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劍網三王遺風(二十八)(2 / 2)

腦海中偶爾閃現某個記憶的片段,其中所經曆之人,麵容模糊不清,都辨不清是薑晨,是帝辛,是歐陽克……到認真去看,仔細回想,才能分清那究竟是那些原主本人,還是後來的他身臨此景。

自上一世,這種情景驟然嚴重。

不外乎是因為歐陽少恭的記憶太殘缺破碎,混合他本人的記憶,就會自行拚湊,補全,才致使所有的記憶都出現了混亂和斷片。

唯有薑晨自身環境特彆的一世,還勉強完整的獨立於外。

同一場景,既會出現在歐陽少恭的記憶中,又會出現在歐陽克記憶中……這些記憶,就如同泥潭,正變得越來越厚重混沌,讓人神思不經然就恍惚,毫無所覺的沉溺,幾乎陷入而無法自拔。

為何不願就此死去?

因凡一死去,記憶的漩渦,將更為湍急和混雜。

倘使某一天,再也無法脫離?

那結果,無疑便是,此刻說自己是帝辛,下刻是歐陽克,再者又是那些莫名其妙身份的,辨不清自身存在的,瘋子。

薑晨豈願做這般無知無覺,混沌無序的瘋子?

一世世混亂的越加嚴重。

如何勸服?如何甘願?又如何認命?

絕不可以。

夏子謙……

“你方才說,夏子謙?”

李承恩一愣,點了點頭。

“好。”

王遺風當真要與李承恩離穀。

小曦坐在臥房窗前,望著遠方天際盤旋的鳥,秀眉深蹙。

……

李承恩與他同行,才徹底確定此人絕非麵上所表現地那般無害。

他已是驚異。

王遺風對這山川星宿,了解異常。之前秦頤岩曾誇耀說其博聞強識,引經據典,他還不信。如今卻再難以懷疑。

難怪他們逃出長安後追了王遺風三四月,都抓不到他的尾巴。

此人行於山川,如後院觀花,熟絡非常。獨身一人行於山川之中,也沒有半分遲滯阻礙。與他相比,他們一邊探路,一邊打聽他的消息,不怪乎久久不能追上他。

他對這山林流水,好似來過千百遍那般熟悉,又好似在行走之前,心中早已有這地理的所有細節。目標很明確,走的雖偏僻卻是極快的捷徑。

夜觀天象,還能避開雨水之時。即便當真不巧,遇到路途堵塞,也能在周圍尋找出新的路途,迅速又幾無失誤。

陸路,水路,凡能一眼望去,便能明確此處山林野獸,又能說出水下暗流之勢,李承恩還曾特意驗證一二,所言無誤。

這般將天下裝於胸中,李承恩忌憚之心猛然漲起。

恐怕是傳言中的山河社稷圖,都比不得王遺風一人。

圖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路有變通,圖無用,薑晨卻是有用至極。

簡直靈驗。

李承恩都不敢想象,若是此人有意天下,會是何種結果。

想必何處能安營紮寨,何處能埋伏偷襲,何處軍情送達最佳,他都了然於心。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便是指如此之人,惡人穀中又有頗多能人異士,若要與朝廷作對,就當真防不勝防了。

他才發覺,天策三年之前的慘敗,並非毫無緣由。

他從未見過如此之才。簡直令人覺得不該是此世之人。

李承恩手中□□緊了緊,眸色晦暗不明。

氣氛倏忽冷寂。

唯有湍急流水還泠泠作響。

薑晨坐於竹排之上,一路流水湍急,他卻還穩如泰山,頭也未回,語氣裡甚至還有一份笑意,“閣下,是要殺我?”

李承恩被此言驚醒,一個激靈,握緊的手驟然一鬆,長/槍“哐”落在竹排之上,水花從竹排下激起,轉而又落入水中,消散無形。李承恩皺了皺眉,盤坐下來,“不曾。”紅塵派對人心之感,果然敏銳異常。

薑晨唇間發出一點意味不明的嘲笑,卻也不去追究此事。他豈是因紅塵秘術而敏感,無非是曾經麵對過的殺氣太多。

李承恩坐的規規矩矩。他很清楚,凡他要有一個不該有的動作,王遺風定會一掌掀他下水送他一副閻王帖,絕不帶猶豫的那種。

對於周遭環境的體察,是薑晨長年的習慣。

每每一個消亡之間,總要再次麵對生與死的抉擇,他心一向不得不去偏執於活,因而不得不學會在危機之中夾縫求生。

流離於世,粗略估來也有萬年滄桑。

他曾在這片土地上遊離千萬年,對此方水土,早已熟絡於心。即便世事滄桑變換,時如逝水流淌不回,他還仍舊能回憶許多年前另一個身份踏過這土地的感受。

他總是要逼著自己活的更清醒些。明確此處與曾經不同。

他也從不想混淆所有的一切。誰是誰,他人總是有意無意都執意的要讓他承認,說到底,他卻從未直言承認。

即便相處,也隻是你我,在下,閣下,不曾以肉體之名自稱。如此這般,說是安慰也好,說是自欺也罷,為這姓名,他已背負了多少本不該背負之物,人心執念如此,已深刻骨髓靈魄,生生世世相隨,絕不會有半分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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