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是紅秀,此刻終於感覺到事有不對。
慕容淑站起身,拂去了裙角點點塵埃,語氣依舊溫柔,“紅秀,本宮自認待你親如姐妹。”
紅秀咬了咬牙,還保有著一絲僥幸,剖白衷心,“娘娘待我自然極好。紅袖對娘娘也是忠心耿耿。”
慕容淑笑意微減,“本宮還未入宮前,便是你跟在我身邊。入宮後,你又跟隨我已有五年。二十餘年的交情,本宮不明白……”她直直地盯著她,好像這樣就能看透她的心,壓製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你為何要投靠劉閹狗那老賊!”
紅秀嗵跪下來,口中喊冤。
“不必多言。紅秀,全做我看錯了人。”
“娘娘!紅秀伴你多年,你怎忍心,相信這不知底細的大夫,卻要懷疑紅秀。”
慕容淑心中極為失望,“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妄圖牽涉他人。”
紅秀慌道,抱著她的腿哭訴道,“我沒有!娘娘,你聽到了!方才他親口說自己下了大紅花在其中啊!”
慕容淑冷臉道,“可需要本宮將昨夜之事一一道來嗎?”
紅秀臉色更為蒼白。洪公公被今日之事的七上八下已經攪得摸不著頭腦了。“娘娘……這……”
“本宮乃是南海神尼的親傳弟子。對於藥理,不說精通,卻也有所了解。紅秀,你當真以為,你趁著洪公公分神之時,放在藥罐中的,是大紅花嗎?”
紅秀聽她此言,心如死灰。所有的一切,都被發現了。
她的神色有些瘋狂,一邊痛哭一邊求饒,“娘娘!娘娘!是劉喜用奴婢的家人要挾奴婢,奴婢才一時糊塗!娘娘!你饒了奴婢這一次吧!娘娘!”
慕容淑微微皺眉。洪公公很有眼色的擺了擺手,侍衛便將她拖去了屋外。她昨夜開心,睡得不□□穩。隱隱聽到響動,便覺得不對。她跟去查看,跟到洪公公那裡,便將藥換了一換。因為她怕打草驚蛇,跟的不緊,並未看到那人容貌。無法確定是誰,才有了今日這一出戲。
薑晨已將裴景之發離開了。他幾乎是白著臉色,拔腿狂奔離開了此地。
對此,薑晨也沒有任何感觸。裴景之隻是孩子,即便他對裴家不錯,但那也不代表,他就要麵對刀兵環繞,如此情景,人的第一反應便是儘早遠離是非之地。薑晨非常明白這一點。比如他自己,也往往不會在沒有能力保全自己時,還有心為人。倘若他還活在追殺之中,這座藥店,恐怕不會有存在的可能。
趨利避害……本就是……
他站在門前,微垂著眼眸。
街角突然冒出兩個風風火火提著鋤頭鐵鍬的農人,看模樣乃是一父一子。遠遠就喊,“大夫!薑大夫!”走近了,就著湖色的破舊長衫擦了擦手,上上下下認真打量了一番,才擔心地問,“薑大夫,你沒事吧?”
薑晨微怔,對上他們的神情,忽然不解,搖了搖頭,“無事。”
“……”
“景之不是已將藥帶回去了?”
“啊?景之說你有危險……一群壞人在你家裡,我們就……”
慕容淑自內走出,解釋,“老人家誤會了。我等是來求醫的。”
恐怕整個渝州城都再找不出一個像她一樣,美麗又溫柔的姑娘。老人呆了呆,才意會的道,“我便知道薑大夫不是尋常人。”
薑晨:“……”
“既然大夫安全,老朽也不打攪了。薑大夫,你要有事,就立刻來找我們!”
“二位好意,薑某心領。放心回去吧。”他能說出此言,薑晨便應了一聲。至於日後江湖紛雜……若真有事,牽扯上他人,也隻是白白送死而已。
慕容淑頗有好奇的看著他,“看來閣下倒是濟世救人的好人。即便那二人不知緣由,即便他們不通武藝,也能趕過來,維護你。”
好人?
慕容淑說不出心裡看到他露出的笑容時的感受。那不知是嘲諷,還是平靜。明明是笑,卻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笑意。簡直,令人覺得害怕。
薑晨看到已經解決了紅秀一路飛奔回來的兩個侍衛,毫無猶豫送客,“已將至巳時,閣下可以離開了。”
慕容淑微微一拜,“此番恩情,慕容淑定謹記在心。”她回頭看了看有些混亂的廳堂,招來身邊之人全部打掃乾淨,才乘著馬車離去。
但是顯然,如今的宮中,比之江湖,更是風起雲湧。
慕容淑才一回宮,就得了十三皇子失蹤的消息。繼而便是方禦史之前參了十三皇子一本,言語提及十三皇子強搶民女致使民怨沸騰之事,被劉喜那狗賊抓了把柄,綁去了東廠受刑。
宮中無人不知,皇上最疼愛的兒子,便是十三。十三失蹤後,方禦史還一個勁參他,引得皇上不喜。怒氣之下,褫奪他的職位,將他交給了劉喜。
十三皇子雖然好色成性,無法無天,但在皇上麵前,一向裝的乖巧伶俐。皇上四個兒子,長子五子十三十四,其餘都是女兒。方禦史品行正直,一向直言不諱,是朝中重臣,但相比於會在皇上麵前討巧賣乖的十三,皇上顯然,不願相信所謂強搶民女之事。
至於此時劉喜對方禦史出手,隻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狗賊真正想對付的,恐怕是他們慕容世家……
務必,務必小心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