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十八)(2 / 2)

時間合適。

即便褚太後借司馬曜之名忌憚他統領北府軍,她也已毫無辦法。

簡文帝死後,便是太後垂簾聽政。事實上她的確是個非常有手段的女人,有心製約王謝世家,薑晨入朝後,她又想壓製。可惜,她不是皇帝。而偏巧坐在皇帝位上的司馬曜覺得,馬愛卿文武雙全,忠心耿耿。

薑晨就如他所想忠心耿耿的去邊關領兵了。正值此時,尼山之下也爆發了流寇之亂,幸而薑晨有所準備,師生基本無虞。梁山伯想起當日一番言談,對薑晨見解無話可說。

他與謝琰等人才離京,桓玄便開始行動了。

有桓氏基業留存,近些年來他又收斂鋒芒韜光養晦,攻取京城全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月餘以來,風風火火屠了大半司馬氏。

謝琰聞訊極為著急,但與慕容之戰正在要緊之處,脫不得身。

薑晨估摸著,桓玄要登基加冕了,領著北府兵玩了一招背水之戰,慘勝之後應謝琰請求糾集各路兵馬清君側去了。

勝也簡單,敗越容易。

桓玄稱帝十日,便結束一生。司馬曜驚嚇過度,痰氣攻心,一時瘋癲一時清醒,渾渾噩噩,難當大任。

縱觀朝中,司馬一族竟已零零落落,尋不出能上的台麵的男丁。兜兜轉轉之下,拿了東海王之孫戴上冠冕,此人庸弱無能,不堪為帝,可他姓司馬。他在桓玄之亂中,因為封地臨近壽陽為薑晨保下。至於巧合又或有意,那他人無法看清。

初登基為帝,任馬文才攝政。

不足三月,執意禪讓。

辭而又辭,最終帝位變動。未歸桓氏,歸於馬氏。眾臣對此心思不一。

新帝登基,不同往常,毫無大慶之意。不改國號,不改年號,還自然無比,禦史台此時仿佛成了廢物。他反倒召集上下,合力北進,慕容一方節節敗退,軍心嘩變,誅殺慕容或降或逃,至此潰不成軍。

又過幾月,他一時興起,召了幾位士族大臣,堂而皇之地扣了桓氏同黨的帽子宰了。

聽聞此消息的謝安:……

聽聞此消息的王卓然:……

他們大約確定,之前很多看似偶然,不是偶然了。

沒過兩日,謝安上表乞骸骨。王卓然隨之。

薑晨倒無浪費之意,三三兩兩派到北方,美其名曰教化萬民。江南士族耽於安逸,不願北上。薑晨偏偏不想令其如此安逸。

眾臣可謂是辭也不是,不辭也不是。最終唯有聽令,大軍北進,收複北地。

至少有晉軍駐守之地,他們請辭萬一被分個北地的官兒,也能睡的安穩些許。

也許他帶的兵將太過凶悍,也許他定的計策總是順應天時地利,北進之途九毫無阻礙。眾人完全不會明白,敵軍想要借助天險防守,他卻如何讓地勢成為他們攻克城池的絕佳利器。原本被認做困難重重的戰爭,竟一場一場贏得如此順利。

三月之後。

長安城破。

百年來的分立,在此時結束。

這結束的一路上,鮮血淋漓。

這是戰爭。

謝琰傷重,回天乏術,葬於洛州。

在這個世界,人們也許能接受化蝶之美好,卻絕計無法接受死人複活。即便他救回謝琰,他要以什麼身份存在?謝琰麼?不,謝琰在謝安,謝道韞,在所有人眼中都已死去。可不能是謝琰的謝琰,又怎能稱為謝琰呢?

所以,他不想救。

三年轉瞬而逝。

聽聞祝英台又跳墓了,薑晨也未在意。

他的勤政讓朝中大臣少掉了許多頭發。致使質疑他奪權的心思,也淡了不少。至少新帝比司馬曜那隻知道吃喝玩樂的草包要優秀一百倍,一萬倍。不,二者雲泥之彆,根本毫無可比性。

宮中傳來消息,馬俊義毫無預兆病重了。薑晨十八歲,他不至五十。

薑晨坐在他身邊,照顧著他,神態就如當年年幼時一般,平靜。他看著馬太守有些混沌的雙眼,似乎也是斟酌許久,問了一句,“父親以為,我這個兒子作如何?”

馬太守聞言,費力的握住他的手,眸中神采亮了些,欣慰道,“為父、以、以你為傲。”

“父親,有件事孩兒一直瞞著你。”他說話的語氣莊重肅穆,仿佛審判一般。

馬太守躺在床上,神思勉強彙集,認真的聽著他的話,他時日不多了。文才的話,從前他未曾好好聽過。如今……

“在我七歲。不,應該說馬佛念七歲之時,你的孩子已經死了。”

馬太守一愣,全然當他在說笑,擺了擺手虛弱道,“這麼大了還喜歡這些誌怪傳聞。”

薑晨道,“馬文才?其實真正的馬文才從來都不曾存在過。我的名字,薑晨。”

馬太守突然有些發冷,笑僵在臉上,張了張嘴,“薑晨?”

“我在。”笑意溫然。

“文才……彆鬨了。”

“胡鬨麼?晨如此真誠,你卻不信。”

“我不信!”馬俊義怒吼一句,眼睛裡有淚水浮現。許久,許久,他以微不可聞的聲完全不可置信,顫抖著問,“那……那文……佛念呢?”

“不知。”薑晨笑了一笑,支著頭一派閒適,幽幽道,“一醒來,就看到閣下。”當時罵的真可謂好,就如現下一般。

馬太守竟顯得有些忌憚,身子往後縮了縮,“那……那你是什麼東西!”他似乎信了薑晨所言。的確,七歲前的馬佛念與七歲後的馬文才,有些不同。一直以來他隻以為,佛念之母離世,他受不住這般打擊。

薑晨笑意淺淡了些,他也疑惑著,“我?是啊……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

“你!你還我佛念來!咳咳!妖孽,妖孽!”

薑晨坐的穩重些,笑意分毫未變,似乎並不在意他的回話,“可這十年來在你身邊的,正是我啊。”無論有疾有恙,都是他照顧。無論是風是雨,也都是他維護著。

但是……

馬太守急紅了眼:“你究竟是哪裡來的惡鬼!你來我馬家有何目的!你!你還我兒!”

也許是對此情況有所預料,也許是曾經的記憶裡似曾相識的畫麵太多,致使他試探之前就意有所準備,薑晨抬頭看著他,認真且平靜,重複了一遍,“可是這十年來,就是我啊。”

你驕傲的人,那也是我啊。

“你!你!”馬太守上上下下打量著她,眼珠子都要蹬出來,不知是氣或嚇的,口齒不清罵道,“妖……妖孽!”

薑晨微微垂首。

馬太守一時不能接受,此刻見他又是一副受教模樣,心頭的恐懼和怒火漸漸消去了些。他伸出手,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又有些恐懼的縮了縮。“你……”

話音未出口,薑晨站起身來,微笑著轉身走了出去。

葉公好龍。

從前總是祈禱著,神明保佑,祈求自己平安順遂,期待著視萬物如一無欲無求的神的優待和偏愛,可是……

真的有那麼特殊一點降臨到自己頭上,便再也不覺得。

人嘛。都一樣。

反正他在此世,玩的還算開心。

他問,“挽蓮,你開心麼?”

挽蓮想想他還未道彆的那幾位紅顏知己,“非常開心。”

薑晨笑道,“我也很開心。”

挽蓮看了看他唇角的血跡:這都氣出內出血了還開心。他猶豫了下,“這種事情,還是不說為好吧?”你看不說,馬俊義多……好吧,疼愛也談不上,在意,對,多在意你啊。

薑晨抬手擦了擦鮮血,點點頭難得同意一次挽蓮的意見,“不錯。沒有下一次了。”他看了看挽蓮,“那就走吧。”

“是。”

作者有話要說:“方才,方才山伯聽到,英台說他喜歡我。”

薑晨:“哦。”

秀,繼續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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