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劍網三王遺風(一)(1 / 2)

王遺風,魯地王氏世家之子。自幼聰慧過人,洞察世事,為紅塵派嚴綸道人看重,收為徒弟。如此天才,惜其為人,不敏不端,墮入邪道。

八月十五,逢人生知己文小月慘死,翌日,屠城數萬餘人,致使自貢城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堪為人間地獄。其行慘絕人寰,其人罪不可赦。

自此,無論江湖抑或朝堂,都將此人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後快。然其武藝過人,機警慧敏,神策於惡人穀外圍埋伏,終不能擋。歸宿,惡人穀。

開元十九年臘月,隱元會,記。

江湖上近來有兩個人,名聲大噪。隻不過兩人的名聲,顯然是往兩個極端發展而去。

一個叫王遺風,另一個,叫夏子謙。

八月之時,自貢慘案,至今未果。

王遺風罵名昭著,其人行蹤詭秘,無人能解。

廟堂傳來消息,天子震怒,嚴令捉拿王遺風歸案。想想也是,自貢城數萬餘人,竟都成為一個武林中人失智之下的陪葬品。子民被如此屠殺,當今天子又是個勤政愛民的,怎會輕易放過?

至於夏子謙,文弱書生,謙謙君子,能詩善畫,甚得天子歡心。

當今天子,李氏隆基。

……

這是成都前往昆侖的必經之路。

此處已接近昆侖,天氣漸冷,處處是荒蕪人跡的凍土。

一個破舊的客棧坐落於此。

這是附近數十裡唯一的客棧。因此縱然破舊,人們也不得不歇腳於此。

客棧外一陣匆匆快馬之聲。

伴隨著幾聲馬的嘶鳴,停歇下來。

天子客房內正躺著一個麵色蒼白的人。他看起來約有三十餘歲,神色憔悴,即使睡著也顯然不是安寧。

薑晨意識清醒了些,眼皮動了動,依稀聽到樓下小二歡喜之聲,“喲,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呐?”

這歡喜,顯然是強加的歡喜。

客棧最不想遇到的兩類,一為江湖武林,二為官府貴胄。

榮縣縣丞劉林從那黑馬上下來時,麵色都有些灰白,他扶著旁邊栓馬的枯樹,胃裡的酸水止不住的往外冒,乾嘔良久,聽得身邊武夫頗為不耐道,“劉縣丞,你如此羸弱,我等要何時能追到王遺風那殺人魔頭?”

劉林抬袖擦了擦嘴,緩了一緩,抬頭望著麵前這不算整潔的客棧,上麵寫著“悅來客棧”。

他道,“你以為劉某人不想捉拿於他?”他的聲音放低了些,“這三月以來,江湖上名門正道皆數追殺於他,當日王魔頭凶性大發,被巴蜀唐門之人發現,阻止其人為惡的弟子全軍覆沒。你我奉命而來,卻也須得見機行事,莫要衝動大意……”

他說著,眼珠一轉,四下掃了一圈,總覺得周圍之人都在打量他,隻好住了嘴,將之後的打算咽到了肚子裡。

那武人皺著粗眉,也不說話了。

樓下響起來幾聲腳步,板凳咯吱響了幾聲。

薑晨躺在床上,緩緩睜開了眼睛。

王遺風?

當真是個熟悉的名字。

薑晨,他曾經,也是稱王遺風,為穀主的人。那時候,他也曾心向於這樣愛恨情仇鮮明的江湖,快馬加鞭,江湖意氣,當真是讓人心向往之。也許每個男兒心底,都會有這樣一個江湖夢想。

可他親身再經曆了是是非非如此之多,他也不再覺得,這樣腥風血雨的江湖,對如今的他還有什麼吸引力。

他目光冷寂,透著一種沉沉的疲憊,實在稱不上什麼活著的生機模樣。

明明他已報了仇,已讓他們付出了代價,卻依舊感受不到輕鬆?

是因為即便他報了仇,也依舊要困在這無儘的輪回裡,無法脫身?

所謂的天意總叫他不得善終,也不知信奉天命的慕容紫英,在伏羲倒台,無法修煉劍道之後,又能得幾分善終?

薑晨難道會為他們憐憫幾分嗎?

難道他們又會憐憫薑晨嗎?

誰也不會為誰憐憫,誰都會認為誰罪有應得活該去死。

這種冷血是如此的正常。人在世事磋磨中,總會讓滿腔熱血都不斷變冷。

薑晨漠然地思考這個問題,繼而給自己一個答案。

立場不同。

既然,世人都以為他罪不容誅,他再不介意將讓此名符其實。

對於伏羲,靈魂被分為不完整的碎片,他唯一活下去的選擇,便是渡魂……

渡魂……

嗬,重組靈魂,再分離,再重組,如此反複,不知高高在上的天地之主能堅持幾次?

薑晨毫不懷疑伏羲也會向長琴那般,選擇渡魂。

螻蟻尚且偷生。這個道理,掌控著他人生死多年的伏羲,又豈會不明白?更何況,在伏羲眼裡,凡人性命如草芥。死一兩個讓天帝生存伏羲絕不會心軟。

商羊曾言,神若有情,天下大亂。

既怕神仙有情,又何必要仙?

如此神隱之時,豈非比之神界更好……

凡人之命,為何卻要他人支配。

唯一原因,便是因為太弱,隻能被所謂神而碾壓……

聖人常言,生又何歡,死又何懼?

可凡為世上有靈之物,又淡淡然豈能看慣生死?

薑晨眼前閃過之前自貢城屍橫遍野的模樣……

有人手執長劍,每揮動一下,都是一片血色……

那個人……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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