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摩挲著這枚玉佩,心下暗喜,便是這一次醉紅院的消費,又有著落了。
雖然這地方彆出心裁,但那花錢也是流水一般。貴的緊!若不是守門這個肥差,他還不一定能時常去玩玩。
醉紅院。
乍然見到這樣紅樓,相似的裝扮,人卻已全然不同。本身的記憶浮現出來,當時,文小月也曾坐在閣樓,梳妝打扮。
那一雙清澈無暇的眼睛……
突然變成最後擺在麵前的已鬢發散亂的血色人頭……
薑晨驟然閉上了眼睛,將這些喧囂撇出腦海。他突然發現,生存在這樣的紛爭中,總是不免以自己最看重之物作為代價。
在這樣的風雨傾頹中,人命,賤如草芥。
飄蓬柳絮,輕若塵埃。
門口迎來送往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左顧右盼偷偷打量著他,猶疑著,卻沒敢輕易湊上前來。
以她們的眼力,總是覺得,這人不像是來花天酒地,在門口杵著,倒像是來砸場子的。
雖然看不到他的真麵目,但那一身宛若秋霜月華般的清貴,便不是常人會有。此人看著文雅,卻正是因為這文雅,才不像是能出現在這種風月之地的人。
這裡花天酒地,哪裡會有這樣一看便家教嚴謹謹慎拘禮的公子來這裡。
不過事態發展倒是出乎眾人意料。
一個濃妝豔抹的婦人打扮的女子扭著纖細的腰肢走出來時,眾女盈盈一拜,皆道一聲,“花姐姐好!”
花蝴蝶見到薑晨臉上的麵具,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卻也未多置一詞,掩著扇子遮住紅唇嬌笑道,“喲,這位爺,來裡麵坐啊……”
濃重的脂粉味兒撲麵而來。
薑晨幾不可察的蹙起眉頭,麵上卻露出一抹同這裡人彆無二致的笑意。
這笑一出,倒是讓眾女恍惚一陣。隻覺得當真是看到一塊寒冰瞬間化水。
春風拂麵也不過如此。
怎麼會有人能轉眼就溫柔似水。
眾女回過神來卻都是嘻嘻一笑。道是這位神秘的公子看著皎若雲月不沾煙火,結果見到了花姐姐,還不是百煉鋼都要化作繞指柔。
難怪人家對她們不假詞色,原來已看中這院中數一數二漂亮的姐姐。
花蝴蝶也呆了一呆,反應極快的笑道,“爺,你看喜歡哪位?我們這裡小翠呀,小青啊,小紅,小桃,什麼樣的美人都有。”
她說的大聲,又如慣常,毫無他人懷疑。
薑晨不置可否,隻是跟著她走著。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對麵前的女子有多麼情根深種。
不過兩人心裡都非常清楚,掩人耳目的最佳方式。
紅色簾幔飛舞,在這樣喧嘩的嬉笑中,醞釀出一種令人心動的醉生夢死的,靡靡之感。
薑晨冷眼瞥過底下那些綾羅綢緞著身,紙醉金迷之人,唇角的笑意漸漸隱沒,漠然收回了視線。
走上曲折的紅木樓梯,到一間小小的客房中,一道機關暗門霍然而開,門後是盤旋而下長長的回廊,直通後院,雖是冬日,這裡卻是點點紅梅盛放。其下的水池未被冰凍之處微微漾著波光,隱隱還冒著一絲絲白氣。
晚風一過,便有點點紅色從樹上落下,美不勝收。
花蝴蝶微微一拜,收了在外那幅故作嬌柔的語氣,冷靜道,“穀主。”
薑晨摘下了麵具,冷風過來,耳邊長發有一瞬間紛亂。
薑晨微微蹙眉,理了理衣衫,“穀中現下如何?”
花蝴蝶,花百合的親生妹妹。自花百合死後,便是她接任了她姐姐的職責。
因為生長於惡人穀的關係,江湖之人並不熟悉她的麵容,如今暗藏長安,也不會引起他人懷疑。
米麗古麗不想離開惡人穀,長安醉紅院之事便全權交由花蝴蝶處理了。
這裡的人無一不是尊稱一句姐姐。
雖然花蝴蝶總是濃妝豔抹,終究不過是個雙十年華的女子,醉紅院眾女也不好意思稱她媽媽。
花蝴蝶站了起來,恭敬道,“稟穀主。烈風集已基本整頓完畢。聖女大人已將醉紅院未來事務交代過了,肖藥王也已應言重置惡人穀。如今惡人穀分為內外兩方,外穀為新入惡人之地,內為穀主所居之地。之前與天策交戰之中戰死的穀眾遺子,都已儘數安置。穀主所談的書院也已落成,請穀主放心。”
待她說完,卻不見薑晨回答。
等偷偷望去,才看他看著那一池凍水,默不作聲。他看起來卻像是未曾聽她的回答,望著那冰冷的寒冬之色,眸色清寒。
良久沉默。
“蕭沙是在光明寺?”
花蝴蝶想起自家穀主與蕭沙的恩恩怨怨,眉頭微蹙。“明教教主陸危樓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