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公子(三)(1 / 2)

周遭街市頓時尖叫一片,混亂不可抑製。

秦人尚武,將閭早在宮中習練多年,隻是一向不曾用過。此時驟然對敵,頗有些捉襟見肘。

薑晨身體薄弱,正麵對敵還不比將閭。眼見著一刀直衝將閭麵門,薑晨踹了他腿彎一腳,將閭一閃,立刻矮了半截,險之又險避開了頭頂刀刃。薑晨牽著他的長袖一扯,將將閭前傾的身體往後收了收。另一隻手越過他的頭頂,擊向殺手的手腕,那刀瞬間落下,薑晨反手一接,刀刃翻飛間,還來不及收回的手上已一道血印,筋脈儘斷。

等他收回手時,看到衣袖邊緣未曾完全避開的幾點血跡,微微皺了皺眉。

刺客屢刺不中,此刻又傷了右手,見二人再次躲開,從腰間重新拔出匕首,左手揚起刀刃,怒聲道,“扶蘇小兒!休躲,看我殺你!”

話音未落,他身後一匹黑馬飛奔而來,來人執劍,當胸一刺。

鮮血噴濺而出,即便將閭相護,薑晨半張臉還是沾了斑斑血色。在這張尚顯童稚的臉上,顯出幾分可怖。

薑晨沉默不語,將閭見他平常彎著的眼睛都仿佛失了些笑意神采,頓覺他已嚇蒙了,心歎自己托大,本隻是想帶他出來玩玩,不成想竟遇到這種事情。

那刺客揚著匕首,目露不甘,咚一聲無力的倒在滿地溢流的金色糖水之上。

將閭護著他,見已平安,轉頭看去,正是官拜上卿的蒙毅。此人乃是上將軍蒙恬之弟,蒙武之子,備受父皇寵愛。“原是蒙上卿,承蒙搭救。”

蒙毅姿容俊秀,膚色白皙,若不親見,無人能想到,如此風華書生之像,出劍竟也能如此利落。

“六公子,少公子……二位怎會在長樂坊?”

“隻是閒來無事,隨意走走。今日幸有上卿!”

蒙毅見薑晨長久無聲,頗有憂心,“少公子?少公子?”

薑晨才動了動,伸手擦掉臉上的血跡,拱手道,“謝過上卿。”顯而易見,對方原本的目的是公子扶蘇,隻是不知為何,將將閭錯認,因此才有此一出。

蒙毅略一揚眉。早聞十八公子在皇帝麵前天真可愛,實則頑劣,脾性怪異,今日一見,傳言不可儘信也。

京城護衛軍聞得此處騷亂,匆匆趕來。

蒙毅怕歸途之中事有他變,將閭二人無法應付,隻得陪著二人一同回宮了。

聽聞蒙毅之報,一日險失二子,其中一個,還是他一向疼愛的孩子胡亥。至尊的千古一帝麵色平靜,身側的手指悉數握起,顯然已是強壓怒火。

“對方刺向六公子時,喊的卻是扶蘇公子,因此臣以為,刺客的目標也許不是六公子,而是長公子扶蘇。”

“竟有此事?”一身黑金遊龍深衣的嬴政聞言,陷入沉思,麵上的陰鬱之色愈發嚴重。良久靜寂,嬴政沉聲道,“叫扶蘇過來。”

便有內侍應諾,退出殿外。

“陛下明鑒。此事定與公子扶蘇無關。”蒙毅對公子扶蘇一向印象甚好。此子溫文有禮,品行敦厚,仁善溫和,斷不會與傷兄弟之事相關。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意圖刺殺長公子扶蘇。

嬴政聞言,卻也不表意見。麵色沉鬱,教人摸不透心思。

見幾人自入殿之後,薑晨始終不發一語,嬴政微微皺眉,莫非此事嚇到胡亥了?雖年紀不大,但作為大秦之後,豈能被區區小人嚇倒!“胡亥!”

扶蘇還未來,嬴政便出口問他。“你以為此事如何?”

被突然點名的薑晨:“回父皇。兒臣之意,與蒙上卿相同。”

“嗯……”嬴政應了一句,又不再應答。

薑晨便知,他追隨他人的附答不合人心意。不過對於此事,薑晨無心關懷他是否滿意。

皇帝急召,扶蘇匆匆趕來,途中還一路整理著衣冠。每次前來拜見父皇,他總會格外注重儀表。

入殿而來,便見到嬴政站在皇座前,將閭與胡亥立於右側,蒙毅則站在玉階前左側,還持劍於此。

大殿的氣氛頗有些怪異。

扶蘇不明就裡,隻好上前一大拜,“兒臣拜見父皇。”

嬴政沉沉道,“今日將閭胡亥在外遊玩,遇刺。”

扶蘇微愣,下意識就去看兩位弟弟。

“賊人刺殺之時,口中呼,扶蘇休逃。扶蘇,你以為此事如何?”究竟是疑兵之計中傷扶蘇,還是扶蘇有意……

他的長子,他最為了解。扶蘇素有仁善之名,絕不會對自己兄弟動手。否則,他就不會是以德退敵使胡人攜部來朝的扶蘇了。

扶蘇微微皺眉,“父皇明鑒,此事兒臣不知……”

“……蒙毅,有話便說。”

蒙毅被點名,拱手一拜,有些猶疑,最終為了扶蘇,還是開口回答,“臣以為,恐是六國逆黨作祟。”

嬴政麵色果然一沉,淡淡哼了一聲。

蒙毅道,“陛下看重皇子,天下無人不知。扶蘇公子又是我大秦皇室長子,地位非同一般。陛下,扶蘇公子方回皇城,四下有待熟悉,是最容易攻破的軟肋。若傷扶蘇,陛下也會傷懷。想來六國複辟逆黨,便是為此而來。”

“六國、逆黨……”嬴政將這四字反複念了兩遍,鷹隼一般的眸中閃出些許寒光。

此刻,薑晨才從他身上,感覺到了幾分征戰的嗜血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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