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西域(1 / 2)

那一日來這客棧後不久,幾個女子就集齊了。

風花雪月,這名字倒是十分符合歐陽克的性子。

歐陽克身邊這幾人還是有幾分用的。她們的能力毋容置疑,這讓薑晨省了許多心。往往他將話吩咐下去不久,白風幾人就基本將事情處置妥當。

薑晨坐在雕花做工十分細致的木輪椅上,眸光悠遠。

他並未讓人雕花刻龍,某些人多此一舉,恐怕是真的對著圖紙,或者說對他手裡可能有的其他圖紙,很感興趣……

他對著一片黑沉沉的夜。

今日天氣不太好,外麵的風雨聲漸漸大了。

薑晨推著輪椅到窗前,望著那片深沉的夜色。這片黑暗映在他眼中,漸漸的,風一來,連那不多的燈火之光都消失了。

雷聲轟隆響起,伴隨著劃破夜空的白色電光。他黑沉沉不見光亮的眸中也映出一閃而逝的白光。

房門被迅速的打開又合起。

白風前來尋他,動作迅速跑進來拜倒在地,“稟少主,馬車已經備好,我們何時出發?”

“少主?”

許久沒有動靜,白風微微抬起頭,要偷偷觀望他的動靜,正巧卻又不巧地與他轉來垂下的視線相對,那雙眼睛太過寧靜,讓人憑空生出一種莫名的壓抑感,她的心直落落沉下,匆忙移開視線低下頭去。她不得不出聲來打破這份詭異的寧靜,“少主……”

銀色的蛇乖巧的盤在木把手上,白衣娟秀溫潤如玉的貴公子披散著一頭長發,骨節分明的手中把玩著一把匕首,悠悠的在指尖劃了一刀,指尖冒出來鮮紅的血珠嗒嗒落在蛇身,他卻是眉頭也沒有動一下,鮮血滲入它的身體,那蛇竟然顯出幾分詭異的紅色來。

這樣的靜寂中,白風仿佛都能聽到心跳猛烈的鼓動聲。不知為何,這一次見到少主,他的脾性,真是越發不可琢磨了。就連向來受寵的她,也不敢在他麵前多嘴了。

白風這樣想著,額頭很快就有冷汗滲出,她也不懂哪裡做錯了,才讓他一句話都不說。良久,聽他溫文爾雅又漫不經心的隨口一問,“哦?你覺得我會回哪裡?”

白風微微詫異,脫口道,“少主不是要回山莊嗎?”

薑晨唇角微彎,“我何時說了這話?”

“……”與他目光相對,白風突然無言,是的,他沒有說要準備馬車回山莊,隻是說,傳個消息。

他的眸底映出燭火的微光,叫人看不清他的真正思緒,他隻是奉勸一句,“你不該妄自揣測。”

白風滯了一瞬,反應過來時慌忙叩了一叩,“婢妾有錯。婢妾絕不該隨意猜測少主之意,求少主饒我這次!”

薑晨的目光移開了,他的心思又落到了那雨夜之中。

雨夜之中,是被狂風暴雨打落的枯葉。

白風望著他的背影,許久,聽他毫無起伏的一句,“起來吧。這雨停了,就出發。”

他的手一直放在腿上,冷風從窗口灌進來,將他的白袍吹得獵獵作響,白風見此,咬了咬牙,從旁邊拿來一條毛裘不由分說蓋在他腿上。“少主,奴聽說,風雨夜對腿傷不好,少主莫要再看了,關窗歇息吧。”

薑晨低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子,緩緩道,“你僭越了。”

白風咬唇,“無論如何,少主該好好照顧自己。若少主要罰婢妾,婢妾絕無怨言!”

窗外的電光轟隆劃破了黑暗。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許久,也不知在看什麼,然後移開了。他緩緩伸出了手,已經通紅的蛇順勢纏上他的手腕,他沒有喜悅也沒有憤怒,隻是象征性的彎了彎唇角,“下去吧。”

窗外白色的電光閃過。他背著窗正看著她,長發被寒風刮起來,神情在這樣一閃而逝的光中難以辨清。即使許久之後,白風想起來這一幕,都是心寒,背脊的冷汗涔涔。但她也不知為何心寒,明明少主當時在笑。

這樣的神情在他臉上出現,對她來講,更像是一場夢。

這大雨一直連著五六日,薑晨也一直未將離開之事提上日程。

原本歐陽鋒是反對他現下獨自一人回白駝山莊的,但最終沒有勸過他。

還能稱得上令人寬慰的一件事情是,那製作輪椅的老匠人果然禁不住圖紙的誘惑,自己送上門來了。

薑晨早有預料。他見白風尋人打造這椅子時,早已經有了目標。正因為目標是他,所以這圖紙送上去,才能在三日之內就拿到成品。

尋常工匠可沒有這般好的手藝。

……

無論哪裡,都會有地痞流氓的存在,而統領一個地方地痞流氓嗯,總是一些看似普通的人物。

臨安西街頭上的地痞流氓頭子,有一個相當正經的職業,是手藝匠。但不是一般的手藝匠人,江湖人稱“魯班十八號”。

據說是傳自魯班真人的手藝,如今到了第十八代。

雖然這個名字會讓薑晨聯想起曾經,但是,隻要是不辜負他名頭的存在,薑晨是不介意這樣的相似的。因為他需要一個這樣的人。

如果他不需要,在引他想起來曾經時,一般會選擇結束掉讓他顧念曾經的不安定因素。

“十八號”被白風引見來見他。

薑晨坐在新拿到手的雕花輪椅上,手按著桌上的那些圖紙。

因為有風吹過來,掀起來一角,但被他按著,沒有飛走。

“十八號”站在門口,進來時,薑晨放了鎮紙壓住了那些圖紙,收手轉過身來。

他伸手理了理袖子,眉眼平淡,平淡到讓人心寒。

“十八號”已經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了,頭發花白,他的聲音沙啞,聽的讓人有些難受,“看來少主對於老頭子的到來,早有預料了呀?”

薑晨偏了偏頭,附和道,“不過是尋常待客之道,老人家來一趟不容易,我當以禮相待耳……”

“十八號”嗤笑了聲,“那魯某真是受寵若驚了。能叫白駝山少莊主以禮相待之人,天下恐怕也沒有幾人了。”果然是個老奸巨猾的狐狸,說話半分口風不漏,算計好他對這些圖紙的興趣,引他上鉤,偏生還在這裡跟他打太極,不肯先說目的失了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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