥溝裡臭蟲,連爬路都難,呸!”
“還裝甚麼高貴模樣!”
那一桌人不約而同起身,圍住了薑晨,笑的囂張,“小殘廢!”
薑晨唇角翹了翹,轉過臉來,溫潤如風,仿佛他的話裡沒有那樣四起的殺機,“你最後還有一次開口的機會。”
那大漢摸了摸黑黝黝的臉頰邊冒出來的黑色胡須,麵上掛了幾分猥瑣,打量了薑晨一會,“喲,看樣子小公子也是細皮嫩肉,不比怡紅院那些姑娘差……不如……”
薑晨臉上的弧度變也未變,毫無預兆地抬手穿透他的胸膛,竟然如刀切豆腐一般,然後收回,半分血跡都未濺出。他的眼睛掃過腳下的屍首,毫無起伏的情緒,隻是拿出一條手絹相當溫柔的擦了擦指尖不多的血,“你的機會,用了。”
即使此時,他的臉上還掛著笑。眾人毛骨悚然。
薑晨扭過頭來,對這些人相當淡然,如吃飯喝水那般淡然,“那麼,你們又想說什麼?”
老板娘才反應過來,驚叫道,“啊啊啊啊啊!殺人了!殺人了!”
薑晨微微蹙眉,手腕一翻一道刀光閃出,那老板娘似乎是腿軟了,癱坐在地上,剛好避過了射出去的匕首,匕首插在她頭頂的木板上,發出嗡嗡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