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劍網三王遺風(二十一)(1 / 2)

他站在人群中,看著那幅李承恩畫像,難得覺得有些許詫異。

李承恩貴為天策輔國大將軍,又是開國功臣之後,無論何時都深受唐玄宗信賴。

史冊記載,安史之亂時,唐玄宗也不曾想過拋棄他。兵荒馬亂之時都甚至要李承恩隨侍在側,以防他遭遇不測。

如此深情厚誼,李隆基竟下令要殺他。

之前天策與惡人穀交手,損兵折將許多,也不曾見李隆基要對李承恩怎樣,如今他們圍剿光明寺大獲成功,何以會在此時生如此變故?

薑晨也不解了。

倘說李承恩與惡人穀來往,才是無稽之談。大光明寺中他們還屬對立,即便之後因為蕭沙此人,他隻身進了天策地牢,但此事所知者也唯有參與光明寺之事的寥寥數人。李承恩治下極嚴,天策府中頗有威信,消息卻也會走漏?

薑晨望著那張告示,廣袖下掩著的交叉著的手指扣了兩扣,神態從容淡定,古井不波。卻是半分不覺是因為自己一個臨時決定,坑了李承恩和謝淵。

轉身之時,唇角忽而浮現出一抹淺淡的笑。

也許,又有一位小朋友,不得不入穀了。

詫異的並非僅薑晨一人,捉拿李承恩,擇秋後處斬的消息出來,朝野震驚。

尤是天策府。

輔國大將軍。他豈會背叛皇朝?

惡人穀與天策本是死敵,大將軍豈會勾結惡人穀?

這消息下來第一日,天策府將群情激憤,接二連三衝到大明宮去求情。

直到李隆基一句,爾等武將多人在此囂張,莫不是想逼宮造反?!

這句話下來,進去的軍將臉色都青了,不得不退出來。

又有早朝之上,宰相張九齡,侍郎韓休,將軍李世績等人聯合上書,請求聖上收回成命,極力言說李承恩對大唐忠心耿耿,絕非背明投暗之人。

張九齡道,“陛下,李大將軍執掌天策已近十年,此間從未出國任何差錯。上次隻因惡人穀機關重重,才一時失利。幾日前剿滅大光明寺,已是將功補過。大將軍為國為民,對大唐忠心耿耿,天策軍將,一向與大唐共同進退,大將軍更是如此。這般光明磊落之人,如何會做出勾結惡人穀之事?”他冷眼看著李林甫,提高了聲音沉聲道,“這分明是有人空穴來風惡意陷害!”

李林甫身著米色官袍,腳蹬朝靴,頭戴紗帽,意氣風發,看來這幾日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了,他眼角掃了掃夏子謙,心下便更有數了,當即站出來反駁,“張宰相此話何意?李承恩通敵叛國,那可是鐵證如山。”

張九齡想到李林甫手中,從天策捉來的那個一口咬定李承恩帶惡人穀之人進入天策府的小將,臉色微沉。此子明顯就是有人教唆,威逼利誘之下栽贓李承恩!

陛下一向對大將軍信任有加,為何此時卻連他們的話聽都聽不進去!

他也不想與李林甫糾纏此事,轉過身對李隆基道,“陛下,李大將軍乃是大唐中流砥柱,大唐不能失去大將軍!陛下英明,萬請不要聽信讒言,至少,也該給大將軍辯白之機,不能如此獨斷專行,還沒見到大將軍本人,就定下死罪。陛下,臣所言句句肺腑之言。請陛下收回成命啊……”

李世績亦然走出來,言詞懇切,“陛下,宰相所言正是微臣之意。李承恩掌握天策近十年,為人謹言慎行,戰事中衝鋒在前,時時刻刻都為大唐鞠躬儘瘁死而後已,之前隻是一心想要為大唐拔出隱憂才屢屢調出天策。陛下,李承恩忠心可鑒,求陛下收回成命!”

張九齡李世績這一發聲,裴耀卿等有意保下李承恩的臣子皆站了出來,齊聲道,“請陛下收回成命啊……”

但是李隆基卻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絕無心收回旨意,將張九齡李世績之言全都左耳進右耳出了。

等高力士高聲通報無事退朝,等李隆基從龍椅上離開,大殿裡,朝臣卻更為混亂了。

耳邊便是,“想不到作為天策大將軍,李承恩也會謀反!”

“李承恩到底何時搭上惡人穀的?”

“還用問嗎!定是兩年前那次圍剿,是與惡人穀接觸的幌子……”

“是啊,否則天策三萬將士,怎會消滅不了區區一群匪寇……”

張九齡一陣頭疼,又是憤憤。

儘數懷疑大將軍的忠心,倘若連大唐的防線天策軍都有人叛變,世上還有人,會保護大唐江山……

他眼光掃過,朝堂眾人不自覺就壓低了聲,到最後,鴉雀無聲……一個個僵著手腳退了出去……

張九齡轉頭瞪著李林甫,勉強還維持他一向養著的風度。

李林甫摸了摸臉,仿佛沒有感受到他的怒氣,笑道,“張宰相何必如此看待本官?本官所言,本就是事實,不是麼?”

張九齡臉色鐵青,冷哼了聲,拂袖而去。

實在太過囂張!

昨年開元二十一年,李林甫升為黃門侍郎,原黃門侍郎裴耀卿擢升為黃門監左相。

論起裴耀卿此人,也是大才。昔日張九齡還未升為右相,跟在前宰相張說身邊為謀客之時,兩人已有來往。

此二人皆為耿直有才乾之人,彼此之間也十分欣賞。自張九齡為右相,裴耀卿為左相之後,兩人交往更甚。同朝為相,互有通無,甚有默契。

李林甫這一年來屢屢升職,以至擠掉了之前黃門省侍中裴耀卿而成為黃門監。

裴耀卿與張九齡素來交好,李林甫此番如此作為,心裡沒底,升職之後,總認右相張九齡會給他穿小鞋,便時時刻刻與張九齡交鋒。

殊不知張九齡本無心與他計較。他一向認為,若是陛下為提攜李林甫而轉走裴煥之,隻能說明煥之能力尚且不足,隻要都是為了大唐,宰相之位,能者居之。若是李林甫一人可治國平天下,擠掉煥之又何妨,哪怕擠掉的是他張九齡,也是應該。

可惜擠掉裴煥之的李林甫卻是小聰明不斷,大才毫無隻知揣摩聖意溜須拍馬之人……

才華橫溢的裴煥之被拉下馬,上任的卻是滿瓶不響的阿諛奉承嫉賢妒能豎子一個。張九齡一向為人耿直,眼裡容不得沙子,連皇帝的錯誤都直言不諱,公正清直。如此之人,又怎會對李林甫青眼相待。

更何況李林甫有一點是非常讓張九齡惱怒的,他實在太忌憚賢能了。而偏巧,張九齡任人唯才。

兩人所思所想極度的有偏差,導致彼此之間都對對方不齒至極。

張九齡認為李林甫奸詐狡猾阿諛奉承嫉賢妒能,李林甫則認為張九齡榆木腦袋不知變通故作清高。

上次張九齡向上諫言,對於李林甫的小聰明狠加批評,並且犀利的提出了李林甫最大的問題,嫉賢妒能。他說,朝野許多有才之士,他要打算向陛下舉薦一番,卻屢屢被李林甫阻攔。

“陛下,林甫無才無德,嫉賢妒能,又善花言巧語,口蜜腹劍!陛下擢升此人為相……實在……實在偏頗!”

又反複諫言,“宰相係國安危,陛下相林甫,臣恐異日為廟社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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