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你覺得怎麼樣?”
頭發半黑半白,顯然中毒極深的婦人被身邊的人攙扶著走過來,看著地上躺著的人,忍不住問,“這是……”
“隔壁的隔壁的客人。嗯,我救來的。”
“……櫻兒,你為何還要封住人家的穴位?”
“他的頭上有傷,我也隻是以防萬一。”雖說,這個人,很顯然已失血失的相當嚴重了。即使如此,他還是差點紮了她一刀。
“你想治好他?”
“這倒不是……隻是覺得很奇怪罷了。”蘇櫻垂眼看了看他,與蘇醒的母親將他轉移到床上,然後拿出從他身上搜到的傷藥,重新敷好。
蘇如是看清他腦後的傷勢,忍不住吸了口涼氣,“難怪……你會救他回來?”
蘇櫻蓋好藥瓶,“這還不算是最奇怪的呢。”
“娘親,你覺得真的有人能起死回生嗎?”
“無稽之談。”蘇如是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權當做她在異想天開。“你我既為醫者,該知道生死之事並非能強留的。”她忍不住歎息,“縱是名前掛上神醫二字,卻也不能打破陰陽,起死回生。人怎能鬥得過閻王爺呢。若隻是傷重瀕死尚存聲息,或可放手一治。但你我終究是凡人,無法做到人力之外之事。所謂儘人事,聽天命……”
“娘親所說我自然知道,但此處不正是個非常有趣的人。”
蘇如是看她一臉獻寶模樣,笑了下,“他又如何?”
“今日娘你還在睡著,我去百草堂裡抓了些藥,路上看到一個人倒在牆角,既無家人相問,又無醫者救治,就去看了看。可惜他已經死了。櫻兒確信,無法觸摸到他的脈搏了,而且此人並非江湖中人,全身並無半點內力,絕不會龜息術也無法承受假死丹的藥力。但是今夜,我在堂下見到之人,正是我以為已死之人。娘,你說……”
蘇如是聞言,坐到床邊伸手去為他把脈,“此人並非江湖中人。”沒有任何內力,他不可能會龜息術,也無法承受一般的假死藥的藥力。就是說,櫻兒說他已經死了,他就絕不會是活人。
他被蘇櫻安置,趴在床上,可以看見腦後一片血跡,蘇如是彎下腰,伸出指尖,輕輕撫過他的傷口,感覺到那的確已經不算是如常人一般,完整堅硬的頭骨。“如果尋常人是這般傷勢,的確已足夠死去了。”
“以這樣子,該是重物打擊所致。”
蘇櫻點點頭,“今夜我看見他時,就多留意了下。方才有人刺殺,我就出手幫了幫忙。”她沉吟了瞬,才道,“娘,明明一個普通人,卻能引來手段淩厲的殺手刺殺,看起來也並不簡單。”
“即便如此,你還是想看看他是如何活過來的。”
蘇櫻拉著她的手搖了搖,撒嬌,“娘親不是常常告訴櫻兒,要保持對一切事物的好奇心嗎?如果不挑戰挑戰疑難之症,醫術也沒辦法提高的嘛。”
蘇如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好了。你這個精靈鬼娘又說不過你。不過他的身份未名明,娘親又患有昏睡症,無法時時清醒保護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嗯。我明白的。櫻兒還有娘你教我的毒術嘛!”
“那是用來救人的。”
“也用來自保。”
自保……因為她的櫻兒,沒有父母的護佑……
“苦了你了。”她當初為救一人,親身試藥,中毒極深。如今每日隻有午夜這一個時辰可以蘇醒……這麼多年,櫻兒她一個人……她此生,沒有對不起一個人,就連常百草,他也擔不起她半句歉意,隻有櫻兒……
“有娘親在。無論如何,都不辛苦。”蘇櫻見她已開始昏昏欲睡,咬了咬唇。說真的,她多麼希望母親也健健康康,她們能像尋常人家的母女一般,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生活,不用居無定所的流離,她也不用從清晨等到午夜,隻為能在這唯一一個時辰中與母親說說話……
她沒有太多時間去想這些,毫不猶豫拿了床被子地上一鋪,完全一副把薑晨拖下來的模樣,被蘇如是製止,“罷了,他的傷不宜多動。他既然是你的病人,那麼你有責任治好他。這樣……我去軟榻上休息就好。”
“這怎麼行。”蘇櫻果斷拉著薑晨坐在椅子上,將床鋪鋪好,“娘,你也是櫻兒的病人,要聽話。”
蘇如是有些無奈。
到夜深之時,寒風冷雨。
蘇櫻蹲在地上,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後腦,他的頭骨些發軟。如此情況都能活著,簡直奇聞。
她拿出銀針,紮破了他的指尖,滴在碗裡的血,拿走在一邊研究了。話說回來,早上他死在那裡,她去查看,周圍人卻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去問,也沒人對她說明白一些。這傷究竟是怎麼來的,人究竟是如何死的?
現在顯然又多了一問,死人又是如何活過來的。
薑晨清醒時,穴道早已經解開了。蘇櫻端著粥從門外進來,正好看到他摸著自己頭頂的紗布,“醒了?”
昨夜他為了不吸入迷藥,硬生生扯掉了自己的紗布捂住口鼻,就不知是迷藥的氣味好聞,還是自己的血氣好聞了。
他自然知道是對方救了他。“多謝姑娘。”
蘇櫻暗自點頭。還好是個是非分明之人……昨夜若不是他差點出手傷人,她也不會情急之下點住他的睡穴。
她將粥盤端到薑晨身邊的桌子上,自己端走一碗坐在一邊,見薑晨並未動手,招呼了一下,“吃吧。彆客氣。”
“敢問姑娘,為何要救我?”
蘇櫻眨眨眼,“想聽真話?”
“自然是真話。”
“我好奇你怎麼活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