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網三王遺風(三十八)(1 / 2)

這仿佛是個笑話,至少在這個係統眼裡是如此。

一個活著的人,卻要複活自己。

複活自己?

王遺風要複活王遺風?

10086覺得自己要死機了。一個人既然還活著,又何談複活?

根本邏輯混亂。

若不是說這話的是方才一把火燒了焦冥死死壓製著它的王遺風,10086定要狠狠嘲諷幾句。

10086:“尊敬的穀主大人,原理上複活,隻能用在已逝之人身上。”

所以,好端端不要咒自己死吧?

雖然它非常希望對方去死。

薑晨一眼刀瞥向手心。

10086:“……”

“人貴有自知之明。”他說出此話之時,語氣有一種近乎詭異的冷靜和陰沉,“既然是人造之物,也該有點自知之明。”

10086無言以對。

“能,或是不能?”

“不……”見到薑晨眼神,硬生生轉口,“不是不能,能。”這個能字,顯然不確定。它話音一轉,“隻是……”契約之事?

薑晨也未生氣,“你以為,如今誰有提條件的資格呢?”

“……”想霸王複活?

“是您。”

“嗬。”薑晨自然不會忽略這樣的不服,隻是他暫時不想去計較此事。隻要他所求為真,哪怕付出任何代價也在所不惜。

唯有真正的生存與徹底的消亡,才是終途。

一個紅衣女兒裝扮的人邁著蓮步過來,輕聲喚了一句,“穀主。”

見他好似沒有聽到,又微微提高了聲音,“穀主!”

薑晨一眼掃過去。

煙低了低頭,“穀主,屬下隻是……”

“無礙。”

“走吧。”

玉螺鎮。

庭院深深,林木新芽初綻,薑晨腳步一轉,旋身收了劍招,隨手一扔,長劍鏗然入鞘,石桌上的劍鞘卻分毫未動。他過來落座於石桌邊時,頓了頓,卻是伸手將劍又撥開了些,提起茶壺斟了一盞。

靜靜地看著茶杯微漾的碧波。

雨後龍井。

茶。

他不喜酒,這是,很久之前保留的習慣。可以確定是他自己的習慣。喝酒往往是他們的愛好,他沒有如此愛好。

太過刺激的物質,他一向都不大喜歡。

隻是顯然,世事不容得他的很多不喜歡。如同劍,如同紅樓,又如同那些,那些晦暗。

清風徐來,院中竹葉倏忽而落,落在水中,亂了平靜。他眼中所倒映的杯水之光,柔柔氤氳,仿佛也不再那般的冷寂,顯出些許柔和溫靜來。

10086暗自歎了口氣。按照它原本計劃,一,夏子謙位極人臣,二,他本人去做天下共主。高高在上的位置有利於它的隱藏,無論一或二,都極有利於它接近龍脈。

到底何時出了紕漏?

似乎就是王遺風再次現身之時?它從此人身上感受到威脅,果然不僅僅是因為宿主夏子謙對他的畏懼而產生的錯覺。

可惜若是沒有一定的熟悉程度,它就無法探測對方的好感值。即便文小曦被派出去數月,對王遺風的喜好也摸不到底。

他對於身邊的一切,都是一副樣子。看似對文小曦不同,最終似乎也沒有大的不同。

隻是因為習慣性的喜怒不形於色麼?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失了先機。一失足成千古恨,連最為投契的宿主也失去了。

一連數日,對方卻好似全然忘記了他口中複生之事,在君山附近的這座小院中住了下來。他不急,10086卻不能不急。龍脈近在眼前,卻不能觸碰。這種抓心撓肺的滋味實在不大好受。

今日天光敞亮,似乎連一些角落的陰暗,也都儘數驅散了。

仿佛一夜之間,姹紫嫣紅開遍。院子翠竹中的梨花,儘數開了。

薑晨醒的很早,到清香陣陣傳來,隨手拿了本書,坐在院中。陽光明媚,算是薑晨喜歡的模樣。他並未拿劍,他練劍的日子一年都難得會有幾次。隻是記性好,控製力又精準,每招每式落在腦海中,都能通曉。通常而言,他隻是靜靜地坐著,看著一些身周極其普通平常的事物,就那樣靜默一整日。

因為他心中從來都不確定,他能看到這樣的普通平常多久,是否下一秒又迎著血雨腥風掙紮。所以,還能看到之時,難免多想看看。

他放了書,拂去石桌上的花朵,曆經年代的印章就顯露出來。這桌子過了多年,仍然保留完好,頗為不易。

無論何物,凡能經得時間而不改舊容都當得讚歎。因為很多人在時光衝擊下變得麵目全非。

雪色梨花紛紛而落,在他肩頭,在他眼前。

即使作為一個敵對者,係統每每見得這番情景,都不免感歎此人當真像個溫潤清和無欲無求的雅士。

這已是薑晨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四個年頭。時光總是眨眼而逝,叫人琢磨不透也無法把控,回過頭來,才知曉原來已經讓曾經變成曾經,如此之久。

這一年的陽春,同他曾經曆過得千千萬萬的春日並無太大區彆。

好笑是,聽聞李承恩到了成都,卻全然不曾為夏大千調查個結果出來。張九齡拜托長歌門人查探,李承恩卻遮遮掩掩而過,未曾將薑晨抖落出來。即便隱元會中,也注定毫無結果,煙尚且也不想讓此事暴露。

但夏大千的死亡並未了結一切。反倒是讓勾結六詔的烏蒙貴更加肆無忌憚。借助五毒秘典和焦冥研製的屍人,比薑晨記憶中的認知,更加危險。

屍人的誕生,五毒南詔聯合,無疑讓事態更為複雜。

成都之戰愈發緊張。

因著世道如此混亂,連商會也都變了性質。黑市如雨後春筍冒出,也無人能管。

玉螺鎮距洞庭君山不遠,丐幫弟子眾多,頗為嘈雜。花蝴蝶多多少少對薑晨脾性有了一二了解,知他一向喜歡清淨,在薑晨到此之前,已差使手下之人買下這小院備著。

她抱著用紅絨包裹著的條狀物進來時,顯得頗為小心翼翼,那物體裹得密密實實,一看便知珍重。“穀主。之前穀主吩咐過,尋一截上好的若木送來。前些日子,有穀眾於揚州碼頭黑市遇得,送來孝敬。您看……”

“早前說過,你不必跟過來。”他見得花蝴蝶懷中的若木包,難得遲疑了瞬,幾不可察的搖了搖頭,“扔了吧。”

不知為何,花蝴蝶竟隱隱從中看出了一些自嘲。

“穀主,此物乃是上品。長歌雅樂之家,都對它頗為讚賞,想要帶回門中雕斫。穀主善用琴,何以要扔掉它。”

薑晨沉默了。

花蝴蝶抿了抿唇,將若木放在他麵前的石桌上。“穀主,屬下先告退了。”

她走了許久,薑晨才看向那火紅的布匹,良久,驀然笑了聲。

有譏諷,或是無奈。

誰又知道,這卻本是為謝淵那個女兒備的。真是好一個貼心的小棉襖。

也罷。本就是一時興起,如今終於連一時興味也喪失殆儘。

即便肖藥兒久久不敢傳來消息,僅憑江湖風向,也足夠薑晨了解他們已叛逃出穀了。

世事確然動亂,可若薑晨要想得到什麼消息,他一向也不必親眼看到。

既然逃了,也便逃吧。

至少,不要再出現在他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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