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被對方看出端倪,要再次利用此招近身便更不容易,王遺風控物之技的確駕輕就熟,但是龍王大人的消息也無錯誤,他的內力收放之間還受限製,的確是被人廢過的模樣。
倘若真的被人廢過,即便他能重新修習,這短短數月之間,又能有什麼成效!
他抱著這樣的想法,不其然卻看到薑晨臉上不變的漠然之色。
心裡微沉。
刀鋒近在咫尺。
薑晨仰麵倒去,那把刀幾乎從鼻尖擦過。
瓦勒皺眉,終於近到,看清他眼底的神色。
那隻是一片暗沉的虛無。
冷靜。
陰沉。
沒有任何活人會有的情緒變動。
簡直如同教義裡所傳言的惡神阿卡瑪納一般,不能從他身上分辨出任何的光暗或是正邪善惡。
瓦勒翻身落地,站起來時,都差點鬆了雙刀,他重新握緊,才發現握刀之手已冷汗涔涔。
龍影一瞬間消弭。
水汽翻湧。
迷蒙間,也見不到對方的身影。
四周落葉依舊幽幽而落。
地上是十數具倒下的屍體。
“回去告訴蕭沙,他的人頭,我預定了。”
傳音入密!
瓦勒四下一看,看到那遍地的血色,看到被四下倒著的屍體圍了一圈還在原地呆立茫然的嚴綸,頭皮一陣發麻。他試探著退了退腳步,毫無反應,終於借著暮光的遮掩,消失在這楓林小道。
他入明教多年,暗殺與刺探皆是個中好手。沉浮江湖多年,卻未曾見過,這樣悄無聲息的殺人方式。
他們幾人都為龍王大人辦事,又是同修殺陣的同伴,死在他們聯手之下的江湖好手,沒有一千也有數百。
可卻是龍王口中這被廢武之人,卻在他的攻擊之下,還能留意到其餘之人的蹤跡……
並在一瞬之間收走其餘人性命。
恐怕教主的實力,也不過如此了。
瓦勒想到最後那一句話,心頭涼意乍起。
龍王大人啊……
……
涼風呼啦從脖頸鑽過,濕潤的水汽帶著暮光散開,嚴綸冷著臉,追了上去。
那一瞬間,連他都沒有看清身邊的人是如何死去。
這種奇詭的殺人之術,絕非一朝一夕就能練成。看他模樣,已是爛熟於心本能反應。無十年之功不能如此。
這個徒弟自小跟著他,這種旁門詭辣之術是從何學來?
難道不清楚,人在江湖,最忌諱便是另投師門麼?
那匹棗紅馬也不知躲到何處去了,薑晨並未再招回它。
離去的便是離去,無論人還是馬,與他相關,總免不了殺機四伏。他又何必與馬為難。
嚴綸:“這種東西你從何處學來?”
薑晨沉默了下,“人世。”
嚴綸未曾想到如此答案,但卻覺得這明顯是搪塞之語,良久,他歎了口氣,“也罷。”
“小風,你……日後行事要慎重。”
“好自為之。”
他們師徒情分,算是徹底儘了。
紅塵萬丈,卻容不下這個他曾經的徒兒。
他並非看不慣小風出手狠辣,而可是如今,他已經與紅塵一脈所求,沒有半分相像。
可如今,他卻已無力再培養一任新的繼承人。
難道紅塵秘意,就要斷送在他手裡嗎?
嚴綸躑躅許久,終於還是開口道,“小風,為師求你最後一件事……替紅塵一脈尋個繼承人。”
薑晨客氣又疏離,溫溫靜靜道,“前輩說笑了,已被逐出師門,不敏不端的弟子傳授他人紅塵秘意,豈非敗壞師門聲名。”
這算是拒絕嗎?
嚴綸聞言,幾乎一瞬間頹廢下來,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蒼老的聲音歎道,“也罷,也罷……”
他頹然而去,踩在落葉上的腳步,都沉重了許多。
薑晨微微垂眸,有那麼瞬間,腳步停頓了下,好似是想回頭一看,他卻終於沒有停下腳。
他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