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近隱沒的風聲。
但謝淵就是感受到了那種致命的威脅。
他幾乎是毫無猶豫,反手持長/槍格檔下來。
那是一把極長的彎刀。
謝淵手一使力,挑飛了彎刀,回頭之間,看到一個男子。
他身上穿著,是顯而易見的明教衣衫,倒退了數尺,接住了他的刀,死死盯著謝淵眼中冒著血色紅光。
那簡直不像是人的眼睛。
在這樣的黑夜裡,簡直讓人毛骨悚然。
一個人的眼睛,為何還會發光。
謝淵一個激靈,手中長/槍一揮,捅到他心口之處,那人神情麻木的抬起頭,握緊雙刀劈砍而來。
兩人交手數個回合,對方絲毫不知疲累和疼痛,謝淵避讓不及,竟真被其砍了手臂一刀。
血色瞬間就出現了。
那人目光落到血上,舔了舔唇,眼中的光越甚,謝淵此刻,隻覺得對方表情就如同狼群盯著獵物時的神彩,眼睛錚錚發亮。
極低又刺耳的笛聲隱隱傳來。
這個傀儡一般行動麻木的人物,驟然消散在謝淵眼前。一陣嗡嗡之聲響過,謝淵隻見到,那人所站之處,一團黑影,飛速離去。
如此詭異,即便謝淵常年遊走江湖,所見奇聞異事頗多,也耐不住背脊發毛,不自覺打個寒戰。
簡直如同背上趴了一堆毛毛蟲一般,令人隻覺得驚悚又詭異。
但謝淵還是扯了一截衣襟,草草包好了傷口,追了上去。
……
陸危樓是被蕭沙請來的。
騙來拖時間。
雖然目前,這個騙字,還是偽裝的相當完好。
薑晨當然也懶得去講。說是對麵陸教主,你那個手下吃多了撐得非要找我茬,殺了自貢幾萬人,還扣個帽子在這身體上。他以後還想逼宮當國教,順帶你這個教主都被人家坑回西域十年五載不敢在中原現身……
這種事情說出來,總歸不會有人信。
總歸被指責無稽之談。
一個笑話。
薑晨鮮少會做些無用之功。
與他有關之人,他避之不及。與他無關之人,卻不值得費心。
何況所費之心,隻是白費之心。
寬闊的廣場聖火灼灼,驅散了黑夜的寒冷與黑暗,非常映襯他們的教義,光耀天下。
薑晨負手立定,神色無所謂悲無所謂喜,“蕭沙人在何處?”
他身周一地碎冰,圍著的明教弟子神色猶疑,不敢衝上前來。
青翼蝠王在天上盤旋,見此情況,再忍耐不住,“狂妄小兒!叫蝠王爺爺來領教領教你的高招!”
他俯衝下來,身影忽的消失在空中,再出現時距離石柱之上的薑晨幾乎咫尺。
薑晨抬眼,漠然與他相視。
與這雙無謂人命的眼睛相對,蝠王動作幾不可察一頓,驟然打心底升起一種詭異感。
還未交上手,還未看清敵人的動作,青翼蝠王已慘叫一聲,重重的砸在地上。
原來是左側蝠翼被凍成冰塊,如此砸下來,劈劈啪啪碎了一地。
蝠王已沒有雙手,難得做成的機關翅還斷掉了一隻,砸在地上,頗為淒慘。
陸危樓頭發斑白,原本不欲與這年輕人多做計較。可他傷了如此之多教眾,還大言不慚討要蕭沙性命,欺人太甚,若是陸危樓還能忍得下去,他就不是陸危樓了。
一道淩厲的掌風掃了過來。
薑晨微微側身,悠然避開此招,扭頭看向從身前出現在身後陸危樓。
“如此說來,蕭沙對陸教主而言,必然非常重要了?”
那道掌風所及之處,樹木儘折,如此過了十數棵才徹底削去了氣勁兒。
薑晨手中本無武器,此刻翻手之間,一把水色瑤琴凝聚而出,落腳於聖火壇前的雕花石柱之上,夜風吹起衣角,眉眼溫和又平靜,對著一地死屍,都沒有半分變動。
當真是飄然若仙。
如果可以忽略,他身後,那一路腥風血雨。
錚然琴音隨著清越的流水之聲傳散。
隻這一聲,卻讓人一時覺得仿若置身於空山幽穀,聽細雨綿綿,流水潺潺。
寧靜又和諧。
有這黑暗夜色相襯,當真分外違和。
陸危樓並未聽進這琴音,看他躲得如此輕易,眸光微冷,終於抬手,已封存許久的浮沉照影,在雲霧濃重幾近於無的黯淡月色下,卻顯現出華麗無匹的暗藍光芒。
他身法極快,轉瞬之間到了薑晨身後,一彎月色銀芒隨著兵刃破空之聲驟然亮起。
眾人便見得石柱上的身影被這道刀光打散。
劇烈的碎石之聲響起。
塵埃飛揚。
陸危樓心中卻是一沉,落腳於這道石柱之上。
他並未覺得他擊中了什麼。
回頭之間,看的聖火壇前餘下的十一道石柱之上,都站了一模一樣的人影。
溫潤的聲音空散,根本辯不清到底是誰在開口。
“我再問一句,蕭沙人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